楣後 第4頁

自幼便在大娘的欺壓下長大,她學會了一套求生之道,想要有朝一日不再讓人輕賤,她必須要有自保能力,攢足銀子以備不時之需。

所幸大娘愛吃果子,老是刻意在她的院子里吐出果核,以堆積垃圾為樂,因此不大的庭院便長出小苗,歷經數年長成結實累累的果樹。

一日被大娘罰著抄寫千字文一百遍,她寫乏了便在桃樹下打盹,突地一顆成熟桃子往下掉,砸到她後腦勺,她抬頭一望,頓然靈機一動。

既然有現成的果子可釀酒,何不試試!于是她花了三年的時間釀出甜而不膩的桃子酒,再佐以微酸的李子蜜釀,由冬雨偷偷地拿到外頭去賣,果真能掙得些許小碎銀。

「怎麼又在弄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天生的賤胚就是改不了卑賤的心性,爛泥扶不上牆。」尖酸刻薄的聲音先到,才見肥碩的身影跨進紅磚拱門小院落。

「大娘。」一見來者,單無眠連忙由小凳子起身,福了福身請安。

「誰準妳喊我大娘了?賤丫頭,妳只能跟僕佣們一樣稱呼我夫人。」憑她低賤的身份,還妄想是千金小姐。

「是的,夫人。」她態度恭敬,不敢違抗。

何雲芳滿臉不悅地朝她額頭戳去。「瞧瞧妳的窮酸樣,要姿色沒姿色、要身材沒身材,整日沒個分寸的和下人混在一起,我瞧了就心煩……」

「夫人,別忘了那件事……」顯得氣勢比妻子弱的單上南輕扯她袖子,提醒他們來此的真正目的,還有要緊事要辦。

她冷冷斜睨了一眼,自個就著圓椅一坐。「賤丫頭,算妳運氣好,我跟老爺替妳覓了門好親事,下個月初九是好日子,妳就八人大轎給抬過門,高興吧!」

「敢問夫人是哪戶人家?為什麼這麼急?還沒納采、下聘……」她試圖拉回婚姻自主權,不想隨人擺弄。

何雲芳不耐煩的一揮手,「叫妳嫁妳就嫁,哪來那麼多廢話?有人肯要妳就該偷笑了,還想挑三撿四,真當自己是身嬌肉貴的千金小姐呀!」

「夫人若不給無眠一個明白,無眠不嫁。」她早知此言一出,大娘必然會責罰她。

丙然,一個巴掌聲立起,她白皙的面龐登時浮起五指紅印。

「我養條狗都比養妳有用,妳以為妳能說不嫁嗎?我決定的事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妳識相點就給我自個兒上花轎,別讓我五花大綁地押妳上轎!」對她,她一點也不心軟。

「夫人……」她怎能罔顧她的意願,強人所難?

「夫人,妳別動怒,熄熄火氣,氣壞了身子可是跟自個兒過不去,讓我和她談一談。」面對妻子是一團和氣的單上南一轉身,立即擺出高高在上的官架子。「無眠,嫁人這事對妳有利無弊,妳不是一直想要我承認妳是單家的女兒嗎?」

「這……」她真正想做的是讓娘親有個名份,供奉于單府祠堂。

「現在機會來了,我不只讓妳以三小姐身份出閣,還給妳一筆錢,只要妳替我辦妥一件小事,事成之後,妳便可以拿著這筆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父親的話讓有意翱翔的單無眠心動了。

第2章(1)

「啊——不要呀!不要再來追我,奴婢不是女乃娘,不要月兌我衣服……快放手,不要捉住我的衣服……嗚!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你這傻子快走開,不然我打你……」

一名花容失色的貌美侍女哭喪著臉,驚慌不已的拉著硬被扯開的衣襟,腳下的粉蝶繡鞋沾上泥土,跑不快的尖叫連連,不停地喊著求饒聲,最後還不敬的語出威脅。

而在她身後追逐的是一位衣衫不整的白衣青年,身上的衣物早已不知染上何物而污濁,披頭散發地呵呵傻笑,嘴里還咬著女子一截被撕破的衣裳,似乎十分得意搶到「無價寶」。

「我不是傻子,我是王爺,你不可以打我,阿陽說這是犯上,你要是打我就砍你雙手……呵呵!本王是好人,不砍人手,你快過來給本王爺抱抱,本王餓了要吃女乃……」好大好圓的胸脯,他一定能吃得好飽。

