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愛 第8頁

「為什麼……」啊!她好像問錯了,這位堡主大哥的神色似乎不怎麼和善。

「妳問我為什麼?」拓拔剛冷笑的睨視一室多出的擺設,指挑柔細的發絲纏繞其中把玩。「妳會不清楚嗎?小賊。」

「賊……」心開始有些虛飄了,她笑得不自在地想腳底抹油。

賊有三怕,一怕官兵、二怕鬼,三嘛!就怕失風被逮,他的眼神凌厲得叫人不逃不行。

「沒有自知之明的階下囚妄想盜取我之物,還把牢房當妳的繡閣自在出入,妳說我該不該斷妳手腳、取妳內腑,以蛇鼠撕咬妳腐爛的身體?」

「嚇!你……你不要嚇我,我膽子小……」賊少了四肢還算是個賊嗎?

冷抽了口氣的羅竹衣整個背貼上鐵欄,愛笑的雙眼已經笑不出來,唇畔輕顫低視他腰問的銀帶,蠢動的賊性有些按捺不住。

遭受威脅的境遇時常八九,家有三姊她想坐大也很難,即使她們對她愛護有加、噓寒問暖,但一有過失便萬夫所指,每個人都會責上兩句。

尤其是袖里藏針的大姊更精專此道,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媚笑,語柔聲嬌地好似荷瓣上的清露般易碎,讓人完全感覺不到一絲惡意。

但那酥到骨子里的寒意不傷身也傷心,字字如針扎入心窩,她就是打小被她嚇大的,膽子不磨大都很難。

「為何我眼中看不到妳的懼怕,只有一閃而過的狡色。」也許他該佩服她臨死不懼的勇氣。

瞧著她臉上嬌憨發怔的神色,視人命如草菅的拓拔剛突然不想殺她,連親信都對他懷有三分懼意,她的無畏倒成了異數。

「狡色?!」她詫異的撫撫自己突變的臉色。「你看錯了吧!我又不是狡猾成性,拿陰險狡詐當茶點的大姊……」

「大姊?」原來她還有同伙。

「不不不,不是啦!我是說我們一家都是好人,從不做奸婬擄掠等惡事,家世清白、門風可鑒,老老實實的小老百姓,絕無半絲陰狡心機。」

哎呀!他的語調和大姊好像,讓她差點泄了口風,招供自己是個賊,而且是中原武林聞名遐邇的四君子之一。

眼皮直跳的羅竹衣心慌不安,退無可退地緊貼冰冷的鐵欄,心想從他手底下月兌逃的機會有幾成,他讓人由心底感到一陣慌亂。

尤其是那雙盯得人心頭發毛的黑瞳……咦?黑瞳?!

她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般圓睜雙眸,朱唇微掀十分驚訝,什麼天大地大的事兒全拋諸腦後。

「你騙人,你的眼楮怎麼不是紅的?」

這是騙嗎?

