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他怒目相向地吼道。
「我說你是掃把星啦!」她比他還凶的咆哮回去,「要不是遇到你,全世界的倒霉事怎麼都會掉到我頭上來?被房東趕出房子無家可歸,被——7-Eleven店長Fair失業,扭到腳被包得跟饅頭一樣大沒有行動自由,就連想下個樓梯喝口水都差一點摔死,更別提沒有言語自由、沒有自主權力,就連簽牌都連番‘杠龜’,這一切的一切不是因為你這個掃把星帶衰,難道還是我流年不利,沒去安太歲的原因呀?」她怒發沖冠地瞪著他。
「你最近還在玩六合彩?」他的眼楮眯了起來。
「不行呀?你……」張皊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她怎麼笨得把自己現在唯一的樂趣給出賣了,老天!希望他剛剛得了暫時性的耳聾,什麼都沒听見。她偷偷的瞄了他一眼,在望及他銳利的眼神時,急急忙忙地低下頭去。
「說話呀,怎麼不說了?作賊心虛呀?」
「誰作賊心虛了?」她怒然抬頭叫道,心想她雖然真的有在玩六合彩,但又沒被他捉住餅小辮子,她干麼要怕他?她一臉吹胡子瞪眼的表情與他對峙著。
熾瞪著她,突然有股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時的無奈感受,對于眼前這個朽木土牆,他實在只有搖頭興嘆的份了。
「你不好好待在二樓,下樓梯來干什麼?」他收起暴怒口氣冷冽地問,對于她剛剛差點摔掉小命之事還心有余悸,而這一切當然都要記在她頭上。
對于他不再追究她玩六合彩的事,張皊在暗中呼了一口氣,但面對他那張百年不變的臭臉,尤其又听到他那個白痴問題時,她心中緩緩平息的怒氣又再度翻騰了起來。
「運動。」她沒好氣地瞪眼說道,然後頓了一頓又忍不住地問他,「你不會白痴得真的以為我爬樓梯是為了運動吧?」
狠狠地瞪她一眼,熾冷冷地再問一次,「你到底下樓要干什麼?」
「喝水啦!我下樓還會干什麼?難不成你還擔心我會進你房間偷錢呀?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她撇嘴說。
「喝水?」他眯眼看她,以一臉你要說謊也該找好一點的理由的表情說,「二樓的休息廳里不是有飲水機嗎?要你大老遠抱病的下樓喝水?」
「媽的!我竟然忘記二樓有……哦,去他的!」張皊詛咒地大叫,氣自己竟然舍近求遠的想下樓喝水,她真是大笨蛋!在這屋子里住了一個多星期,腦中竟還存著之前租屋的習慣與印象,深信食用水在一樓的公共廚房里,她真是個大笨蛋!「好在我剛剛沒跌死,要不然我死得可就冤枉。」她喃喃自語地念道。
熾因她的話而心有余悸的輕顫了一下,卻沒放過她說髒話犯規,「二十元。」他先告訴她,然後好奇地接著問︰「你真的想下樓喝水?」因為他大概可以從她說話的語氣與咒罵聲中感受到真偽。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你相不相信對我來說都沒有好處。」她瞟了他一眼說,並決定既然二樓有水可以喝,她干脆回二樓去喝,免得在樓下與他相看兩相厭。只不過當她認真的要轉身回二樓時,她這才驚覺自己一直被他抱在懷中——從剛剛要跌倒時到現在……
「放開我!」她突然用力推開他,想掙月兌他的懷抱。
熾作夢也沒想到她會突然推他一把,站在樓梯中間,手無扶持,背向樓
底的他就這樣往後倒,一階一階的跌落到樓梯最底一層。而他在要跌落之前甚至還設想到她,原本緊抱住她的雙手剎那間放開她,只讓她所制造出來的災難波及到他一人。
「我的天!」張皊一手反射動作的緊抓住手扶樓圍欄,一手直覺地捂住張大的嘴巴,一臉心膽俱裂的瞪著橫躺在樓梯底下的他。老天,她不知道……他沒有……哦……
呆若木雞地瞪著他三秒,張皊完全忘了自己痛入心肺的腳踝,飛也似的沖下樓,跪坐在他身邊,「熾?」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熾,你醒一醒,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別嚇我……」她輕觸著他已然停止的鼻息叫道,聲音不知怎麼哽咽了起來。
他死了!我殺了他!他死了!我殺了他!
張皊心亂如麻地從淚眼中看著動也不動的他,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他死了」,和「我殺了他」這兩句話,可是這兩句話為她所帶來的效果不只是害怕與恐懼,還有一種她從未感受過的絕望與心痛,那種絕望就像是自己的靈魂出竅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即將被火化,卻又無力阻止的絕望,那種心痛就像是雨季時,由天空下下來的雨全化為支支的針,扎在她全身上下甚至于滲入身體里扎在她心上、骨上及五髒六腑一樣。
他死了!我殺了他!
「不——」張皊突然尖叫,發了狂似地搖晃著他的身體,傾盡力氣地朝他命令的號叫︰「不,不要,你不準死!我不準你死,起來!起來——」
他不能死,他不能丟下她不管,爸媽死了,爺爺女乃女乃也死了,如果他再死了的話她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不!」他絕對不能死!「熾,起來!我要你醒來,起來跟我說話!」
她命令的叫道,見他沒有任何反應便怒不可遏地再度朝他狂吼︰「起來呀!我叫你起來听到沒有?為什麼你不動,難道你沒听到我說的話嗎?熾!」
他靜極的身體終于讓張皊偽裝的強勢崩潰了。
「求你……我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只要你肯醒來,以後我什麼都听你的,我不會說髒話,我不會和你頂嘴,就連六合彩我都不簽了,只要你別死,醒過來好不好?」她淚流滿面地撲在他身上哀求的說著,「我會乖乖地學習凱茜教我的一切,即使她要我裹著受傷的腳穿高跟鞋走台步,我也不會再拒絕。我會用最短的時間內替你贏得你所要的賭注,即使要我穿上我最討厭的貼身短洋裝和會跌斷脖子的高跟鞋,我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我喜歡你,」她突然說道,「自從爸爸媽媽、爺爺女乃女乃死了之後,已經好久沒有人關心我,告訴我什麼可以做什麼不能做,對我大小聲的想糾正我的壞習慣,只有你……求你,我求你不要死好不好?我求求你醒過來,不要死好不好?熾……」說著說著,她嚶嚶的趴在他身上痛哭失聲,再也說不出話。
熾閉著眼楮躺在地上,整個腦袋都在忙碌著理清心中那抹幾乎要讓他飛上天的雀躍代表是什麼意思,她竟然如此在乎他,老天,他真的沒想到。
從他被她突然推下樓的跌落一樓地板的那短暫時間里,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個突發奇想,想試試看如果他摔死了,她會有什麼反應?所以對于這個可以讓他身體酸痛兩天的摔跤,他半句不吭的死躺在地上,等著她上前來探他鼻息時暫時停止呼吸的試探她。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她會這般哭天搶她的叫他不要死,還拿出一堆條件來換取他的復生,最後甚至于還說出她喜歡他的話來,這實在太讓他受寵若驚了。
她喜歡他?依現在這種情形來看,她應該不會說謊才對,只不過他有點懷疑當她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對待那個人都是像對待他一樣極盡怒罵之能事,再將他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一把火燒死她,最後又對他愛理不理,活似把他當成隱形人看待嗎?果真如此的話,那她還真是奇特到家了。不過她再怎麼奇特,好像還比不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