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觸感十分柔軟,而且透著熱度,只是輕輕印安,便足以奪去她的呼吸。
「才剛醒,別說太多話。」
「……」她還傻著。
「這梅子似乎太酸了些。」他舌忝了舌忝唇。
米乃祿頓時羞紅了臉,依舊開不了口。她心跳得太快,無法理解他這麼做的用意是純粹要她閉嘴,還是——
「福至,你喜歡我嗎?」忍遏不住的,她問出口。
埃至氣定神閑地再掀開另一個盅蓋,取出包著不同餡料的米團,喂到她嘴邊時,才懶懶回應。「我想……是的。」
當他目擊她在湖面載浮載沉時,心像是被什麼揪住,痛得他來不及細想,身體便已快一步行動,躍入湖中將她救起。
當他看著病弱的她時,他的心更是難受,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層層地泛起漣漪,完全失控。
當他一心想喚醒她的食欲,甚至不惜混進廚房和大廚搶鍋鏟,明明什麼都不會,卻硬是什麼都學時,他知道,他的心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交給她了。
如果這不是喜歡,會是什麼?
米乃祿得到他的答案,大眼圓瞠得說不出話。
反倒是他,神色自若地問︰「小姐呢?可認為我配不上你?」
「你怎麼會配不上我呢?」
「我畢竟是個下人。」
她驀地想起他將她撈上岸時,玉堂春對著他咆哮,說他只是下人。「你才不是下人,你是我的夫子,是我的、我的……」
「什麼?」他長睫微斂,笑得邪氣。
那像是一種習慣動作,當他撒出網,準備收捕獵物時,就是這般神態。
「我的心上人!」顧不得羞,她要說,生怕遲了就沒機會說。「福至,我好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
「因為我可以幫你很多?」
「才不是呢,我就是喜歡你呀,當我第一眼看見你時,就覺得心快要停止跳動,然後發現你這麼厲害,什麼都會,我我我就……」
「嗯?」他逼近她,氣息有意無意地掠過她細女敕的臉皮。
「你你你別靠這麼近,我我我……」
「原來你也會有結巴的時候。」他逗著她,看她手足無措,女敕頰緋紅的模樣,更是笑得壞心。
「那那那那是因為你你你靠太近!」
「不喜歡?」
米乃祿瞪大眼,總覺得他和初識時漸漸有了些許不同,抑或者該說眼前他顯露的才是本性?
這意味著什麼?
「福至,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你怎麼會這麼問?」
「我覺得你好像不太一樣。」說輕佻,似乎也不對,說傲氣凌人,似乎又太過,但就覺得他笑時透著一股無害的邪氣。
埃至微怔,沒想過這個問題。「我什麼都沒想起,也沒感覺自己有何不同,也許該說……」他隱約察覺自己是個頗有城府的人,然而先前他懂得適時掩飾本性,以博得米家父女的信任,可此刻他嫌多余,才展現出原始的自己罷了。
「嗯?」
「沒事,還要不要再吃一點?」他拿米團轉移她的注意力。
「要。」她想也沒想地點頭。「等我病好,我請你到福客樓吃飯。」
「這有什麼問題,等你病好,想做什麼都可以,至于贈米的事,我先幫你處理。」他不容置喙地決定,見她扁著嘴低下臉,又壞心地貼近她耳邊。「不過,我還以為你會比較想和我待在房里。」
「待待待在房里做什麼?」她的心咚咚咚地跳著。
「做……」見她雙眼張得大大的,他才緩緩笑說︰「帳。」
霎時,米乃祿小臉一垮。「我的病可能要很久很久才會好……」
埃至忍不住放聲大笑,他就喜歡她鮮動的神情,也許,他正是被她純直不造作的性子困住了,才甘心放棄記憶,只願當她的夫子,她的心上人。
第6章(1)
