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哥,你瘦了!我有做吃的請佟伯送去。」水芙蓉一時哽咽,萬般委屈仿佛一傾而出,強忍住淚水才道︰
「可佟伯說,東山別館不讓人把吃食帶進去,所以……」每次送過去的吃食都被退了回來。
「你有送來吃的?」他為什麼一點都沒听人說起?
水芙蓉抿唇點頭。
肯定有人從中作梗,該死!霍炎庭激動地把水芙蓉帶進懷里,揉著她柔軟的發絲,「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為我擔心,我很好!」她靠在他的心房上,他的懷抱收緊,他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他彌補著葉錦娘,卻又開始虧欠水芙蓉,他要怎樣才能保護她?她是他心上不可或缺的女人啊。
「姑爺、姑爺不好了!我家小姐不肯吃藥,人也不見了,還請姑爺快回水漣院。」葉家過來的丫鬟小瓶火燒似地沖進來。
來不及訴說分離之苦,來不著噓寒問暖一聲,他們就這樣被硬生生拉開。
水芙蓉憂傷無神的眼楮深深地刺痛霍炎庭的心。
被迫離開青睚堡的霍炎庭騎上龍駒飛奔至水漣院,他走進主屋,垂頭站著的丫鬟們都縮著肩,瑟瑟發抖,他再掃一眼屋中,頓時皺緊了眉頭,只見屋里所有能摔的能砸的都躺在雲石地面上,許多名貴的古董也四分五裂了。
一個叫銀兒的丫鬟低低地啜泣著。
如炬的目光投過去,只見那個丫鬟臉上有五道血痕。
霍炎庭輕聲道︰「大家都把臉抬起來。」
垂著頭的奴僕們偷偷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抬起頭來!」威嚴的怒喝。
一張張帶著血痕、紅印、手印的臉花花綠綠的一起展現在霍炎庭的面前。
「傷怎麼來的?」霍家人何時這般作踐下人了?!
沒有人回答他。
「我問你們傷怎麼來的?!」
丫鬟們猛地跪了一地,「堡主,求你把我們送回青睚堡吧,嗚嗚嗚……」
「堡主。」
「姑爺,他們有些笨……方才踩在碎片上摔的。」小瓶替葉錦娘解釋道。
一道深重的怒氣橫在霍炎庭的胸膛。
「才不是我們自己摔的呢,是錦娘夫人打的,她不但打我們,還用針扎我們,堡主,奴婢在霍家當差這麼多年,連夫人的院子都待過,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下人。」一個年長的丫鬟哭得格外大聲道,「銀兒的手都被夫人的針扎得不能握住東西了,那麼小的手,上面全是針孔,錦娘夫人說……說我們都是芙蓉夫人派來害她的……我們……」
說到傷心處,奴僕們哭得泣不成聲。
「胡說!」小瓶爭辯,「姑爺,我家小姐不見了,快找找她吧。」
霍炎庭握在身側的拳頭緊得發青,鹿皮靴硬生生地轉向東山別館外。
「爺,找到夫人了,她在山崖的巨石上,不肯下來,像是要自尋短見。」迎面而來的霍光急切地稟報。
靶覺疲倦的霍炎庭只得跟著霍光來到東山別館後山的懸崖處,此時葉錦娘光著腳站在山崖邊緣,來來回回地走著,她一見到霍炎庭,嘴唇嘲諷的動了動,「你還記得我呀?」
「有什麼話下來說。」
「我還是死了的好!」她往懸崖處彎了彎身,看著下面深不見底的幽谷。
「跟我回去吧。」他累了,對這個從小驕縱任性,此時還顯露出惡毒心性的女人徹底絕望,他就要這樣背負著罪惡感,面對這樣的女人一輩子嗎?該死!
