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女知道尉遲滕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但畢竟他沒有宗室爵位,也沒有官餃,說到底只是個庶民,憑什麼對出身高貴的尚孀粗暴至此?
「大膽,竟敢這樣跟尉遲大人說話,我非掌妳們嘴不可。」太監見喜春竟膽敢開口責難有如皇子的尉遲滕,忍不住出來護主。
「不必了。」尉遲滕揮退太監。「她也只是護主心切,算了吧!」他沒有動不動就要責罰下人,顯示威望的癖好。
「尉遲大哥,你怎可以這樣對我?」尚孀以為他對她心軟,馬上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意而已。」
「小人亦只是替皇上好好教格格規矩。」他冷眼瞧著眼前彷佛受了重大打擊的女人,俊秀的臉上倏地勾勒起一抹諷刺的冷笑。
「你……你!」一時之間,尚孀氣得說不出話來。皇宮之內,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她的。
「若格格有不服之處,大可去跟皇上、皇後告狀,小人隨時願意向眾人道出事情原委。」
不等對方有所反應,尉遲滕便率先離席,完全不理會不敢作聲的尚孀,和懾于其強勢的喜春。
「大人,還有水果一品和告別香茗沒上啊!」侍候太監在他身後叫道。
「皇上問起,就說我不勝酒力,先行離席。」
說畢,他徑自筆直地穿過拱門,很快消失在設宴的庭院之中。
第二章
尉遲滕一路走出宴會那種鬧哄哄、醉醺醺的氣氛,寒夜的凜冽讓他的頭腦頓時清晰,舒暢多了。
又是一個花痴格格!
自成年以來,有多少公主、格格紛紛投來愛慕的眼光,但尉遲滕跟其他三個兄弟一樣,對這些自命不凡、高不可攀,又嬌蠻任性得令人討厭的公主、格格們,沒有多大興趣和耐性。
皇上私底下,當然希望他們四兄弟能跟公主、格格們配得良緣,但從來不干涉也不勉強。
就像大哥和二哥,最後他們都能追求自己心中的摯愛,並順利娶得如花美眷,代表他也可以,無須有所顧忌。
然而,剛才那個花痴格格,已打擾了他繼續把酒言歡的興致,再說家宴已到尾聲,相信即使他現在離開宴會,也沒有人會注意。
他走到寬闊卻迂回的御花園,環顧一下四周。
雖然是夜晚,但燈火處處,亭台樓閣和池館水榭,都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盆景和藤蘿翠竹點綴其間。
苞平日不同,御花園現在沒幾個人出沒,因為大部分僕婢都到宴會上侍候,不用當值的早就躲到一邊,熱熱鬧鬧去掛花燈了。
走了一會兒,尉遲滕眼角忽然瞥見一抹煙也似的淡淡身影,在道旁林木間忽隱忽現。
不知道是不是酒醉讓他眼花?
若不是,那抹身影到底又是什麼人?真是大膽至極,居然敢在皇宮內苑鬼鬼祟祟。
當下,他調頭悄無聲息跟了上去,探頭看個究竟。
騙人!她就知道沒有那麼幸運的事!
原本俞小月跟感情要好的宮中姐妹和小太監們,一起圍爐吃主子打賞的火鍋,順便過節,但途中突然有個老太監過去,要他們在亥子時交替值班,害他們放下手中的碗筷,紛紛離開。
老太監要她拿一壺酒,孝敬與她一起在御花園當值的其他大太監,她也只好順從地照辦。
匆匆趕去御花園,卻不見今晚與她一起在御花園當值的其他太監。
俞小月捧著暖手的小爐子和溫好的酒,走到御花園後方的一個供下人歇腳的涼亭,發現根本沒人在這里。
「徐公公,徐公公,你在那里?」她輕喊著,但傳來的只有晚風和遠處宴會的聲音。
「奇怪,真是奇怪,怎會沒有人在呢?」俞小月環顧四周,頓了片刻,馬上知道是自己笨,便忿忿地嘟起紅唇,將手上的東西全放在石桌上,接著徑自坐到石椅上。
她低著頭,那張櫻桃似的紅艷小嘴,咕噥咕噥地喃著︰「小月,妳可真是天真,怎會當真以為徐公公會在這里等妳孝敬他?」
想也知道,沒有主子會在上元夜里逛御花園,當奴才的自然不能放過可以偷懶的機會。
試問嗜酒、嗜賭的徐公公又怎麼會傻傻地待在這里,跟她這小爆女一起吹著冷風,相對無言?
