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郡主松了口氣,握著女兒的手,輕輕拍了拍,「你能想得開極好,原本母親也是想找她的,但就怕你心里不舒坦,這下好了,我讓胡老總管去一趟吧。」
葉櫻櫻笑笑點頭。
袁靖淵傍晚從戶部回家,才從焦黎兒中得知戶部尚書府下個月的梅花宴,她已經答應負責點心的制作,難怪,他剛剛與陸曉山夫婦打照面時,兩人都欲言又止。
此時,只有夫妻在房里,袁靖淵將她抱到懷里,蹙眉問,「為什麼答應?」
「只要沒有利益沖突,就不是敵人。」其實不是賺不賺錢的問題,她並不好奢華享受,也沒什麼大志向,但終歸有軟肋讓人拿捏。
「你確定沒有?」袁淵難得很自戀的指著自己,紅顏禍水指的是女人,但這張俊美無儔的臉也是很能主動拈花惹草,招禍得很。
焦黎兒這會兒也老實的嘆了一聲,「不答應也不成,那個胡老總管一听我說時間太緊,我沒辦法接這個活計,他老臉就皺起來的說,‘我們老爺疼寵郡主,袁夫人啊,說句不好听的,袁大人現在只是戶部小闢,你這樣拒絕,我們老爺一個不喜,恐怕會把什麼難做的活兒全交給袁大人’。」
她活靈活現的學了胡老總管說了一段,又嘆了一聲,「他好可怕啊,說了一大堆,說什麼有人得罪郡主,結果讓戶部尚書派到什麼偏遠地方去查徇私舞弊,繞了好幾省,回來都三年了,瘦成一把骨頭,老了幾十歲,回京沒多久,人就去了。」她听得心驚膽跳,哪敢不點頭?
袁靖淵抬手輕撫她皺起的眉頭,「他恫嚇你。」
「我也想威武不能屁,但我又想想,沒理由閃過戶部尚書府,你在戶部是事實,難道都不跟他們交往?」她就事論事,「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听客人說,葉姑娘已在議親,婚後,她會過得幸福美滿,除非不在京城,我跟她總會見面的。」
道理他都知道,但葉櫻櫻不是好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毒辣。
焦黎兒伸手,也學他一樣揉揉他攏起的眉心,「放心,我會小心再小心,而且,顏氏也會跟我去,這幾日得先過去了解那日宴會的菜色配什麼茶,有沒有特殊要求。」
他把她擁得更緊,「我怎麼覺得我讓你難為了?」
她搖搖頭,突然在他懷里坐正,「我其實有問題問你,你要老實回答,呃,先不要考慮我怎麼想的。」
「好。」
「近日我去不少大戶人家做點心,大家都跟我聊到元配跟小妾。」
他不由得莞爾,猜到那些三姑六婆說了什麼。
她瞪他一眼,有人說他一定不負她這個糟糠妻,一看是長情的,但也有人說,日後一旦仕途穩了,少不得要有個上得了合面的當家主母在各府間來往,況且飛黃騰達後,三妻四妾是正常,兩方對辯沒有個結論,卻鬧得她心頭惶惶不安。
她將這些話一股腦兒的說給他听。
他不由得露出微笑,剖白自己的心意,「一屋一妻足矣,我的心太小,裝不下其它人,又何必耽誤其它人的幸福?」
她輕咬下唇,清了清喉啦,「你才華這麼出眾,我一人獨佔,她們說這太霸道,外面會批評我善妒,不是良婦。」
他彎唇淺笑,伸手點了她的鼻子一下,「你的個性,太容易被欺負了,你不求不爭,但我不願意,我要獨佔你,也希望你有獨佔我的心思,我不會讓你有機會把我分給別的女人。」他說得很深情,「我不貪心,在歲月流逝中,我只想看著你為我生兒育女,對其它女人,我沒力氣也沒間去追尋,有你相伴,生命已如此美好,我又何必招惹麻煩,惹火燒身?」
她眉目舒展,羞紅著臉點頭。
