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也不全對。」對面的人笑了笑。「今年父皇就要為落夕召開一次盛大的選婿比賽,難道你沒听說?」
「什麼?」司空曜手里剛撕下的另一瓣橘子掉在了地上,「父皇瘋了?他以為她這個女兒是什麼?商人門前用來招攬生意的幌子?」
「要不是知道你討厭她,我還以為你是在為她打抱不平。」坐在那里的人站了起來,「我也知道這事不好,但是父皇有他的打算,落夕自己也沒有什麼反對的意思,所以就這樣了。倒是你,在外面鎮守邊關許多年,一直沒有成親,苗家的女孩兒等你等得實在太辛苦了,這次回來不準備去提親嗎?」
「我記得大哥現在統管戶部兵部,忙得不可開交,何時這麼熱中為弟弟們作媒的小事?」他又開始繼續低頭吃他的橘子。
「我只是關心你是否過得好,並沒有干涉你的意思,不要誤會。後天按慣例又該是我們兄弟狩獵為父皇祝壽的儀式了,但這一次父皇還準許朝中貴族子弟一起參加,你這個年年獵物最多的狀元只怕頭餃要易主咯。」
「大哥是來激將的?」司空曜嘿嘿一笑,「那就走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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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夕懷抱著剛剛繡好的一方枕巾,走向後宮右側那一片宮殿。
遠遠地,有人在背後叫她,「落夕,要去哪里?」
她回過頭,看到身後有不少宮娥正簇擁著一位華服美婦,那是葉貴妃,是太子和八皇子的親生母親。
停下腳步,她溫婉地笑開。「正要去見您,上次您讓我為您繡的枕巾已經繡好了。」
「這麼快?」葉貴妃驚喜地走過來,接過她手中的包裹,打開後只見一片耀眼的金紅色在瞬間映入眼底,並不像一般宮中繡坊單純地在上面繡上龍鳳,枕巾上只有幾片祥雲,以及邊角處幾塊好似鳳凰身體的圖案,雖然如此,卻讓人目眩神迷,回味無窮。
「真不愧是落夕,你的刺繡手藝越來越好了,難怪繡坊的工頭提起你都贊不絕口。」
「娘娘過獎了。」她微微屈膝。
葉貴妃攬過她的肩膀,低聲笑問︰「听說皇上要為你選夫了?」
她的頭垂得更低。「是。」
「我早就和皇上說過,你現在的年紀該成親了,當年我和你一般大時,早已為皇上生下太子,但皇上實在鐘愛你,舍不得你出宮,這次他能下定決心還真是不容易。」
她輕聲回答,「落夕的命都是父皇給的,我只嘆以後如果出宮嫁人,就不能再在父皇面前服侍盡孝了。」
「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葉貴妃用手帕捂著嘴偷笑。「我听說,皇上不是要讓你下嫁,而是有意招贅,也就是在你嫁人後,仍讓你留在宮中,駙馬也一同搬來。」
「這、這不大合適吧?」落夕有點吃驚,顯然皇帝沒有和她說過這種打算。
「皇上一直把你視作他的祥瑞,大概是怕如果你出了宮,這片祥瑞也會離他遠去。你不用多慮,世上哪個男子不願意做我們落夕公主的駙馬呢?不會委屈那個人的。」
葉貴妃拉著她往自己的寢宮走,迎面卻跑來一個人,對她納頭拜倒。「兒臣參見母妃!」
「明兒。」葉貴妃疼愛地望著愛子,「來,陪母妃及你的落夕姊姊一起說說話兒。」
「兒臣今日有早課,是來向母妃請安的,接著就要趕去學堂了。」
落夕微笑,「八皇子真的很愛讀書。」
「是啊,皇上常說,他們兄弟幾人當中就數明兒最好學,有他當年的風範。」葉貴妃贊揚起自己的兒子,毫不掩飾那份得意和驕傲。「皇上還說,等明兒再大些就讓他進文淵閣。」