她專注地注視著清澈的溫酒,柔聲嘆口氣,神情若有所思。忽然,她的身子因寒風而微抖了一下,見四下無人,她便斟了溫酒一杯,執起瓷杯淺酌一口,希望能暖暖身子。
「真好喝,難怪公公們都愛搶酒喝……」雖然有點嗆鼻,但濃濃的桂花酒香使她覺得此酒並不難喝,而且酒入月復中後馬上能使身子暖和起來,她的孤獨感覺也緩和不少。
「我俞小月也想學別人偶爾偷懶一下,可是偷懶了又如何?上元飯吃完了,朋友都四散,也不想早早回殿歇息,免得不小心踫見格格,全年倒楣,那不如干脆待在這里好了……」
尉遲滕尋聲至此,終于發現耳邊不斷傳來像是蚊子一般嗡嗡嗡的低喃,和那抹閃過眼前的身影,全來自同一個女子。
側向著他的俞小月,身穿宮女的旗服,懷中抱著暖手的小爐子,獨自邊喝酒、邊自言自語。
他從來就沒見過有女子會在外自酌自飲,更何況是在規矩繁多的皇宮內苑,而她亦只是個奴婢?
可想而之,這宮女似乎思想過于單純,一點都沒有身在是非之地的自覺,真是有趣極了!
「一個宮女在御花園內獨自對飲,真是稀奇。」突兀的聲音,打破了四周的沉靜。
俞小月立時像是驚覺到什麼似的,愕然的眼眸一掃,見到有人來了,手上的杯子嚇得飛掉出去!
「啊!」她失措地看著快要粉碎的杯子。
愛莫能助之際,尉遲滕敏捷地上前一接,杯子就完整無缺地回到桌上,然後正視著已站起身的俞小月。
四目交接的剎那,時間彷佛凝結住了!
這女孩濃密的眼睫輕輕搧動兩下,眼波盈盈,雪白如玉的面容更如出水笑蓉,立刻使尉遲滕心神蕩漾了一下。
俞小月一時之間忘記合上訝異的小嘴,瞪大圓圓的雙眸,打量著佇立在桌側的尉遲滕。
好冷俊的一個男人呀!
這麼一個威風凜凜的男子,可是她平生僅見。這修長頎碩的男人,眸如星、眉如劍,挺直的鼻梁,溫文與豪邁並容的氣質,眸子里散發出的那抹淺淺笑意,更襯托出他俊美的臉龐。
這男人一雙眼眸如湖水般平靜柔和,對上他的眼楮時,整個人不知不覺沉溺在其中。
看見對方同樣閃了神,尉遲滕縱然滿肚子的疑惑,但臉上淺淺的笑容未變,只是看著她那可愛的表情。
良久,他終于有些尷尬地清清喉嚨一下。
驀地,俞小月似乎驚覺自己的失態,她手足無措地連忙跪下對尉遲滕叩頭。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主子,奴婢不是有意的,請饒奴婢這一次,奴婢再也不敢偷懶了!」先認錯要緊。
皇宮之內,只有主子和下人的分別。
這男人一身錦衣的穿著,整個人看起來氣宇軒昂,絕對不會是下人,既然不是下人,那他肯定是某位皇親貴冑的大人物,或者是什麼大官。
她身分是卑賤的宮女,理當向任何身分比她高的人請安,更何況……這男人看見自己在值班時候偷偷喝酒呢!
她當然要先叩頭請罪,請求這個男人不要向主子告她一狀,否則她就完蛋了。
尉遲滕怔了一下,接著牽起唇角,佯端起主子的架子,說︰「妳真該死,不單偷懶,還偷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