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天後會出門幾天。」
「你要出門?路程是近還是遠?」她驚訝抬頭,心里涌上失落。「為什麼這麼突然?」
「現在蒙古部落間的形勢不好,再加上近來漠北干旱特別嚴重,很多部落到處遷移都找不到水,就算我們一直有接濟他們,他們也不見得滿足,直想侵佔我們的領地。」
「所以你要去打仗?」恪純神色一黯,索性躺下來,仰望天窗外的明月銀光和滿天星斗。「你們不都是蒙古人嗎,怎麼會互相攻伐?」
「這個問題,自我小時候就一直搞不懂了。」他輕聲微嘆,想不到連他的娘子也會有同樣的感慨。
漠西蒙古的親藏勢力,向來視他們這些歸順清廷的漠南貴族為眼中釘,這也是他為何必須得到大清勢力來輔助自己的原因之一。但現在最令他擔憂的,是漠北地區狀況搖擺不定,隨時會被親藏勢力拉攏,假如他們連成一線,對抗漠南各部落,那蒙古必定大亂。
「所以你要把各地部落都征服,然後統一蒙古,這樣就不會再有互相攻伐的事了。」以她丈夫的能力,恪純相信這並不是沒有可能。
「噓——」固察爾趕緊制止她說話。「以後千萬不要再說出這種話了,要是讓旁人听到了,恐怕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騷動。我們世世代代都是以部族為家的基本,各族皆有其長久的歷史和習俗,假如不是做得太過分,萬萬不能破壞彼此共存的默契。」
恪純黯然地低下頭、別開眼,不敢再看他眼里的責備,怕下一刻徘徊在眼中的晶瑩會泄了底。
想到在鼓聲隆隆的戰場上,鐵騎的奔騰有如狂濤般涌起,部落大軍在草原大漠上廝殺,其中一人還是她心愛的男人時,她的心就非常痛楚。
包何況,經過上次塔真挑釁的事情後,她還弄不懂他內心到底是怎樣想她的,他怎能就這樣上戰場?
見嬌妻仍是垮著臉,一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樣子,圖察爾不禁憐惜地擁緊她。「怎麼了?這麼快就開始掛念我了?我很快就回來,不會讓自己有任何損傷,你不要擔心。」
恪純心里一酸,不禁流下清淚。「真的嗎?」他不是在安慰她吧?
「最讓我不放心的,是你。」他意味深長地交代。「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就是代表我的王妃,一切都要小心注意,無論是自身安全還是旁人口舌,塔真也好、其他人也罷,你都不要在意他們,只要相信我會保護你,一切有我就行了。凡事以和為貴,懂嗎?」
「別擔心,就算我真的有什麼事,阿薩拉也會幫我的。」阿薩拉是負責護送她出嫁,同時也是駐守兵馬的大清副將,假如真有什麼事,他一定會站在她這邊的。
「不需要他來守護你。」圖察爾內心一沉,但沒有把酸意表現在臉上。
「我不準其他男人代替我的位置守護你,只要你乖乖待在營區內,我的部下就會幫助你,用不著外人。」
「好,其他人我都不理,我只要你平安回來。」恪純點頭。「圖察爾,你真是愛我的話,就為我保重。」
「一定!」醇厚有力的男聲保證著,內心的千言萬語一時沒辦法說出口,只好埋在心里,也把妻子的心意珍藏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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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純,幫我——
深夜,恪純從惡夢中驚醒,她夢見了圖察爾!