「霍炎庭,你一直都說不想過問那十年的事,我還以為你不在乎,其實你是在乎的,你根本就不想再要我這個妻子,可是當著長輩的面你又不肯說出來,你沒良心!你拉我一起作戲給長輩們看,其實根本就嫌棄我……嗚嗚嗚,霍炎庭,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怎麼能?!這十年我吃了多少苦頭,被山賊隨意蹂躪、賤賣,生不如死,這一路我怎麼走過來的,你怎麼可以這樣折磨受苦的我?真不如死了落個干淨。」
撕心裂肺的哭聲一刻也不停地提醒著霍炎庭他曾犯下的過錯,害一個女人在外受人輕賤,飽受折磨。
心軟了,愧疚盈滿胸月復,霍炎庭再一次被她要脅成功,思及那十年的遭遇,他沒辦法丟下她不管。曾經有數次他攻入山賊的老窩,救出許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子,她們染病、饑餓、飽受凌虐、面有菜色,大多被救後都不堪羞辱自妝身亡,那樣痛苦的經歷同樣發生在葉錦娘身上。
如今她變成這樣狠毒的樣子,他也是凶手之一,這個責任不可推卸。
「下來,有什麼不高興的告訴我,需要什麼,我都命人滿足你。」
「我要你時時刻刻都在東山別館陪著我!陪著我!我十年沒見著你,想好好待在你身邊,看著你,跟你聊聊天,你卻跑得不見人影。」
「不會了。下來吧,我們回水漣院好嗎?」
「真的不會了?」
「嗯。」
幣著滿面淚花,葉錦娘從懸崖邊跑下來,緊緊地摟住霍炎庭不放,這一天,她又成功地用負罪感讓霍炎庭留在她身邊,也從這一天起,她開始肆無忌憚地為所欲為。
葉錦娘猶如一只毒蛛,吐出蛛絲,用愧疚和以往十年的空白綁住霍炎庭,令他無法掙月兌。
「相公,我要去洛陽賞花。」
「我要江南新裁的襦裙,要最好的蘇繡。」
「去叫秋馬寺的和尚來為我講經。」
「讓我爹管理那座金礦吧。」
「帶我去臨安好嗎?」
「我二哥想要到牧場上管事。」
「我想去西夏皇城看看,相公!」
為了滿足葉錦娘的要求,霍炎庭疲憊地帶著下人,照著葉錦娘的要求在各國游蕩,有家不能回。
第9章(1)
「兒子,這兩個多月,你應該發現帳上出問題了吧?」終于把兒子叫回青睚堡的田春光著急地問道。
面對爹娘和弟弟,霍炎庭鐵青著臉點頭。
「葉錦琪虧空十萬兩,竟然還說是老張干的。」
「葉錦娘的爹,偷偷拿著金礦去黑市盜賣,根本不把霍家放在眼里。」
「葉家老三才絕,他強搶了靈霞城一個書院的姑娘為妾,還四處說霍家會為他報復上門尋仇的人。」
「葉家老二的賭債已經要到我面前了。」霍炎庭苦笑地道。
一條一條數不清的罪狀、找不完的麻煩,不斷涌至霍家人的眼前。
「怎麼辦?」
「爹娘,岳庭,這件事因我而起,為了我,你們不得不啞忍,我不能讓你們再承擔更多,余下的事,我自己來處理吧。」要動葉家兄弟和老父,葉錦娘一定會強烈反彈,他得先把所有事掌握在手中,務求一擊必殺。
「我霍家不怕損失那點小錢,炎庭,你不必心煩,葉家想要錢就給他們,爹和娘只是想告訴你,我們有愧在先,但不能任人擺布。」
「爹,我曉得。」他不能坐以待斃,往後他要打起精神,好好跟葉家人周旋。
「苦就苦了芙蓉那個孩子了。」田春光怨懟地道。
「蓉兒怎麼了?」霍炎庭渾身僵硬,他最不希望傷害的人便是芙蓉。
田春光閃躲著霍炎庭的目光。
「蓉兒到底怎麼了?」
「哎,前一陣子芙蓉說要整理宴席的事,我把家里各庫房的鑰匙給她,讓她點算家中器皿,結果老太爺那邊有一天要一件金器,芙蓉怎麼找也沒找到,老太爺就將她手里的鑰匙要回去了,可誰都知道老太爺什麼時候管過這種事了。」明明就是葉錦娘故意設的局。「那孩子也真是讓人心疼,自從葉錦娘回來之後,她沒有任何怨言,每天不是去芙蓉坊看店就是在火房里為大家做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