侍女嚇得直揮手,抱胸不放,「我沒女乃啦!王爺,奴婢還沒嫁人,哪來哺育稚子的乳汁,你不能對我亂模亂踫,我要叫人了……」

「誰說不能模、不能踫?阿陽明明說你是皇後娘娘送給我的女乃娘,你要喂我,快點喂,本王喜歡你大大的胸脯。」看起來好好吃,女乃量充足。

看他舌忝著嘴,一臉饞相的樣子,她臉色白得快要哭出來,「夏侯侍衛他騙人,奴婢是來服侍王爺的日常起居,並非侍寢的妾侍,王爺別被壞人蒙蔽了。」憑他那副傻相也想強壓牡丹,簡直是提籃子打水,沒著。

真要讓他辱及了身子,她也沒臉見人了,姐妹們肯定笑話她葷素不忌,挑也不挑地給傻子破身,成了傻子娘。

「你壞、你壞,不許說阿陽壞話,本王不吃女乃了,要打你,打死你,壞嘴巴亂說話,打爛你的嘴,看你敢不敢再說阿陽是壞人……」心壞掉就要修一修,打碎了混泥巴再做一個新的。

身材高大的男人散著發,行為宛如五歲稚童,掄起拳頭追打個頭不到他肩膀的綠衫姑娘,像是在玩,又似孩子氣的追跑,一邊捶打一邊嚷叫。

可是他的力氣奇大,不曉得要控制打人的力道,看似胡亂揮動的雙掌每捶一下就像要斷入骨頭一般,讓挨揍的人從骨子里疼了起來。

很快地,原本容貌姣好的侍女已渾身是傷了,這邊腫一塊,那邊淤紫一大片,下巴是拳頭印子,手臂、肩頸和臉全是被打的痕跡。

痛得很嘔的侍女見四下無人,想反抽帚柄回手,趁機讓傻子王爺吃吃苦頭,可事情怪得很,她只要一有動作想做什麼,馬上反食惡果,重重的拳頭如影隨形地落在她身上,讓她只能抱頭亂竄。

「救命呀!王爺要打死人了,快來人啊,誰來救救我……啊!好痛,不要再打了,王爺,拎月不敢了、饒了奴婢……嗚!我的臉……」人全死光了嗎?居然沒人出面幫她一下?

偌大的樂王府雖然僕佣上百,輪班守衛的侍衛也有四百名,不過大多在府里待久的人,深知樂王的小脾性,因此他一鬧起來沒人能阻,只能等他累乏了,自會倒地就睡,再由他的貼身侍衛抱回寢居休憩.

所以大伙兒識相地躲得遠遠的,不去當那個不知變通的倒楣鬼,府有傻王已經夠不幸了,干麼還自找苦吃,有事沒事閃遠點總沒錯,誰管新來的奴才死活,明哲保身方為上策。

「你在哭什麼,府里死了人嗎?我要掛白燈籠玩,白燈籠,快去找白燈籠來,所有的樹上全掛上白燈籠……」一下子生氣、一下子嘻嘻哈哈,他手舞足蹈地要玩燈籠。

「不行啦!不能掛白燈籠,又不是……」她不敢說出來,怕是唯一死刑。「奴婢是哭王爺打人很痛,我的手骨快教你打斷了。」

樂王是當今聖上的二皇子,他一無妻妾,二無子嗣,要是府里高高掛起白燈籠,那是誰要薨亡了,是帝王後妃,還是當今太子?這是殺頭大罪,萬萬使不得。

「真的很痛哦!那本王給你呼呼,用特制良藥治你的痛痛。」他討厭別人哭,她哭得很難听。

「什麼特制良藥……喔!不要,奴婢不痛了,王……王爺留著自個兒用……」一見他手掌攤開之物,拎月一陣惡寒往頭頂沖。

樂王偏過頭,咧開嘴,「沒關系,本王還有很多,分你一點是本王的仁慈,你要快點上藥,痛痛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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