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類女人的東西,因為很多千金或貴婦都有染指甲的習慣,只是沒想到她竟會制造這種染料。
「妳是給自己用的?」假如這種鮮艷的色彩染在她的指甲上,想必一定會很漂亮……
「當然不是!這麼貴重的東西哪輪得到我們來用?」芸兒苦笑,偏著螓首凝視著他。听他的語氣,就知道他肯定是個不曉得民生疾苦、出身高貴的爺兒。「這染料雖然是由上不了台面的鳳仙花做成的,但只要顏色調得好,也能賣到很高的價錢呢!」
「妳不是已經有采花的工作了嗎?怎麼又做起染料來?」康嗣不由得微挑起劍眉,突然想多了解有關她的事情。
「我在花田里采的花,是要賣給染坊提煉染料漂染布匹用的。各個季節都能采收不同的花,做不同顏色的染料,所以染布房給的工錢算是十分穩定的,但也只是勉強能夠糊口而已。
而這種染料雖然只用鳳仙花做成,可是價錢較高,我只能趁著花開的時候多做一點拿去城中賣,才能多賺一點銀兩……」
康嗣在她身邊蹲下來,看她繼續香汗淋灕地搗碎花瓣。不知怎地,他覺得原來她長得真的很漂亮,加上她那單純無邪的美好氣質,比京中任何他所接觸過的女人更能讓他心猿意馬。
芸兒見他沉默不語,卻用意味深遠的眼神凝望著自己,身子又和她靠得那麼近,她的雙頰浮上兩朵紅雲,有點緊張地問︰「呃……你餓了嗎?可是我還沒做早飯……」
康嗣的目光落在她澄澈的眸中,淡然的表情多了點溫柔。「我不餓,那麼妳呢?一定還沒吃飯吧?」
「我也不餓!」可是話才剛說完,芸兒的肚子就傳來咕嚕嚕的聲音,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康嗣輕笑著罵道︰「小騙子,嘴巴不老實!」
芸兒羞得簡直想鑽個洞把自己給藏起來!她的肚子怎麼這樣不乖,害她在他面前丟臉。
他站直身子,走到柵欄邊牽出揚風,輕輕撫摩牠的馬鬃,又在馬耳邊低聲細語。接著,揚風嘶鳴了一聲,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芸兒也站起來,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康嗣來到她身邊,不由分說地就將她打橫抱起--
芸兒頓時嚇得呆住了,在還來不及反應之前,他已經將她抱上馬背,自己再利落地翻身上馬,落坐在她身後。
她忍不住低叫了一聲,聲音里滿是恐懼。
「康嗣大哥,我、我從來沒騎過馬!我想下去……」她緊抓著馬鬃,顫抖地伏到馬背上,也拉開緊貼在自己身後的男性胸膛。
她這模樣逗笑了康嗣,他故意傾身向前,冰涼的嘴唇幾乎要吻上她圓潤的耳垂。「沒騎過馬的話,我就帶妳試試。放心!我會好好保護妳,不會害妳落馬受傷的。」
他的鼻息噴在她耳上,帶來一陣搔癢的感覺。這樣親密的姿勢讓芸兒芙蓉般的臉蛋再次飛紅,顯得更加俏麗。
「不,我還要干活兒……」她不自在地挪挪身子,豈料她這小小的動作也能影響身後的康嗣。
「別動!」他聲音粗啞地低斥。「肚子餓得作響了,還干什麼活!妳給我乖乖坐好,我帶妳去吃東西。」
芸兒馬上乖乖不動,緊緊摟住揚風的頸子,但還是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麼。
他雙腿夾緊馬月復,「駕」的一喝,揚風便開始往前狂奔!