月色溶溶,兩人說了些話,用了晚膳,袁靖淵還是去書房處理些公務才回房。沐浴後,他懷里擁著妻子,她不似以往昏昏欲睡,顯然也有忐忑,他輕輕的吻她。
接下來,焦黎兒共去了戶部尚書府三回,才終于決定點心的品項及數量。
三次前去,都是文德郡主親自接見,其中一回,還有葉櫻櫻。
文德郡主是個沉穩的人,態度不冷不熱,也不知是否考慮到女兒的心情,不好與自己太熱絡,倒是葉櫻櫻像換了個人似的,有些刻意的交好,笑意盈盈,彷佛過去的恩怨已逝,要跟她做好姊妹,讓她心驚,在她要離開時,她還一路送她到二門,一路上說的都是她即將議親的幾個對象才折身回去。
「反常即妖,我這心都害怕了。」
同行的顏氏對著焦黎兒說,她非常喜歡這個沒有架子又從不藏私,盡心教廚藝的主子,而听說葉櫻櫻是金枝玉葉,個性驕蠻,不是好相處的人,今天的模樣太怪了。
「不怕,不怕,我們就是做點心,又不是去找人打架的。」
焦黎兒不是沒有多想,而是想了也沒用,倒不如把正事做好,然後一拍兩散。
文德郡主試了店內的點心,品嘗過後,點了幾款火紅的,黃金酥、麻花小卷,一口豆沙糕,芝麻芋泥球,南瓜酥餅,另外也有新鮮果醬做成的夾心糕餅,軟綿適中,極好入口。
兩人回到點心鋪後,便關在屋里,討論那天的工作分配、需要的人手。
今晨,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雪花紛紛飄落,外頭的院子已鋪上一層銀白,屋內,袁靖淵已醒來,若有所思的看著依偎著自己熟睡的嬌妻。
也不知是他的目光太專注讓焦黎兒感覺到了,長長睫毛動了動,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她雪白膚色透了粉紅,看來如初綻的櫻花,他不禁道,「早。」
「早」她笑了,在她眼中的丈夫好俊,整個人如美玉般耀眼奪目,一早醒來,看到這樣的臉真幸福。
兩人下床,她先行洗漱後、顏氏已端盆熱水過來,她道謝接過手,回到屋內,拿布巾替袁靖淵冼瞼,替他梳發綁成髻,再戴上官帽後,伺候他套上圓領深青色的雲緞官袍,又是彎身伺候他穿上鞋襪。
這些事,她日日為他親手打理,他不欲讓她做,她卻直言,「你小時候我就這麼伺候你的,本以為你長大後,再也沒機會了,所以我做得開心。」
她開心,他就舍不得阻止她了。
顏氏又端進來早膳,兩人在屋里吃了。
她待會兒得先跟顏氏去戶部尚書府,這制作點心的工序極為繁雜,要做的量又多,她除了得掌廚,還得先查驗各個鋪子送來的食材是否新鮮,今日的賓客都不是泛泛之輩,絕不能出事的。
思緒間,焦黎兒將碗盤收拾進食盒,看著窗處動人的雪景,兩株寒梅已經初綻,上方鋪了白雪賞心悅目,她想也沒想的就推開窗,寒氣頓時撲臉而來,他從她背後將她擁入懷中,「不冷?」
「不冷。」她笑說。
他環抱著她,天知道他有多麼不放心,那是曾經毒殺他的葉櫻櫻,他就怕她私下弄了什麼陰損手段。
「我不想要你去。」明知說這話太遲,他就是無法安心,昨夜輾轉反側,今晨又早起。
「文德郡主辦的賞梅宴,我有幾個膽兒可以反悔不去?你說傻話。」她回過身來,故意俏皮的皺皺鼻子。
他何嘗不知?只是日日的心漸高懸,總有不好預感。
但再如何忐忑,宴會時間在即,他仍是替她拉好斗篷,仔細打個結,替她塞了手爐,看著她與顏氏先行出門。
兩人上了馬車,一路往戶部尚書府去,兩人只能從側門進,再雙雙進到廚房,時間也在忙碌中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