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確定怎麼回事,他就被抱到一個女人跟前,她臉色有些慘白,神情帶著虛弱,但她的眼神很溫柔,甜甜的笑容像他愛極了的珍珠女乃茶。
重點是她很美,眼鼻唇耳每處都美得讓人心動,如果新生兒發出狼號聲,不知道會不會被當成魔鬼,直接送入火葬場?
「娘的小以笙,要努力讀書、好好長大哦。」夫人柔聲道。
這是她最大的心願,她出生名門世家,從小被琴棋書畫給養大,家里給她尋了好幾門親事,都是學識豐富的清貴名流世家,姊妹們都說她能詩善詞,必能為丈夫紅袖添香,夫妻舉案齊眉。
可她不想啊,她想嫁給鄭啟山,為此還鬧上好大一場。
為何非君不嫁?因她圖他模樣俊美,圖他想笑便笑、想怒便怒,不屑心機手段的直率,只圖嫁給他,可以盡拋從小到大捆在身上的繩索。
即使她說「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他只會對「衣寬紅樓重新做,多吃雞腿不憔悴」,即使她為他撫琴,不過片刻他便睡得直打呼嚕,但成親多年,她不曾後悔過,比起閨中密友,她的生活簡直是泡在蜜罐里。
可誰想得到,丈夫的遺傳太強大,每個孩子都肖極了他,一個個聰明睿智卻不愛讀書,每回念書都得她拿著棍子在後頭坐鎮,成天舞棍弄棒、夢想游歷江湖,那可是出生在鄭國公府吶,若是生在別人家,只能當街頭混混了。
好不容易得了個女兒,以為承襲有望,回想自己兩歲認字、三歲背詩、五歲能成文,她是名滿京城的才女吶,可是她的女兒……唉,她只能嘆三聲無奈,如今只能指望她的小以笙了。
周擎竹咯咯笑開,讀書?呵呵,他可是學霸;好好長大?正合吾願,最好的是他的娘啊,和夢想中一模一樣,美麗漂亮溫柔高貴……是那種到學校送便當就會讓孩子抬頭挺胸、感到驕傲優越的那種娘。
他的笑讓母親一愣,問︰「小以笙能听懂娘的話嗎?」
周擎竹幾次張嘴,想調動口腔肌肉,卻都發不出「對」這個音,只好用力點頭,但他已經使盡全力,頸椎卻不肯合作。
幸好,當娘的硬是看懂他的意思。「真的呢,我的寶貝听懂娘說話。」她親親兒子,忙對穩婆道︰「抱出去給他的爺爺、外公、爹爹和哥哥姊姊們看看。」
穩婆應下,將以笙往外抱。
這個大胡子是……他的爹?雖然紅光滿面,看起來壯得像頭牛,可好歹有四、五十歲吧,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娘命苦吶,怎地外祖父眼光奇差無比,給娘挑了個強盜嫁?
在小以笙對老鄭國公滿臉嫌棄同時,鄭啟山瞄兒子一眼,見他一身白花花的肥肉,哪像個初生兒?肯定是這身橫肉害得媳婦受苦。
鄭國公滿臉為難,兒子讓媳婦受苦,他怎疼得下去?只是答應過媳婦……
呂相爺從老鄭國公手里接過以笙,太好了,終于有個像女兒的了,瞧小外孫滿臉的聰明,越看越心喜。「以後跟著外公讀書,好吧?」
呂相爺雖然四十幾歲了,但保養得當,看起來斯文儒雅、風流倜儻,以笙一眼就喜歡上,這麼好的外公,怎麼就眼瞎,竟替娘尋了個土匪做丈夫?
不過跟著這麼帥的外公讀書,好啊、好啊,他最愛讀書,天底下最有力量、最美好的東西就是知識,若非前世早夭,說不定天資優異的他能進美國太空總署。
心里想著,以笙再點一次頭,沒想到這回頸椎居然如此合作,真讓他給辦到?
以笙詫異,呂相爺震驚。
這麼小的孩子會點頭?瞬間,呂相爺的笑容到後腦杓,天降奇才、文曲星下凡呀,他忍不住抱緊他,說道︰「呂家後繼有望!」
啥?呂家後繼有望?呂家那麼多孫子,哪就要他兒子了?