司空明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我才讀了幾本書,哪有資格進入文淵閣?這不過是父皇隨口的玩笑罷了。父皇常說我的騎射不好,讓我多練習,可是幾位哥哥中騎射最好的三哥又不常在身邊……」
提到司空曜,葉貴妃和落夕都是臉色一變。
葉貴妃連忙說︰「在這里別提那個魔王的名字,明兒,你也離他遠一些,免得他將來惹出大麻煩來,連累了你。」
「三哥不會的。」司空明笑得很單純,「等落夕姊姊的婚事辦完,父皇就要辦三哥的婚事了。父皇說,男人成了家之後心就會定下來,頌茹姊姊又是個那麼賢慧的人,肯定能制住三哥野馬一樣的性子。」
落夕忽然開口,「八皇子,上次你讓我幫你繡的那個書套快要繡好了,但是我不知道上面要給你繡什麼花樣才好,你有特別喜歡的圖案嗎?」
突然被轉移話題,司空明一下子怔了怔,瞪著眼楮想了一會兒,才笑說︰「讀書人就喜歡梅蘭竹菊,這四樣東西里你隨便挑一種就好。」
「那麼,我先告辭了,後天我會叫人把繡好的書套送到你那里。」落夕欠身後退。
他忙問了句,「後天你也會去獵場吧?」
「獵場?」她的眼波閃爍,「是,父皇要我務必一起去。」
司空明笑了。「年年都是三哥拿第一,大家都有些看膩了,今年據說允許其他貴族子弟參與,一定會很好看。」
她淡淡地笑答,「但願吧,但是……誰知道呢?」
結果如何,誰能預料?而且那位張揚跋扈的三皇子,又豈肯允許別人奪去他的鋒芒?
她能猜到這一場狩獵注定會很好看,然而,卻無心于此。
誰勝誰負有那麼重要嗎?重要的應該是……或許她的終身就要被這樣游戲般的定下了啊,即使她曾經是一段傳奇,終究也逃月兌不了平凡女人最平凡的命運。
抓緊袖口中那一方雪白的絲帕,她暗暗地咬咬牙,見眼前有人影晃過,又挺直了脊梁,再次露出那份恬靜從容的笑意。
第二章
「今年的狩獵不同于往年。」
面對站在自己腳下眾多的兒子以及貴族子弟,皇帝顯得異常興奮,他看了眼坐在旁邊的落夕,對她伸出手,「落夕,到父皇這邊來。」
落夕娉婷起身,靜悄悄地站在他的右手邊。
「眾所周知,落夕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卻是我最疼愛的女兒,我給她的絕不低于任何一位公主及皇子。如今她已經到了出嫁的年紀,也有你們許多人的父母親自來見我,想娶落夕為妻,我思慮再三,決定以今日的狩獵作為一個考驗,誰能奪得今日狩獵的第一,就有可能娶到落夕公主。」
台下一片竊竊私語,許多人難掩竊喜和興奮。
皇帝將目光投向正在冷笑的三子,「所以,今日我的皇子們就不參與這一場角逐了,太子,帶著你的兄弟們先到一邊喝茶觀戰去吧。」
司空政一揖,轉身對兄弟們笑道︰「看來我們當中有人要失望了。」
眾人聞言,皆將目光對準司空曜,他卻好像沒听見似的,只將頭抬得高高的,眼楮直勾勾地望著天。
「落夕,你先坐在這里。」皇帝離開寶座興致勃勃地到前面敲鑼,鑼聲一響,比賽開始。
四周到處是人喊馬嘶,飛起的煙塵幾乎可以將人的視線完全遮蔽,這嘈雜的聲音讓有些人更加興奮,也讓有些人更加沉默。
落夕的一語不發讓司空嬌忍不住湊過來問︰「怎麼,不開心?這些貴族子弟中有沒有讓你看得順眼的?」
「五姊,別拿我開玩笑了。」她輕輕扯唇,無意中與台下一個人的目光對視,全身驟然緊繃起來。
「落夕公主在害怕嗎?」那悠然得近乎挑逗的語調從下面輕飄飄地飛來,「其實你不用擔心,父皇不是老糊涂,他剛才說的話分明是給你留了退路。哼,誰能奪得今日狩獵的第一,就有可能娶到落夕公主?那群傻瓜在狩獵場上爭得你死我活,還未必能做得了駙馬,只是白白讓人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