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他開口就說出這番有如惡霸的話,但不知道為什麼,她仍為他的出手解圍而欣喜得幾乎落淚……
芸兒還沒說完,春花仗著自己是「苦王」,便扯開嗓門大聲質問康嗣。「你是誰?!我們從來沒見過你!」她的視線落在他搭上芸兒肩頭的手。「難道是芸兒偷偷窩藏的野男人?」
芸兒一听,整張臉迅速竄紅起來,把頭搖得跟博浪鼓一樣。「不是!他不是什麼野男人……」
「我是在問芸兒,不是問妳。」康嗣打斷她無謂的解釋,冷冷地睨了春花一眼,語氣中帶著一股威嚴。「我是誰用不著妳管,我倒想听听究竟發生什麼事,需要妳們以多欺少,害得芸兒不能回家?」
「她偷了春花的荷袋!」其中一人熱心地宣布芸兒的「罪狀」。
康嗣聞言,臉色一黯,沉默了一會兒。
「我沒有!康嗣大哥,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偷東西!」看他拉下臉,淚眼汪汪的芸兒急得拉住他的衣袖,求他相信自己。
康嗣緊蹙眉宇,薄唇也抿成一直線,英氣逼人的俊顏更顯得剛毅。不知道為了什麼,看著她的淚珠,他就恨不得教訓那些惹哭她的人!
「大清律例規定,凡要定人偷竊之罪,必須捉賊拿贓才行,即使妳們鬧到府衙去,道理也一樣。假如妳們單憑幾句推測,縣官不但不會定她的罪,說不定還會告妳們藐視公堂,刑杖侍候!」
女孩們個個嚇得臉色發青,不禁為之語塞,再也不敢胡亂出主意,怕自己第一個遭殃!
他的一番話,勝過自己千萬句解釋,芸兒看見振振有辭,威武得有如縣官大人般的康嗣,頓時覺得他像大海中的浮木,讓她感到安全,對他更是充滿了崇拜和感激。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她!和她一起長大的同伴都誣賴她,而這個和她相處才半個多月的男子,竟會相信她、袒護她?一想到這里,芸兒幾乎要忍不住奪眶的眼淚。
「那我的荷袋怎麼辦?它不見了總是事實吧!」春花這小小的村姑當然抵擋不住康嗣犀利的評判,盡避如此,不服輸的她卻仍不松口。
康嗣的眸中掠過一絲譏刺的冷光,冷然剛毅的臉上滿是不以為然。「這是妳家的事,和咱們無關,奉勸妳最好別犯到我頭上來!」
他那狂妄的態度令人不寒而栗,再沒有人去質問這個突然蹦出來的男人是什麼來歷,和芸兒又有什麼關系。女孩們唯一明白的是,現在他是芸兒的靠山,她們可不能再隨便欺負她!
康嗣懶得再和這群刁頑的女人說話,轉身就要離開。走了幾步,發現芸兒竟然沒跟上來,他皺眉喝道︰「還不走?」
這女孩真是蠢到無藥可救!他難得大發慈悲幫她解圍,她還呆呆地站在那里做什麼?非要等她們將她剝皮拆骨才肯走嗎?
「是!」芸兒終于回過神,慌忙跟上他的步伐。個頭嬌小的她走在高壯的康嗣身邊,有如躲在大鷹羽翼下的小雞一樣,兩人間形成強烈的對比。
一路上,康嗣徑自走在前頭,不曾轉身看芸兒,也不理會她是否跟得上。他已經幫了她一個大忙,沒理由繼續好言安撫她。
看著康嗣挺拔的背影,芸兒第一次深刻地感覺到男人的卓然偉岸,不自覺看得痴了。
「康嗣大哥……」她輕聲喚著,明媚的雙瞳似有千言萬語。「你真的相信我沒偷錢嗎?」
「妳這麼笨,根本不是當小偷的材料。」她太柔弱膽小,一丁點謊話都說不好,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偷雞模狗的勾當?
芸兒怔怔地盯著他漠然的表情,一顆心突然怦咚怦咚地亂跳--
怎麼辦?面對說話總是冷颼颼、毫不留情的他,她听了不但不害怕,反而有點高興,心里頭像灌了蜜一樣!
