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吉祥沒想到他們會突然出現,駭了跳,手中的搖鈴不小心便往地上掉。
「我說逍遙居士你這也叫開壇作法?」楚嫻淑心頭的火燒得更旺了,怒聲質問。
「呵,夫人,我……每個人開壇作法的方式不同……」全吉祥被嚇了一大跳,講話支支吾吾,見楚嫻淑身後領著一群家僕,爹娘置身其中,已了解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這就是她爹讓她後悔的方法,她再一次嘗到被至親拋棄、背叛的苦澀滋味。
「是嗎?方才我听到一件和居士有關的事,很是好奇,所以特地來向居士求證。」自對她有了懷疑,楚嫻淑和她說話的口吻就充滿寒意。
「原來如此。」全吉祥害怕地往後退,拉開彼我雙方距離,再傻也知道楚嫻淑要和她算總帳了。
怎麼辦?對方人多勢眾,她該往哪兒跑?
「你的徒兒呢?」楚嫻淑對身後的家僕們比了個手勢,健壯的家僕便將全吉祥包圍住,讓她沒有逃跑的機會。
「夫人,你也曉得我那徒兒貪嘴好吃,他又鬧肚疼,到茅房去了。」全吉祥被包圍在中心,已怕得汗流浹背,猶故作鎮定。
看來,今天她交上惡運,得死在這里了,不過心下還是希望項子熙能平安無事,不被她拖累,所以便撒謊欺騙楚嫻淑。
「是嗎?小菊,派人去找出她的徒兒躲在哪個角落,把他給我揪出來!」楚嫻淑臉色陰駭,厲聲命道。
「是,夫人。」小菊馬上照她的吩咐去辦。
「你們不是說她是女的嗎?證明給我看。」楚嫻淑再命身後的吳富貴與萬金珠。
「是,夫人。」萬金珠早就備好一盆清水,與丈夫一同走向全吉祥。
全吉祥被包圍住後便放棄逃跑的念頭,她靜靜看著爹娘無情走向她,一步步將她逼上死亡的道路,早已傷痕累累的心再次淌出鮮血來,卻固執得不願表現出受傷的模樣。
吳富貴與萬金珠愈接近女兒,就愈覺得她看他們的眼神教人心虛,女兒的眼神像是在做最沉痛的指控,本來覺得揭穿她並無不對,可是看見湘湘清澈的眼瞳時,他們竟會心生愧疚。
不過再多的愧疚與外頭逼得緊的賭債相比,就顯得太微不足道,反正他們早就豁出去,也回不丫頭了,她要怨就怨自己為何不會討爹娘歡心,總不肯照他們的話去做。
兩人很快來到全吉祥面前,萬金珠將手巾沾上清水,用力抹向全吉祥那布滿皺紋的小臉。
全吉祥定定注視著母親擦拭的動作,對爹娘曾有的期盼與渴望一點一滴消逝在母親擦拭的動作中,原來這就是她爹娘想要的,她再天真再傻氣也該明了在爹娘心中,她永遠比不上銀兩重要。
當全吉祥臉上的膠一一洗淨,呈現在楚嫻淑眼前的果真是張年輕臉孔,證明了吳富貴與萬金珠果然沒騙她。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騙我?!」楚嫻淑大發雷霆,尖聲怒罵。
全吉祥倔強抿唇,沉默不語。
「在你眼里,我是好騙的傻子是嗎?!」楚嫻淑發火沖上前揚手就賞了她一巴掌,尖銳的指甲當場劃破她的臉,沁出艷紅的血來。
全吉祥的臉被打歪一邊,仍舊抿唇不搭腔,一旁的吳富貴與萬金珠見到楚嫻淑發火的模樣,嚇得大氣不敢喘一下,更甭提要為全吉祥求情。
「你和你的徒兒在這段時間將我要得團團轉,覺得很好玩是嗎?」楚澗淑反手又是一巴掌。「你給我老實說,你的徒兒上哪兒去了?」
「他肚子疼到茅房去了。」全吉祥忍著頰上的疼痛,堅持不肯吐實。
「還敢說謊!你們進來除了騙我的錢外還想做什麼?想偷東西是嗎?」楚嫻淑不曉得全吉祥從哪里知道她的事,可一想到先前在全吉祥面前流露出的恐懼模樣,就讓她非常不滿。
