罷剛……怎麼好像有人在對著她吹氣?
林妲看著空蕩蕩只有她自己一人的白色高雅客廳,心下怦怦然,忍不住暗罵自己莫名其妙疑心生暗鬼。
都是鹿鳴那個賤人,臨走前還故意說鬼話嚇她,害她這陣子老是覺得暗處里好似有人雙眼綠幽幽地盯著自己。
而且已經連續好久的大太陽,她晾在陽台的衣服卻總是很難干,尤其是絲質內衣內褲還會莫名潮潮的,她後來索性換下來的衣物都直接交給附近的洗衣店,又得多花一筆費用。
難道……難道真是她身邊陰氣太重了……
停停停!世上根本沒有鬼!
林妲煩躁地在貴妃椅上坐了下來,臉色陰沉。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她自言自語,腦子飛快思索該怎麼做,才能把全部的事情推到男友……劉先生頭上,到時候頌少顧著找他麻煩,自己就能趁機抽身。
鹿鳴那里,她也可以假意道歉,就說是姓劉的要她這麼處處刁難的,為的就是鹿鳴這個員工不肯接受他的潛規則,所以其實她也很無辜,因為太愛這個男朋友了,又不敢違逆他,只好在公司里做這個壞人。
林妲越想越為自己的聰明機智按贊,下撇的嘴角不自禁越揚越高,抬起頭對著維多利亞時代風格的優雅花邊鏡子倒映出的自己得意一笑——下一瞬,驚駭的尖叫聲劃破空氣!
鏡子里,林妲那張美麗又隱隱泛著惡意而扭曲微笑的臉蛋後頭,有個面色慘白兩眼痴迷的中年男人正陶醉地伸出長長的舌頭舌忝弄著她的耳垂……
周頌彷佛賭氣又像是自我放逐、或為了證明自己就是喜歡這樣跌宕不羈、豪邁瀟灑的生活,所以又遠遠地跑到撒哈拉沙漠一趟。
他和圖瓦雷克族人一起騎駱駝,頂著熾熱陽光穿越沙漠,來到一座小綠洲,在陰涼處休息喝水嚼著干糧的當兒,一名蒙著藍紫色面紗的沙漠男兒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笑著用塔瑪舍克語跟他說句什麼,大意是——你這家伙的翅膀飛不動了?
周頌濃眉皺了皺,也用同樣的語言回了一句——老子好得很!
沙漠男兒笑了出來,改用流利的法文道︰「怎麼了?這次過來臉那麼臭?失戀了?」
周頌臉色瞬間黑了……
「很明顯啊!」沙漠男兒對他眨了眨眼。「怎麼樣?需不需要幾句忠告?」
——這已經是第三個要給他忠告﹝其實是幸災樂禍〉的兄弟﹝混蛋﹞了,媽的,在他們眼中,他周頌有那麼衰人到連個女朋友都搞不定嗎?
周頌霍地站了起來,「我去放放風!」
他已經不想再听到任何人提及他現在有多失常,好像全世界的人真的都能從他臉上看出他失戀。
老子沒有失戀!老子只是……和心愛的女人一拍兩散了!
沙漢男兒望著他高大僵硬的背影,不由搖了搖頭笑了。
這家伙,他都不知道他其實有多幸運……
入夜後,周頌跟著整支隊伍回到了村落,熟稔地和眾人一一拍肩槌胸問好,晚餐燒烤羊肉和煮豆子的香氣已經飄散彌漫在空氣中,美麗的圖瓦雷克族女郎笑著招呼他這位來自遠方的好友同大家一起享用美味的食物。
圖瓦雷克族是母系社會,女人的地位非常的高,擁有較大自由、獨立且較多財產(包括帳篷和奴隸)的繼承權,婚前可以同時享有很多情人,只要遵從部落的規定,她們還是少數沙漠中女子不需蒙面的族群——因為圖瓦雷克族認為女人的美貌與尊貴不應該被遮掩在面紗下。
反倒是圖瓦雷克族的男人從十八歲起就得蒙上名為「利薩姆」的長面紗,鼻梁以下都要遮掩起來,否則會被認定為裝束不當。
圖瓦雷克男人平時是威名赫赫的沙漠之王,靠打獵放牧、作戰搶劫……咳,是向過境撒哈拉沙漠的商隊收保護費為主業,但回到家以後,天黑才能進入女性帳篷,天亮前就得離開,他們甚至不敢跟令人敬畏的丈母娘在同一個房間吃飯……咳咳咳咳!
