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爺對大皇于既是如此忠順,那接下來的話咱家也不怕不好說了……」笑聲漸漸歇緩,一雙狹長深沈的黑眸里頓時閃過一道詭光。
「有什麼話公公盡避說,別客氣。」
瞅了眼褚恨天,童觀多想將他看透,無奈那一層黑紗終年橫隔在兩人之間,覆蓋了底下的容貌,也藏住了底下的心思,毫無縫隙的總教人看不透,尤其那散發于外的冰冷氣息,更是教人不寒而栗。
如此諱莫如深,莫怪大皇子始終對他放心不下,總怕著他會窩里反,因此才會時時刺探他的心意……
「也好,那咱家就直說了,當今殿前,就數大皇子及七皇子最有王相,而如今七皇子已被咱們擊垮,不值得一哂,將來只待大皇子坐上太子之位,那聖殿寶座就算是唾手可得,因此大皇子心里有個想法。」
「褚某願聞其詳。」
「六年前蒙大俠為登基之事費盡思量、勞苦奔波,最後甚至因病客死異鄉,大皇子對此事始終耿耿于懷,為了感念蒙大俠多年來的付出,大皇子有意在登基後將蒙大俠之徒,也就是褚爺你接到宮中居住,到時金銀財寶、封官加爵必少不了褚爺你一份。」
讓他到皇宮里居住?哼!多麼冠冕堂皇的藉口,說穿了不過就是打算拿皇宮當作囚鳥的鳥籠,將他關入其中。
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大皇子雖有帝王的雄心霸氣,卻無納人的氣度和信人的自信,與此人相伴著實痛苦,若非師命難為,他早想遠走高飛。
「多謝大皇子的美意,不過登基一事,褚某唯恐還有異變。」忍住心中的怒意,褚恨天四兩撥千斤,將此事暫緩。
「此話怎講?」童觀聞言,立刻露出詫異。
「根據我的消息,六皇子似乎對皇位也極有興趣。」
何親王是六皇子親舅舅,貴為中書,宮運亨通,與人素好,實在不可能會用干腸斷毒害他人,因此何親王向竹碧水討千腸斷,勢必有其他目的!
假如他沒猜錯的話,千腸斷並非何親王為自己所討,而是為六皇子所求。
可是,傳言病弱的六皇子為何要得到千腸斷?是為了毒害其他皇子?抑或是毒害自己的父皇,也就是當今的皇上?
童覲震驚。「六皇子?」那個打小病弱的六皇子?怎麼可能!
「沒錯,因此有件事我想問童公公你。」
「何事?」童觀還陷在得知六皇子對皇位也有野心的震驚里。
「大皇子的身子近來可有不舒服之處?」
雖不懂褚恨天怎會問這種問題,但童觀仍舊據實以告。「未曾,大皇子乃是習武之人,每日練武修身養性,身子骨強健得很,未曾生過病,近來也無任何不適。」
「那六皇子最近可有送大皇子或是其他皇子藥膳、補品之類的東西?」褚恨天抽絲剝繭,慢慢的厘清六皇子的目的。
「六皇子打小病弱,多半足不出戶,與誰都不親,更遑論大皇子,怎麼可能無端獻殷勤?不過日前皇上身體不適沒上早朝,六皇子拖著病弱的身子帶了許多珍貴的補藥,藥膳慰問,听太醫說,皇上吃了那些補藥之後,精神的確好了許多。」說到此處,童觀忍不住哼了幾聲。
那個六皇子也真是可憐,因為自小病弱,從來得不到皇上的關心,如今以為拿了一些珍貴藥材就能討皇上歡心,實在太天真了。
「是嗎?」黑紗下,紫眸瞬間轉為濃暗。
很好,六皇子使用千腸斷的動機以及目的已經昭然若揭,只不過這件事該不該讓大皇子知道呢?褚恨天在心中思索這個問題。
「褚爺,你怎會突然問起這些問題?」童觀忍不住好奇了起來。
看著童觀那雙過分閃爍的黑眸,褚恨天想起他善巧便佞的天性,心中明白大皇子會對他存有疑心,多少跟他月兌不了關系。
此人太過唯恐天下不亂,若讓他將此事稟告大皇子,難保沉而不穩的大皇子不會大動干戈,直接找六皇子算帳,進而壞了大局。因此六皇子對皇上下千腸斷的事或許還是暫時瞞著較好,更何況現在只是推測,並無實際證據。
「沒,只是想明白六皇子的心思,如今听童公公你這麼一說,褚某更加確定六皇子的確有心爭奪皇位。」褚恨天將心思掩藏起來。
听褚恨天因為藥膳就篤定六皇子有意爭奪皇位,童觀不再如之前般震驚,反而顯得有些不以為然。
六皇子獻藥的行徑確實泄漏出他對皇位多少抱有希冀,可誰會傳位給一個體弱多病的皇子呢?病主掌朝,豈不荒唐?!
