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風登時臉色發白,立即咬唇低首,像是大受打擊。
柳如松見狀,惱怒地回道︰「不管如何,我還是當著大家的面重申,我柳如松不會嫁給他!」
他星目倏沉,令在坐所有人登時毛骨悚然。
「給我個理由?」他聲音冷峻,緊繃到一觸即發。
她有些畏懼。「呃、要理由,簡單,我給你,呃……我名聲不檢,不足以母儀天下,這你早已知道,另外我家風品德不好,常幫著我爹出主意,貪財無義,勾結不法,若讓天下人得知你有這樣的惡妃,只會污了你太子的清名,所以,我堅決拒婚。」
姚常焰忽而大笑。「這就是你的理由?」
這還不夠嚴重?「嗯,所以你千萬別娶我。」
他搖著首。「這個理由我駁回。」
「駁回?」
「沒錯,你說什麼行為不檢,事實上你的處子之身是給了我,我沒說錯吧?」說完便拍拍手,像安排好了似的,金兒竟咚咚咚地抱著一團被褥進來,不由分說的逕自攤開。
這是什麼?當日激情的血證?她明明藏起來的,這賣主求榮的金兒!不,可惡的人是他,一定是他收買了金兒!瞧著血證,她就算再不滿也只能面紅耳赤,還能說什麼?
但一旁的柳忠賢可著實松了一口氣,還好他教出來的女兒可沒真成了浪蕩女地教他汗顏丟人。
見她無話可說,姚常焰滿意地繼續說道︰「好了,至于你軟唆你爹貪贓枉法之事,也不盡然是事實,就我所知,你叫你爹對付的人都是一些佞臣,像你們拉了寶親王下台,表面目的看似貪心他的家財,事實上他為惡多年,在京城無惡不作,你們抄了他的家,取來不義之財,不少人拍手叫好。
還有,你們貪污朝廷的銀兩,對象與名目也是多有選擇,像水旱的災銀你們就連動也不會動,還有邊防軍糧的撥發,你們選的糧商多是些貪瀆高利的商人,你們既強收了他們的回扣,又要他們保證糧草的品質,這麼說來,你們既取不義之財,卻又盜亦有道,沒有真的危害到國家的利益,否則,莫說國法不容,連我都早早要拿下你們的腦袋了,哪還由得你們繼續作亂?」
他的一席話,說得柳家父女啞口無言。原來他們的作為他都一清二楚嘛!
「這個……」柳忠賢尷尬地輕咳一聲,想說些什麼。「呃……松兒,既然太子已明察秋毫,你、你就快快答應嫁了吧。」他干脆回頭勸女兒認分嫁人。
「我……還是不能嫁。」她怯怯的再次拒絕。
這聲拒絕引起了柳忠賢的抽氣聲,因為他看見太子已勃然變色,模樣若非想殺人,就是想自殺。這該如何是好?
「松松……松兒啊,問題都解決了,你……你為什麼還……還是不嫁?」他都快教太子給嚇瘋了,不知太子會不會一怒之下,要人將柳家上下全捉起來,一起砍頭?
「我有我的理由。」她撇開首。
「說,說出真正的理由,否則我由不得你不嫁!」柳常焰青筋暴跳,一怒之下擊碎了身側的上等紅木桌。
眾人皆驚跳起來,柳忠賢更是嚇得差點沒躲進太師椅下。
「松兒,你快說,究竟什麼原因不嫁?否則大家今日的小命都不保了!」柳忠賢心急如焚地猛搖她的肩頭。
「爹,你搖得我脖子要斷了。」她難受的說。
他這才住手。「你若真怕脖子斷了,就快給太子一個交代。」他咬牙催促。
「是啊,大姊,你有話就直說,不要連累了家人啊。」連小妹柳如柏都忍不住說話了。
「是啊,大姊,皇上下旨的婚事是誰也違逆不了的,再說,太子對你的心意我們都看得出來,而你們早就情投意合,甚至知道你逃婚,他還一路追去找你,听說還救了你一命,如此情深義重,為什麼你還不肯嫁,我也覺得很好奇。」柳如風幽幽的說。
情深義重個屁,那家伙自從逮到她後,回京城的這幾天簡直折騰死她,讓她夜夜筋疲力盡,無一夜好眠,到現在下月復部還有些疼著呢!