而且圖瓦雷克女人擁有婚後家庭的全部財產,如果夫妻離婚,男人唯一剩下的東西就只有駱駝。
周頌盤腿坐著,手中端著噴香滴油的烤羊肉和軟爛辛辣的豆子,邊吃邊看著村落著名美人之一的圖娜,毫不留情地一腳踢翻了令她不爽的男友薩瓦。
在眾人的哄堂大笑聲中,高大魁梧的薩瓦也只能模模鼻子,低聲下氣地想辦法哄女友息怒。
誰讓他自己剛剛偷瞄了其他女人的大胸部,被女友發現了,被痛打一頓也是活該。
「頌,所以我說,你一點也不知道你有多幸運。」沙漠男兒阿德雷拍拍他的肩膀,揶揄道。
「但我看薩瓦倒是挺享受的。」他收回視線,哼了聲。
「這是情趣。」阿德雷笑了起來,深邃的眼眸對著他眨了眨。「你就是太不懂得情趣了,有女人在的地方才叫家,才是溫暖的巢穴。」
「我哪里不懂了?你不知道我的女人在床上對我有多滿意——」
「下了床呢?」
……他這是穿越到兩三個月前了嗎?阿德雷是阿瑟上身了嗎?
但周頌還是同樣的啞口無言。
好友一個兩個﹝阿定那家伙例外﹞都讓他不得不正視……原來自己這五年來認定的幸福美滿、兩全其美,其實只是一場任性自我的自以為是?
周頌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眼神黯然蕭索。「但是她都不要我了,連嫁都不想嫁給我……我一個大男人難道還要抱著她的腿哭求她回頭?」
當他是阿瑟那個慫包嗎?
「你有給她很多駱駝和奴隸嗎?」阿德雷挑眉。
他沒好氣地瞪了阿德雷一眼,沉聲道︰「你一個堂堂巴黎政治學院經濟系碩士跟我說駱駝和奴隸?」
「有些事情是傳統,千年不變的真理。」阿德雷笑吟吟的開口,「男人能給心愛的女人除了一顆熱騰騰赤誠的心之外,不就是再獻上夠多的駱駝帳篷和奴隸嗎?」
「她不要。」他濃眉打成了結,郁悶地道︰「我真的不知道她要的是什麼?」
周頌不是沒有試圖送過她房子、車子和珠寶,但鹿鳴總是笑笑地退回去說她不要,說她現在沒有立場也沒有身分收下這些昂貴的東西。
還說什麼錢債和情債是世上最難還的兩種物品。
她就是這樣獨立固執到令人頭疼……
但除了那些物質上的禮物,周頌真的想不到還能送什麼給她,讓她開心快樂滿意的?
他印象中……她好像就只有看到自己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時,如貓般的杏眼會明亮閃閃得像有無數喜悅的星子在里頭跳躍……
周頌心猛然一震,有些恍惚了起來——他、他好像發現了什麼真相?!
第9章(1)
冬天降臨,鹿鳴的民宿也呈現半休眠狀態。
她擔心了……嗯,一天後,就撂開手又樂顛顛地跟著布浪小朋友們一起去冬天的海邊撈鹿角菜。
鹿鳴也陸續認識了幾個回故鄉花蓮創業的年輕人,他們各自發揮專長所學,有的開文創飾品店,有的則是融合舊傳統與新創意,在供培業中闖出一片天。
她會不定時去聯誼,其實是哈啦聊天打屁,並且提供一點廣告方面的建議,也聯絡了往日在台北一些合作得不錯的廠商業務,幫忙引薦他們這方面的產品宅配。
基本上,鹿鳴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過得很豐富,只除了缺個晚上暖床的男人哈哈哈。
這天早上,她穿羽絨衣騎機車去鎮上買了燒餅油條豆漿回來,在機車繞上小徑的當兒,卻看見自家院子前頭的草地上停著一輛限量版的荒原路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