當今皇上或許荒誕,可也不是明眼瞎子,六年來大皇子的精心攏絡,獻上美女、寶物無數,早已是皇上心中最寵愛的皇子,只憑區區幾個藥罐子就想贏過大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那六皇子根本是痴心妄想,痴人說夢話!就他看哪,六皇子根本不值得一哂。
看出童觀臉上的不以為然,褚恨天不惱也不怒,只是維持著一貫的冷淡語氣。「褚某希望童公公能幫忙帶幾句話給大皇子。」
「褚爺請說。」
「如今局勢已變,請大皇子務必提防六皇子並小心自身安全,另外請嚴防隔牆有耳,若非必要,任何秘商內容絕不外泄,否則恐怕會影響大局。」
「褚爺的意思是……六皇子可能謀害大皇子,而且藏有眼線在咱們身邊?」
「八九不離十。」如今皇上命在旦夕,剩余皇子全是不成火候之人,斗爭已顯得毫無意義,只要除掉大皇子這個大阻礙,再誘哄或是逼迫皇上立自己為太子,六皇子便可以坐上龍位。
「大皇子不會喜歡听到這消息的。」童觀臉上雖帶笑,可心里卻是咒聲連連。
皇位明明就已是勝券在握,偏要搞出六皇子這風波,要是壞了大皇子的心情,那他還有好日子過嗎?
「六皇子在這個時候才露出野心,著實顯得深沉,絕對有必要小心提防!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咱們還是小心為上。」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六皇子使的就是這個計,只不過為了穩坐皇位,竟敢狠心到以毒喂父,此舉實在令人發指。
「褚爺所言甚是,咱家一定幫你帶話。」童觀忍下心中的不屑,假意附和,不過心中卻是另一套想法。好不容易有好日子過,誰會笨到找自己麻煩?「那咱家就不打擾了,告辭。」
「公公且慢。」褚恨天喚住童觀離去的腳步。
「褚爺有事?」童觀轉身。
「可有辦法不讓皇上吃下六皇子貢獻的補品藥膳?」
童觀想也不想就擺手。「沒法沒法,皇上膳食由御醫和御廚房決定,采用六皇子貢獻的補品藥膳也是御醫們的決定,咱們無權插手。」
「當真一點辦法也沒有?」黑紗下,褚恨天微微蹙眉。
「就算有辦法,也沒必要冒這種險,要是讓人知道大皇子干預皇上飲食,難保不會有人乘機在飯菜里下毒,將罪名栽贓給大皇子。」一個頓句,童觀狐疑的望向褚恨天,不明白他對皇上飲食為何會如此關心?「怎?褚爺為何如此關心皇上飲食?難道六皇子提供的補品藥膳有問題?」
「不,只是不想讓六皇子繼續獻媚。」對于童觀一針見血的猜測,褚恨天不慌不忙的扯謊,打消童觀的疑惑。
「呵!事到如今,大局幾乎已定,六皇子若要獻媚就隨他去吧,想必大皇子也不會在乎的。」童觀自信滿滿的揚起勝利的笑容。
「童公公所言甚是,興許是褚某多慮了。」見童觀如此妄自尊大的模樣,褚恨天壓下心中的不悅,逼自己開口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