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君劫情 第17頁

枉費她為這件事心驚膽顫的,出了這麼多力,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幫了他們,原來人家早有計畫,根本就用不著她多此一舉。現在正怪她壞了他的好事,嫌她多事。

對,她就是笨、太愛多管閑事,誰教她不是蒙古人,老搞不清他們的規矩和心思︰誰教她不是服侍他多年的女人,搞不清他每句話的背後是什麼意思。

「巴木克,你出去一下,我有話跟王妃說。」圖察爾支開巴木克,決定要跟恪純說清楚。

「你要罵的話就罵吧,我寧願你直接罵我,也總比把話埋在心底,卻處處針對我來得好。」他可知她的心有多難受啊?

「你去找過阿薩拉?」圖察爾首先發問。

她怔了一下,接著坦蕩地回答︰「是,清軍是由他率領,我當然要找他……」

「有必要在深夜嗎?」

「我怕你們出事,我待不到天亮才去講啊!」

「真是只為了擔心我嗎?不為其他的事?」他沉沉問道。

說著說著,恪純這才發現圖察爾原來在懷疑什麼。「你……誤會我和阿薩拉有私情?」

「那是誤會嗎?」他幾乎是在低吼了。「有人見到你們深夜私會。你是王妃,竟如此不顧禮義廉恥,做出這種事,教我如何自處?」

「我做出什麼事了,我只是去找人幫忙而已。圖察爾,反正你就是不相信我沒有背叛你,對不對?你們蒙古人真是太——」恪純將碗筷往桌子上重重一放,鐵青著臉。「算了,我吃飽了,你繼續吃,王爺,恕我先告退了。」

圖察爾也氣憤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她連辯駁也懶了?她的心……是分給了兩個人,還是從來只在別人身上?

手上的酒杯被圖察爾捏碎,再重重地摔在地上。

「爺,發生什麼事了?」守在外面的巴木克見王妃一離開,帳內便傳來破碎的聲響,嚇得連忙進來查看。

「沒事。」圖察爾步出帳外,跨上馬匹馳騁而去。「你不用跟了,讓我自己靜一靜。」

這是恪純在婚後第一次喚圖察爾為「王爺」;這也是圖察爾第一次沒有回親王帳的長夜。

第八章

接下來的幾天,恪純依舊同圖察爾僵持不下,誰也不肯先低頭,他也沒有與她共宿一帳,不知到哪里去了。

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什麼冷戰,但那緊繃的氣氛使所有人做事時都更小心翼翼,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午夜夢回,恪純看著窗外明亮的月光,被圖察爾刻意忽視和誤會的委屈苦楚,都像潮水般地涌上心頭,無力感貫穿她全身,孤獨與寒冷從她的脊背泛至全身。

這就是這段婚姻該有的結局嗎?從京城來蒙古時,她已經對這段政治婚姻抱著灰心態度,想過數十種與陌生夫君會發生的不同關系,而現在,只不過是其中一種她想象過的際遇罷了。

但為什麼她的心會如此酸楚?一開始她就掉落了一顆心,她愛自己的丈夫,而他也曾經百般討好,表示他也愛她,使她對這段婚姻充滿信心與憧憬。

現在她才發現,他們的心原來無法緊密相貼在一起。她不了解他內心的每個考量,他也沒有對她這個做妻子的敞開心扉,沒有關懷她的感受,把她的忿然當成是小孩子鬧脾氣,更把她的擔憂當做是婦道人家不諳世事的笑話。

最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他竟誤會她紅杏出牆。他知道這個罪名對女人來說有多嚴重嗎?尤其當她是這麼愛他、一心一意地向著他時,他卻沒有感受到,反而單憑外人幾句話,就認定她背叛,否定這段時日以來兩人的甜蜜。

假如她在處事決策上有錯誤,她一定虛心承認;有不足,她一定努力學習,但現在已經不是單純的誤會了,他在懷疑她的忠誠,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直接把她打入冷宮,把她當成一個再也沒有地位的棄婦。