自從娘親過世後,她就害怕孤獨,害怕那種彷徨無依的感覺,可是她不得不去面對。剛才的康嗣大哥好威風、好厲害,三兩下就救了她,那時候她就想,如果能夠一輩子跟他在一起,那有多好……
「妳住在這個地方多久了?」他驀地問。這種受盡他人白眼欺侮的日子,她怎麼還能忍受?!
芸兒看向已近在眼前的家,以為他在問茅屋的事,便道︰「我從五歲就開始住在這兒了。雖說這茅屋看起來好像很破爛,但實際上它挺牢固的,我娘說我爹很會搭茅屋。」
「妳家沒有男人了?」上回他「竊听」到的,只有關于她娘親的事。
芸兒搖搖頭。「我爹在我出世前便死了。」
康嗣臉色凝重,沉默不語。
別說能擔待的男人,就連保護她的女人也沒有,試問住在這麼偏遠的地方,若是出事了,誰能幫她?
「康嗣大哥,今天實在很謝謝你,我現在馬上就去做午飯給你吃!」
他輕哼了聲,算是回應她,便走進屋內。
「他雖然話不多,外表看來一副冷酷的樣子,但其實是個大好人……」芸兒喃喃自語地走到屋後的廚房準備開伙,卻絲毫沒發現,他播的情種已悄悄在她的內心發芽……
康嗣大清早起來,打開大門便有一陣清爽的涼風撲面而來,教人精神煥發。
他來到這個小村莊應該也有一個月了吧?可是這兒的時間流動得特別慢,感覺就像已經過好幾個月一樣。
如果不是受了傷,必須待在這里暫時休養,他這輩子大概永遠不會有這種清閑得過分的時候。
若他現在身在北京,這個時辰大概得準備上早朝,或者剛從哪個女人的房里走出來吧?哪像現在,身邊只有一個她……
想到芸兒,他抬眼四望,果然看見她早已起床,拿著一個裝滿花瓣的小缽在廚房努力搗著。
早晨的微風吹動她柔軟的青絲,拂在她白皙細致的臉蛋上,讓他直覺地想用雙手代替發絲,在她的輪廓上游走撫模。她擦拭汗水的動作,輕輕打呵欠時發出的微弱喘息,都有一股獨特的柔媚、一種無法言喻的吸引力--
康嗣的眼神轉為深濃。他的確有點在意她,明明不屑她那麼笨,卻總是不自覺地為她悸動,為她動了許多不曾有過的念頭……他一定是太久沒踫女人,才會出現這些奇怪的反應!
芸兒搗著搗著覺得有點熱,便很自然地將衣袖拉高至手肘上,兩只雪白粉女敕的藕臂霎時呈現在他的眼前。
她壓根就不懂男人!他是個成熟正常的大男人,而她則是個亭亭玉立、美麗可愛的姑娘。她難道不明白只消一個小動作,就能引起男人對她的無限遐想?
想著想著,康嗣的臉上不覺浮出興味十足的笑。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對哪個女人這樣感興趣了!
他對女人向來隨心所欲,從來不隱藏壓抑自己的。他身邊的女人也總是一個接著一個地換,喜歡的便去要回來,厭倦了就換新的,根本算不上什麼。
可是他從來沒遇過像芸兒這般純真、沒心眼的女孩,教他忍不住想將她擁在自己的懷中好好保護。
「咦,你起來啦?早安!」芸兒停下手休息片刻,這才終于發現斜倚在門邊的康嗣,並朝他嫣然一笑。
「嗯。」看見她的笑靨,他的心弦猛地又被撥動一下,盯著她的眼楮微微失神須臾。他強逼著自己集中注意力,裝作若無其事般地走過去看她的小缽。「大清早的,妳在做什麼?」
「我在弄染指甲用的染料。」她耐心地為他講解。「搗出鳳仙花的汁液後,再捏一點明礬沫進去揉合在一起,就可以拿來浸染指甲。只要連續浸染個四、五次,第二天,指甲就染紅了,洗都洗不掉,好幾個月都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