原本對小兒子不屑的鄭啟山焦慮了,不行,娘子說她喜歡以笙,就算兒子多到為患,以笙也得是鄭家的。
他將懷中女兒交給以幗,接過小兒子,像狗狗灑尿佔地盤似的說︰「小以笙,我是你爹,以後爹會疼你照顧你,你得好好跟爹學習。」
呂相爺哪听不出這麼粗陋的暗示,橫眉,暗罵一聲小心眼。
以笙恍然大悟,他才是爹啊,幸好,要是天天見鮮花得附贈牛糞,心情得有多悶吶。
看完爹爹,他把頭轉開。都說剛出生的嬰兒視力不佳,以笙不懂自己的眼楮怎就這麼厲害,看得清楚分明。
幾個半大不小的男孩朝他聚攏,都是小正太,顏值爆表,看過一圈以笙沒找到拐瓜劣棗,代表爹娘的染色體不差,他能對自己的外貌多幾分信心。
這時,被抱在以幗懷里的以芳轉過頭,一雙漂亮的大眼楮直視以笙。「弟弟?」
大哥耐心道︰「對,以芳有弟弟了,高不高興?」
瞬間,以笙雙眼發直,看著她的眉眼、她的鼻唇,看見她笑時右嘴角邊深深的小梨窩……她是他的……柔柔?是他前世暗戀的對象?
姊姊,這輩子她成為他的姊姊?
磅——砰!倏地,心髒碎出一堆玻璃山,暗戀對象變姊姊,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悲摧的事?
他不要啦!
這時以芳正把手指觸上以笙的小臉蛋,以笙猛地放聲大哭,他哭得聲嘶力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悲憤、怨懟,痛恨老天對他不慈不仁。
以芳被嚇到,連忙松手,她沒有用力啊……以芳慌了,無法為自己辯駁,以笙的哭聲讓她變成眾矢之的,眼看著越哭越瘋狂的以笙,眼淚在她眼眶里滾動,下一刻也放聲大哭,冤枉啊……
以笙哪有心情管她冤不冤,他只覺得自己冤死了,听說在古代,會被浸豬籠,听說姊弟戀會死人……嗚,前世無緣、今生無分,他是招誰惹誰?
他拚命哭,使盡力氣哭,他想把自己哭回地府,重來一次,但是很遺憾地,他沒有哭成目的,只哭出疝氣……
第一章 斂財雙人組(1)
梁府老夫人生辰,賓客雲集,倒不是梁府權高位重、有什麼過人之處,而是因為梁尚書做人八面玲瓏,素有梁大善人之名,因此老夫人生辰才有這麼多貴客上門。
當然,另外還有個重要原因——梁府新修建了院子。
新院子不但請白雲寺住持看過風水,還花大把銀子聘請林園大師、薛湯師父,耗三年心血方修築完成,這在京城里可是頭一份,因而收到帖子時,就算與梁府沒有太深交情,也都樂意來開開眼界。
這不,連大皇子、二皇子和玉珍公主都上門了。
園子隔成兩區,分別招待男客女客,男客投壺、射劍、擊劍、釣魚……玩得不亦樂乎。
另一邊,名門淑媛或立于百花叢中,或靜坐花湖之畔,一顰一笑,靜如皎月,燦如星辰,有那擅畫的,提起筆畫出眼前好風景;有那擅琴的,一曲婉轉樂音令人心情飛揚。
亭子里坐著兩名女子,臉龐帶著淡淡笑意,皓腕微提,只待落下一子。
她們是鄭國公府的小姐鄭以芳,一個是承恩侯府的二小姐楊婉瑄,楊姑娘是個棋痴,听說連吃飯都要邊看著棋譜下飯。
至于鄭姑娘會的可多了,她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幾年前便以晴川公子這名號賣字畫,听說一幅畫能賣出數千兩,至于她的琴藝出名得更早,每回她練琴時,都有不少人聚在圍牆外偷听。
鄭以芳才藝雙全,容貌絕佳,通身的氣度禮儀更是無人能出其右,誰想得到鄭國公府這武官世家能教養出這樣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