「啊!」她被揚風驚人的速度和奔馳時的劇烈震動嚇得緊閉雙眼,月兌口喊了出來。
「怕的話就抱緊我。」他壞壞地笑著她,看她立即轉身抱緊他腰際,瞬間感到男性自尊被大大地滿足,很是享受她依賴自己的感覺。
揚風跑了一段路後,終于放慢步伐。芸兒忽然听到有淙淙流水聲,便張開眼楮打量四周,發現他們來到一個臨近清澈小溪的廣闊草地,遠處是一整片嬌艷欲滴的粉紅鳳仙花。
「這里有東西吃嗎?」她微皺秀眉,疑惑地抬頭仰望康嗣時,才發現自己將整個身子貼在他胸前,兩人近得幾乎沒有任何空隙!她頓時覺得臉上一陣火熱,但馬兒還在走,她又怕得不敢放開他……
「妳說呢?」他策馬到一棵大樹下,勒住馬韁後,便拉開她緊抱的雙手,徑自翻身下馬。
「康嗣大哥,別留下我一個!」縱使知道揚風十分溫馴,芸兒還是害怕自己會突然被拋下來。
「等妳叫我時不加上大哥這兩個字,我就抱妳下來。」他閑閑地丟下一句,便走到另一邊去尋找樹枝,絲毫不理會她焦急的神情。
他早就要她別大哥、大哥地叫他,她就是不听,他覺得自己忍耐得夠久了,必須趁機好好糾正她的壞習慣!
「康嗣大哥,求求你先抱我下馬……」芸兒瞇著眼向下望去,不敢直接睜開眼楮看。這里怎麼離地面那麼遠!
如果不小心從這里掉下去,一定會摔斷掉骨頭的!她不敢再往地面看,只好望向專注著手上工作、見死不救的康嗣。
「嗯?!妳叫我什麼來著?」
「康嗣大哥……」情急之下,她不得不遵循他的指示,軟軟地哀求。「康、康嗣,我求你抱我下來好不好?」
他滿意地點頭,唇瓣勾起馴服成功的微笑,伸手抱她下馬。其實看她這樣全身繃得死緊,他早就心軟不忍再欺負她。
芸兒死命地摟緊他的頸項,抱著懷中那副嬌軟無力的身子,他的心情不禁大好。
「都已經下馬了,妳還怕什麼?」康嗣壞心眼地取笑她,將她安放在樹底下坐好。
直到雙腳踏穩地面,芸兒總算平靜下來,臉上的表情既委屈又羞慚,暗暗責怪自己太大驚小敝。
「人家真的很怕……馬兒好高……」
「揚風血統純正優秀,體格自然比一般的馬好。」他再次翻身上馬,手上多了一根尖銳的樹枝。「我去找咱們的早餐。」
芸兒發現他原來要打獵,連忙揚聲問道︰「康嗣大哥……不,康嗣,你的傷都好了嗎?」
「只不過是打獵,不要緊的!」他豪邁地回答她後,眼尖地見到一只野豬躲在樹叢中,便使勁擲出樹枝,精確無誤地將獵物釘在地上。
芸兒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偉岸挺拔的英姿,霎時被奪去心神!
不久,康嗣將野豬拖到她面前,三兩下就生妤了火,當場烤起豬來。
「發什麼呆?餓壞了嗎?」等待豬肉熟透的時候,康嗣坐到她身邊,注視著突然安靜下來的女孩。
「我只是很意外……」她猶豫著該不該說出口。
「意外我這看來像個大爺的男人,為何這麼會打獵?」他大剌剌地接下她的話夸獎自己,同時抓起烤好的豬腿大快朵頤。「我幾乎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每年都會去打獵數次,一只野豬還難不倒我。」
滿人子弟個個都擁有相當了得的騎射功夫,加上他每年都會參與皇室的秋季狩獵活動,身手自然不差。
芸兒點點頭,眼神透出夾雜著崇拜與愛慕的光芒。「真是太好了,你這麼會打獵,以後就不愁沒肉吃了。」
他頓了下,用隨身的刀給割下一片肉給她。「這是什麼話?好像妳從來沒吃過肉一樣!」
「我吃過啊!不過只有在過年時,我才能從染房那兒分得幾兩豬肉。」她捧著那片厚厚的肉塊,疑惑地問︰「這真的可以給我吃嗎?」
「可以,妳要吃多少都行,不夠的話,我再去打一頭回來。」看她這般慎重的模樣,康嗣的心頭也酸了一下。
蘇州物產豐裕,百姓的生活理當衣食無虞,她卻仍然過得這樣艱苦,想必是大小闢僚貪贓枉法、搜括民脂民膏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