現在全科爾沁部的人,都知道他們的汗王已厭膩了王妃,幾夜沒回親王帳了。相信再過些日子,他就要另娶小妾,到時她被休離送回京的小道消息,就會傳遍大街小巷。

「王妃,我們出去走走吧,你不是最愛看熱鬧、看新奇事物嗎?听說市集有咱們中原來的人開的茗茶攤子,咱們快去逛逛嘛!」

面對主子的一臉落寞,翠翠看不過眼,就硬拉著恪純,要帶她出去透透氣。

「好啦,我們出去就是了,我也不忍心讓你陪我因在這里,走吧。」恪純沒好氣地瞥翠翠一眼,無奈笑道。

對啊,她還有翠翠陪伴,應該多振作,設法令自己打起精神來,否則一堆跟隨她離鄉背井,來到蒙古的陪嫁僕婢,在這里又如何能開心地生活下去?

出了大門便是清新自由的空氣,主僕兩人沒有坐馬車,選擇步行,走沒多遠,便漸漸听到人聲,見到熱鬧的人群。

市集今日聚集了不少從中原來的商旅小販,攤位顯然比以前多了許多。

恪純和翠翠找到了自京城來這兒設攤的茗茶鋪,便坐下來,叫了茶和幾個小點心。

老板知道恪純就是前陣子嫁來蒙古的格格,驚喜之余也萬分殷勤,恭敬熱心的態度令恪純心頭一陣溫熱。果然……還是同鄉人比較能在異地互相照顧吧?

他們聊著最近在京城內發生的大小話題,她知道宣慶哥哥娶了一位漢人姑娘為福晉,也听到了最近有關科舉的佳話,直到有其他客人來光顧,老板才離開前去招呼。

恪純的目光瞄向碧綠色的龍井,這種龍井清茶,蒙古人可能覺得索然無味,但對她來說卻是能一慰鄉愁的最佳選擇。

想到遠方熟悉的人事物,再加上如今的不堪景況,思鄉之情變得更為濃烈。

唉,皇上交給她的重任,她還是覺得很沉重。那些情情愛愛,她幾乎不敢再奢求,現在她想的,只是如何能在蒙古安度余生。

恪純揉了揉太陽穴,閉起眼楮坐了一會兒,忽然听見翠翠拔尖的嗓音。「請你離開,我們王妃不方便見你。」

她睜開眼,竟見到精神比從前更佳的塔真,而她的肚子也似乎更大了。

「你找我有事?」見到那隆起的肚子,恪純就更不忍心把一個孕婦當作敵人看待,她想,之前的不快就由它煙消雲散吧!

「王妃你好。真巧,沒想到你就在這里,還能悠閑地喝茶,好像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不知王爺見了王妃的一派悠閑,心底會作何感想呢?是更生氣,還是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塔真詭異一笑。

她從巴木克口中得知,因察爾和恪純夫妻不和,原本以為只是上次清軍鬧的笑話所致,但經她再打探之下,發現原來是圖察爾得知恪純深夜偷人的事,才會這麼生氣。

真是天助她也,要徹底鏟除這個霸佔了王妃位置的滿清女人,還有什麼時機比此時更好?

塔真限里射出的無情目光和話中的挑釁,在在讓恪純有股極不祥的預感。

「王妃,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何會來找你吧?其實是王爺命我傳話給你。」

塔真受到在厄魯特部當參謀長的兄長游說,再加上對恪純的妒忌心,她一心要使恪純和圖察爾不和,讓恪純趕快下堂去,圖察爾因為失去所愛而無心戰事。

王爺,別怪我這樣做,是你先把我嫁給我不喜歡的男人,是你糟蹋我的真心。我報復你和你所愛的女人,只是以牙還牙。

「圖察爾?為什麼他不自個兒來找我?」恪純屏住呼吸,略帶緊張地問。

他明知道她和塔真的關系不好,還叫她來傳話,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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