她習慣性地模向身邊的位置,原本熟悉的溫暖變得冰冷空虛,恪純想起身邊的男人早就離去多時。
她承認自己最近幾天都有點神經兮兮,特別是今天下午,她遠遠听見塔真向其他兵衛家眷提到此次討伐的嚴重性時,更是感到不安,再加上剛才的惡夢,圖察爾對她的呼喚,讓她沒辦法再平靜下去。
恪純起床梳洗後,決定去找現在唯一能幫她的阿薩拉,請他天一亮就部署協助圖察爾。
她現在並不是要阿薩拉來守護她一個人,既然她帶著清軍來到科爾沁部,就該在適當時候,讓這群士兵發揮作用,為邊疆部落間的穩定性出一分力。
她想要天下太平,也想讓她的夫君安全歸來。
「那是不是王妃啊?」幾個守夜的士兵,遠遠的就看到一個縴小女人的身影,不禁疑惑問道。
「這麼晚了,王妃也該睡下了,不會是她的。」一個大呵欠隨即而來,倦困的士兵拍拍同伴如此說道。
「我還是跟去看一下吧!」士兵仍然放心不下,深怕疏于職守,便自動上馬跟上已走遠的身影。
他並沒有驚動前面頭蓋披風的女人,只是遠遠地跟著她,來到了附近清兵的行營。
「真的是王妃?」當他認清卸下披風的臉正是恪純時,著實詫異極了。「這麼晚了,她來到清兵行營干嘛?」
不久後,便見一個男人從行營中步出,將恪純迎進營帳內。士兵也認得那個男人,他就是大清副將阿薩拉。
夜闌人靜,一對男女私會……這還不是天大的丑事嗎?士兵腦中浮現這個想法後,嚇得搗住自己的嘴巴。
不行,他一定要稟告王爺才行。雖然他們大漠男兒生性不拘小節,但並不包括任由自己的女人背夫偷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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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沒想到,大清軍隊竟一起集結在邊境。我見到的時候簡直快傻了。」
巴木克在晚飯席間,滔滔不絕地描述今早他和圖察爾等人回來時,親身遇到的「趣事」。
坐在圖察爾身邊的恪純,一整晚都沒有作聲,只是默默地望著身前的飯菜,幾乎快吃不下。
她是巴木克口中那件「趣事」的始作俑者,又怎敢作聲?加上今早圖察爾回來後,幾乎沒跟她說過一句話,只是干瞪著她,怕是在生她的氣吧?
她又怎麼會知道,他根本不是去打仗,只是去談判?當天她誤會時,他又沒有糾正她,而且她真的是天天心神不寧啊,他又怎能怪她去找軍隊幫忙呢?
听了巴木克的話後,圖察爾眸光閃爍,一臉高深莫測地瞄了身側的恪純一眼。
「巴木克,王妃對軍情不太了解,會鬧笑話也就算了,怎麼連你也在這種事上大作文章?」圖察爾淡淡地說道︰「還是你听到王妃的其他閑言閑語了?」
恪純一听,心里不由得一驚,筷子也掉到桌子上。看來,圖察爾是真的很介意她在民眾面前鬧了大笑話的事?
圖察爾看見她的失常模樣,臉色也變得更為陰沉。今早守夜士兵對他所稟告的「丑事」,更是不斷纏擾他的思緒。
恪純竟然在深夜偷會阿薩拉?天一亮阿薩拉還殷勤地讓軍隊集結在邊境,看來這全是恪純的「功勞」啊!
他明明交代過她不要出營,也不要隨便跟其他男人有交集,但她竟罔顧他說的話,做出這種背叛他的行為?!
現在的她,面對他這個丈夫,究竟有沒有半點羞愧之心?她知不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可是王妃這麼指揮清軍,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真要起兵,民眾一亂,其他部落又誤會我們要攻打他們,利用輿論誣賴我們,到時該怎麼辦?」
圖察爾看了巴木克一眼,口氣冷冷地道︰「是的話也沒法子,我們不會坐以待斃的,大不了便叫王妃再讓清軍幫忙啊!」說完後他不再開腔,只是又淡淡地掃了恪純一眼,繼續吃飯。
恪純听了不禁一楞,表情瞬間僵硬。
她知道自己錯了,鬧出大笑話了,但他們這樣的對話,圖察爾那冷淡又充滿深意的責備眼神,讓她覺得自己是傻子、是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