在福至的細心調養下,幾天之後米乃祿回復原先的生龍活虎,拉著他準備上街,到春錦堂做幾件衣裳。
然而——
「福至,你怎麼停下了?」走到大廳,福至突地頓住腳步,令米乃祿不解地問。
埃至看外頭雨勢漸大,再垂眼盯著青石板上的小水窪,皺起眉。「非得今天?」
「不然要什麼時候?年節已經近了,得趁早訂制,要不然師傅們會趕不出貨的。」她很堅持地拉著他住外走。
埃至無奈的嘆口氣,撐開傘,搭上馬車,來到了春錦堂。
伙計一瞧見米乃祿,熱情地招呼著。「米家千金,今兒個是來訂制衣裳?」
「是啊,想替我的……」她臉上的笑突地僵住,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向別人介紹他。
說他是心上人,連自己都覺得好害羞,但要是說他是夫子,就怕他會不開心……
「喔,原來是米家千金。」掌櫃的從里頭走來,一見到她,笑得眼都眯了,很自然地看向她身旁的男人,不由得一頓。「你……」
「他是我未來的相公,掌櫃的,替他量身做幾件袍子,還要半臂和暖襖及披風。」她一口氣說完,耳根子發燙。
埃至不禁扯唇低笑,余光卻瞥見掌櫃詫異的目光。「有問題嗎?」
「不……」掌櫃直睇他,覺得他身上那股內斂霸氣和唇角的邪氣笑意,像極了老板,可是老板在逐月城,今兒個才派總管前來看過帳本而已……「抱歉,我認錯人了,還請這位爺別放在心上。」說完,趕緊拿起木尺在他身上比量。
「那麼,大約要幾天的時間呢?」待量身好之後,米乃祿立刻問。
「年節到了,所以得要再費上幾天,我想差不多要……十天吧。」掌櫃掂算了下。
「這樣啊。」米乃祿點點頭,趁著福至走到外頭看雨勢時,小小聲地說︰「能不能麻煩你在襟口的地方繡上福和祿字?」
「我懂我懂,年節近了,討個吉祥。」
不是的,那是她私心想以此表明兩人永結同心的小小證據罷了。不過,掌櫃的既然誤會,那就算了。
岸了訂金,她走出店鋪,見福至擰起眉看著下小的雨勢,不禁低笑。
「你分明不怕水,為什麼討厭下雨天?」方才下馬車時,他還小心翼翼的不讓地上的水濺到鞋上。
「因為身上會弄髒。」他很自然地說,隨即撐開傘。「接著要去哪?」
「到前方十字大街的福客樓,我們用走的過去吧。」
「好吧。」很無奈,但他還是應允了,牽起她的小手,小心翼翼地閃過水窪,謹慎的動作引得米乃祿連連失笑。
「很好笑嗎?你想說我像個娘兒們似的嗎?」話一出口,他突地頓住,仿佛許久以前,他曾對誰這麼說過。
「才不會呢,我的福至是天下最厲害的男人。」她呵呵笑。
埃至回神,看向她笑得嫣然的神態,這才勾彎唇角,牽著她過街。「是嗎?我倒覺得真正的狠角色是你,就連我是你未來的相公都說得出口。」
「欸,難道你你你你沒有打算……」
他哈哈大笑,就愛看她困窘的模樣。「所以說你才是狠角色,把我束縛在你手心里,教我哪里也去不了。」
就在他們剛過街後,有一道身影疾速沖進春錦堂。
「掌櫃的,我的荷包有沒有丟在這兒?」
「石總管,是不是這個?」掌櫃聞言,趕緊從收銀處取出一只荷包。
「是啊,還好真是掉在這里。」石猛笑著將荷包重新系在腰帶上。「好了,年節就快到了,讓師傅們多趕點工,爺絕對不會虧待大家。」話落,正要走人,掌櫃面色猶豫地低喊住他。
「石總管。」
「有事?」
「呃……老板近來可好?」
石猛微愕,隨即揚笑。「你怎麼會這麼問?」
「呃,是這樣的,我剛剛瞧見一個和老板長得很像的男人,但他應該不是老板,因為他不識得我,可是……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長得極為相似,就連氣質都相仿的兩個人?不知道老板是不是有孿生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