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差不多快要上菜了,玉伯母也該出來亮亮她的行頭,這時候他卻帶她往偏靜的角落來,是不是有點奇怪?
「乃祿。」玉堂春停下腳步,回頭,深情款款地看著她
「嗯?」
「其實,我有話想跟你說。」他說著,朝她走近一步。
「喔,說吧。」米乃祿很自然地退後一步,和他保持兩步遠的距離。
「你干麼一直往後退?」他又再向前走一步。
「那是因為你一直靠過來啊。」
他猛地停下腳步,蹙起眉。「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不是都一樣嗎?
「以往我要是想親近你,你總會笑得很開心,為什麼現在卻一退再退?」玉堂春直瞅著她,眸中頓現惱意。「是不是因為那個男人?」
米乃祿皺起眉頭,覺得一頭霧水,但也懶得追究,只問︰「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她只等著他把話說完,好快把禮送出去,然後回去吃佳肴。
「我……我希望待會去見我娘時,一並訂下咱們的親事。」
她一愣。「嘎?等等、等等,我們的親事?咱們何時有親事了?」
玉堂春聞言,臉色大變。「乃祿,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常到你家走動,你爹也知道我的心意,就連入贅我都表示肯了,而你現在卻說這話,好像急著要撇清關系一樣。」
「我們哪有什麼關系?不就是朋友?」而且還不是很熟的那一種。
「可是你每回見到我,總是會夸我,這就代表你心里有我,不是嗎?」
米乃祿這一回著實呆掉了。「那……那只是禮尚往來,不是嗎?因為你夸我,所以我一定要夸你呀!」
這下,她總算明白福至為何在意她夸玉堂春了……糟糕,原來這麼做,會教人會錯意。
「你……一點都不喜歡我?」玉堂春痛心極了,逼近她想問個清楚。
米乃祿嚇得忙往後退,然而退得太急,沒注意到身後已經是人工湖泊;而玉堂春認定將她逼到湖邊,她必定會停下腳步,豈料他一逼再逼的結果,竟然是——
撲通一聲,米乃祿失足掉進湖里。
玉堂春怔了下,隨即驚得扯開喉嚨大喊,「快來人!來人!」
「救命、救命啊……」米乃祿也在水中呼喊,不斷揮舞著雙手。
「乃祿,你等等,馬上就有人來救你!」玉堂春只能在湖邊干著急,因他不諳水性,若是貿然下水,就怕連自己的命也會賠進去。「來人!快來人!人都跑哪去了?!」
雖說這里離宴客處有段距離,但下人往返宴客處和廚房時一定會經過,一听見他的呼喊,隨即有人跑了過來。
而把暖襖交到米來寶手中後,不放心米乃祿的福至正巧在附近尋人,听聞聲音,旋即邁開大步,一見到湖里載浮載沉的小女人,想也沒想便跳入湖中,沒一會就將她拖上岸,此時岸邊早已聚集了不少人,里頭有下人,亦有受邀前來的貴賓。
「快點,去拿干淨的布巾來!」玉堂春吼著,蹲身想要查看心上人的狀況,卻被一只冰冷的手掃開。「你——」
「敢問我家小姐怎會掉進湖里?」福至渾身濕透,黑眸冷沉。
他將米乃祿緊摟入懷,感覺她顫抖不休,臉色更臭了。
「她……她失足掉進去的。」
「最好是這樣,要是我家小姐的說詞並非如此……」他頓了頓,與生俱來的霸氣和陰戾進現。「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玉堂春先是一僵,感覺一股冷意從腳底板竄起,但同一時間,他也听見身後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面子頓時掛不住,不由得惱火低咆,「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個下人,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福至……福至才不是下人。」凍到牙齒不斷打顫的米乃祿惱聲澄清。
「乃祿……」玉堂春見她護他,心都涼了。「好啊,那你說,他不是下人,他是誰?」
「福至……福至是我喜……」話未完,她雙眼一閉,跌進了無邊無際的黑暗里。
「小姐?!」福至見狀,隨即將她打橫抱起。
「福至,發生什麼事了?」听說湖邊出事,跑來一探究竟的米麗嚇了一大跳,忙問。
「小姐掉進湖泊里,渾身凍得很,我先帶她回府。」話落,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米麗見狀,趕緊回宴客處告知自家老爺。
「堂春,發生什麼事了?」玉夫人見不少人聚集在湖泊邊,也走了過來,眼角余光突地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禁微眯起眼,「堂春,那人是誰?」
「我不知道!」玉堂春里子面子都丟光了,現在只想要躲起來。
他發狂似地跑回自己的院落,氣惱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摔東西泄憤,但就在他砸了滿櫃子的珍奇古玩之後,卻听見一個陌生的聲音。
「與其在這里砸東西,倒不如想想怎麼把心上人搶回來。」
他猛地抬眼,「你是誰?」不知何時站在門外的男人,有張偏邪的臉龐,陌生得讓他確定從未見過。
男人從未掩的門外走來。「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只要知道,我可以幫你的忙就夠了。」
***
米乃祿染上風寒了。
在入冬時節掉進冰凍的湖水里,饒是向來健康的她也不堪這般折騰。
她睡得昏沉,常常夢囈,像是病得難受,在夢里不斷流淚,教守在一旁的福至心憐不已。
「真是的,米麗去抓藥怎會這麼久?」米來寶不斷地來回踱步,一見到女兒臉上不自然的紅,他不禁擔憂地又走到門邊往外探看,隨即吼道︰「來人,去看看米麗怎麼還沒回來!」
外頭的下人聞言,趕緊跑去查探。
「老爺,不用心急,米麗心思極細,說不準抓了藥之後,已經在熬了。」福至安撫道,擰吧濕手巾與榻上人兒額上的換敷著。
「就算抓藥再熬藥,也不需要費上一個時辰的時間。」米來寶又急步走到床邊,輕觸女兒的臉,發現高溫依舊,他臉都垮了。「怎會病得這麼嚴重?都已經三天了,高燒還是不退。」
米乃祿落湖當夜,他們便找來大夫診治,但她高燒始終不退,令眾人憂心不已。
埃至垂睫不語。三天沒听見她的聒噪聲,耳根子清淨了,心卻虛空了,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慢慢習慣她的軟喃低語、清脆高嗓,如今真想再听听她叫他……
「老爺,藥熬好了。」一會,米麗匆匆端著藥碗走進來。
「你到底是跑哪去了,怎麼這麼慢?」米來寶嘴上叨念,一邊接過藥碗,很順手地交到福至手中,只因他已經將福至視為準女婿,準許他不避嫌地守在女兒床邊。
「老爺,奴婢不是故意的,實在是說來話長。」米麗一臉無奈地看著他。「我到春秋堂去抓藥,也不知道是玉大少故意作弄人還是怎的,竟說沒有藥方上的藥,我只好趕緊到其他藥鋪,可對方也說藥材極缺,後來跑了好幾家才買到。」
「咦?」
他對藥材買賣並不清楚,米家人也甚少上藥鋪抓藥,因此他不明白這是否是年底的一種常態。
「後來我回府時,又在門口遇見玉大少,他直嚷著要見小姐,說有重要的事要說,我理都不理。」一想到她家小姐會染病全是他害的,她就很想踹他兩腳。
「哼,他別想再踏進我米府半步!」米來寶也悻悻然地啐道。
「嗚嗚……好苦,我不要喝了……」
一听見女兒細啞的低泣,米來寶的心頓時被揪得緊緊的,一張臉也皺得很,他走到床邊,暖聲哄著,「祿兒,你還在發高熱,得喝藥熱才會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