「戶部尚書府這麼多值錢的東西,給我們一些又算得了什麼。」全吉祥順了楚嫻淑的猜測如是說,她不清楚項子熙要在戶部尚書府里找什麼,不過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絕不能讓人知曉,為了守住項子熙背後的秘密,她謊稱自己是騙子小偷。
「你還真敢說,來人,給我往死里打!」楚嫻淑恨恨道,全吉祥居然敢編出三姨太的鬼魂跟在她身邊,害她整天提心吊膽嚇得半死,就怕三姨太真會出現,現下知道這一切全是謊話,她怎可能輕饒全吉祥。
「是。」孔武有力的家僕听從她的吩咐,馬上對全吉祥飽以拳打腳踢。
吳富貴與萬金珠見女兒被打,兩人心下不忍別過臉去,當作什麼都沒看到。
「你的親生爹娘為了錢可以出賣你,你真以為能瞞天過海嗎?」楚嫻淑見全吉祥被打得像只蝦米縮在地上,總算稍稍平息心頭高漲的怒火。
全吉祥拚命忍著痛硬是不肯叫出聲,楚嫻淑的話刺中了她的心,她的親生爹娘為了錢可以出賣她,她何必沒尊嚴哀叫出聲,就算她痛叫出聲,她的爹娘也會無動于衷不是嗎?
既然命中注定要死在這里,她寧可選擇有尊嚴的死去,也不願哭著乞求爹娘對她能有一絲憐憫同情。
「夫人……那個……」吳富貴搓著手猶豫不決。
「怎麼?想替你女兒求情?」楚嫻淑挑了挑眉,怒看著吳富貴。
「不是的,我們沒那個意思。」她這一眼嚇著吳富貴與萬金珠,兩人忙不迭搖頭不口認。
「是啊!女兒做錯了事,的確是該受點教訓。」萬金珠連忙補充,以免楚嫻淑誤會,連著他們夫妻倆一塊兒打。
「不是要替女兒求情,那是要什麼?」楚嫻淑挑眉睨問。
「方才夫人答應我們的事……」吳富貴怕她會忽然改變主意,要跟她做最後的確認。
「等揪出她的徒兒來,那一百兩我自會讓帳房拿給你。」
「謝謝夫人。」金錢可以使吳富貴與萬金珠的臉皮更厚,可以買下他們的良知與歉疚。
倒在地上受到猛烈攻擊,口吐鮮血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全吉祥,清楚地听見他們的對話。一百兩,原來這回爹娘為了一百兩將她的命給賣了,呵!比起十二年前以五十兩將她賣給金姨娘要多多了,她是否該為此高興?
她自嘲一笑,五髒六腑仿佛都被打碎了,鮮血不斷自口中溢出。
當項子熙查到田正文侵吞國庫的證據,離開「攜春居」時,見到護衛行色匆匆到處搜查,心知出了事,飛快趕回到「承花居」,見到的畫面即是全吉祥渾身是血、遭受拳打腳踢倒臥在地,已不知是生是死。
他的心口狠狠遭到重擊,痛得他喘不過氣來,憤怒哀痛的怒吼自口中狂嘯出,他宛如一條龍,飛竄至全吉祥身邊,雙掌迅速擊出,將所有膽敢傷害她的人全數打飛跌開。
項子熙的突然出現以及利落的身手,讓楚嫻淑心下大駭,吳富貴與萬金珠也沒想到女兒的徒兒會有這麼好的身手,他們親眼看見他發狂地將健壯的家丁全數打飛,嚇得連忙躲到一根廊柱後頭,免得下一個被打飛的人就是他們。
「快來人啊!有刺客!快來人啊!」楚嫻淑揚聲驚叫。
項子熙迅速抱起倒在地上的全吉祥,驚慌地以指探向她的鼻息,發現還有呼吸,讓他懷抱希望。
「你來了……」全吉祥感受到他溫暖的懷抱,張開眼看,試著對他微笑,不爭氣的淚水卻先跌了出來,滿月復委屈如潮水瞬間涌上。
「對不起,我來晚了。」看見她滿臉都是血,卻還想對他微笑,令他心如刀割。
「我還活著,不算太晚……」她試著同他打趣,可一開口說話,更多的鮮血更不受控制自口中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