柳如松臭著臉正想發作,隨即瞧見幾雙不諒解的眼神,被逼急,這才嘆氣,吞吞吐吐的說︰「……其實真正的理由有兩個。」
「哪兩個?」柳忠賢在瞧見太子殺人的目光後搶著問。
「唉,好吧,我說了,其一跟爹有關。」
「跟我有關?」他愕然。
「嗯,我答應過過世的娘要照顧你一輩子,所以我決定終生不嫁。」她終于說了。
「你答應過娘……我知道了,所以這些年來,你才會不在意名聲的隨人中傷,甚至幫忙自己中傷自己,搞得京城無人敢上門提親,為的就是不嫁,要留下來陪爹到老?」柳如風驚愕的問。
「沒錯,娘過世時,我才十歲,你八歲,柏兒更小只有五歲,娘不放心咱們沒人照顧,又擔心爹看似精明,實則心機不深,只要有小利就容易遭人陷害,臻妃的事就是一例,所以我不能放爹一人不管,他身無老伴,又膝下無子,身為長女,當然有義務照顧爹到終老。」
柳忠賢聞言感動不已,只差沒痛哭流涕,他父女本來就感情好,但想不到女兒為了他竟然肯放棄自己的幸福,他終于還是忍不住地老淚縱橫。
「松兒,你這麼做,爹實在愧對你娘,愧對你娘啊!」
「大姊,爹是我們大家的,你怎能將責任自己一肩扛起,我想過世的娘不會希望你這麼做,爹更不會要你犧牲幸福陪伴左右的。」柳如柏像是一夕之間長大似地說。
「沒錯,柏兒說的一點都沒錯,爹不會要你犧牲幸福陪伴我一個老人家,事實上,爹正有意續弦,但因發生臻妃的事,所以將事情耽擱了,沒來得及告訴你們姊妹三人。」柳忠賢靦腆的說。
「真的,爹要續弦了?」柳如柏第一個拍手大喜。
「嗯,對方是前將軍夫人,也是個寡婦,去年經媒婆介紹認識的,長得很美,身子也很健康,交往了一段時間,爹很滿意。」
「太好了,那麼事情就解決了,爹有人照顧,大姊也可以放心嫁了。」柳如柏興奮的說。
大伙全高興地看向柳如松,她美目一轉,瞧見姚常焰張著劍眉,就等著看她怎麼說。
她心窩一緊,哪敢說什麼。「恭喜爹了,女兒在這祝你與新姨娘能幸福相處,也不枉娘對你的期待了。」
「然後呢?」姚常焰繃著臉不放松的追問。
唉!「然後我還有另一個原因,你們沒忘吧?」她嘆息的垂首。
「另一個原因是什麼?」姚常焰幾乎是用吼的吼出。這不識相的女人,究竟要刁難他到什麼時候?他幾乎要錯手捏死她那該死細致的美頸!
「就是……」她實在難以啟齒。
「讓我來說吧。」柳如風突然開口。「我知道另一個原因是我,對不對?」
柳如松沒否認,只得不語。
柳忠賢與柳如柏更是沉默了。這事確實是他們柳家的難題啊……
姚常焰暗訝,隨即明白,也不再多說,就讓她們姊妹倆自己解決。
柳如風哪會不了解眾人的用意,盡避黯然,還是說︰「唉,大姊,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不肯與太子成親的,其實你大可不用這樣。是的,我是傾心太子多年,但是我更深知感情由不得人。
當我知道太子力排眾議,非要立名節有瑕疵的你為妃時,我就認命的死心了,太子愛的人是你,我真心的祝福你們,請你不要為了我拒絕進宮,這樣我會終生內疚的。」她上前握住柳如松的手,流著眼淚,有著更多的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