紅眼發白的惡鬼相並非與生俱來,在他十七歲以前仍與常人無異,烏絲如墨結冠于頂,雙眉飛橫英氣凜然,以一把軟劍行走江湖取人性命。

他以為那就是他的宿命,為撫養他成人的義父效力是為人子之責,不曾有過怨言地如一只棋子任其擺布,以為終其一生便這麼過下去。

但是「他」的出現告訴了他一件事,一切他認為天經地義的事全是謊言,毫無破綻的假相蒙騙了他七年有余。

那份怒、那份怨如錢塘江的波濤揚起千丈高,入海生浪飛揚千里,一瀉無邊直至海角天涯,沉沒于太陽落下的深冷海底。

望著自己一頭白發飄散,彷佛胸中的氣血翻攪至咽喉,腥甜的氣味久久不散地留存唇沫之間……

「把妳的手拿開。」

一只女敕如青蔥的小手悄然收回,有點懊惱的發出細微的聲響,不甘心賊相敗露功敗垂成,沒把人家的寶貝拿到手。

「不要讓我看見妳動我的任何東西,陰風堡的一草一木都是屬于我。」是他用命,以及滿頭白發換來的。

「小氣。」踫踫都不成。

「妳說什麼?」她還敢有意見。

「沒什麼、沒什麼,氣候變化大,早晚溫差不定,堡主大哥你要多加衣免得著涼,小妹竹衣怕你受了風寒一病不起。」耳朵真尖,她遠遠離了三個身長他還听得見她的嘀咕。

她一向口甜如蜜專說好听話,甜入別人的心坎里,即使冷硬如鐵的拓拔剛也不免心暖了一下,有意無意地多瞧她一眼而未動怒。

拓拔是西夏的國姓,西夏人為魏拓拔氏之後,國則赫連氏之舊地,景宗拓拔元吳稱帝于末仁宗寶元元年,後改國姓為李,直至今日的桓宗李純佑。

「妳要自稱奴婢,不可多言,還有我不是妳大哥,要恭敬謙卑的喚我一聲堡主。」這點冷對他來說不足為意。

難伺候的家伙,她暗忖。「堡主哥哥你小心點走路,要不要奴婢小妹扶你一把?有病要醫不能拖,拖久成痼就不好治了。」

「妳哪只眼楮看見我有病?」真讓她近身攙扶,腰間的軟劍定會不翼而飛。

在見識過眼前的金樽平空消失後,他不會輕待她那一手本事。

「兩眼嘍!」她比比兩顆發亮的眼珠子,興致勃勃地盯著他一身寶貝。

「兩眼?」她倒是悶得慌,沒給她事做不知道累字怎麼寫。

「瞧你年紀不大卻一頭白發,這是病因之一,眸色忽紅忽黑此乃病灶,脾性陰晴不定是肝火上升,動不動就臉色陰沉實屬體寒,半天不吭一聲是神智方面出了問題。」

她頓了頓,「你瞧你又是肝火又是體寒的兩相夾攻,鐵打的身子也會拖成軟泥,水火本就不容,在身體里作怪哪有不病之理,不趕緊找個大夫瞧瞧……」

「妳說完了沒,要不要喝口茶潤潤喉?」他很懷疑自個兒為什麼會找個麻煩在身邊煩人。

面色深峻的拓拔剛拭著一把收藏多年的青鋒好劍,生性冷殘的他以收集世上名劍為樂趣,藏劍居收放了上百把上等利器。

嗜殺成性的他頭一回破例沒殺了敢當面冒犯他的羅竹衣,反而一反常性地容忍她的造次和嬌氣,命其為婢以供使喚。

既然關不住她就親自盯牢她,不信她還能在他眼皮底下搞出什麼把戲。

「好呀!好呀!堡主大哥的盛情難卻,小妹婢子卻之不恭……」啊!茶壺怎麼長腳飛了,她不過想喝口茶而已。

「妳叫我什麼?」拓拔剛的掌心向外,一只景德紫壺飄在半空中。

「堡主大哥呀!」他好詐喔!有茶不給人止渴還故意吊胃口。

炫耀呀!武功高也用不著招搖現寶,她自知在武學這方面技不如人,她滿心不滿的偷偷一瞋,不敢明目張膽地反抗。

「妳知道自己是何等身份嗎?膽敢以下犯上自抬身價。」劍鋒一晃直指她眉心,動輒要了她的性命。

不知是真笨還是裝傻的羅竹衣憨笑的移開他的劍。「火氣不要這麼大嘛!罷說你肝火旺,現在又冒氣了,你傷了身子我不忍呀!」

「妳不忍?」嘴角一揚,他笑得有幾分邪氣。

「是呀!你家大業大還藏著一屋子寶,要是你一時氣不過,氣血逆流斷了氣,我怎好忍心趁機發死人財來搜括一空……」

「搜括一空?」看來是他誤會了。

他的聲音一轉森冷,牙露陰芒。

「呃!口誤、口誤,說得太快了,是怕你死後不安寧還得防著一票強盜來瓜分你的寶物,小妹看了于心不忍,于心不忍啦!」就算要來闖空門也不能預先告知,

有違行規。

不過那把精巧的魚腸劍大姊一定中意,想盡辦法也要偷到手,她最喜歡暗里藏劍好傷人。

頭一次離家月余未與家人聯系,這會兒倒有些想家,不知道那幾排喪魂竹是否安好,花開葉綠好蔭涼,沒給阿牛添困擾。

大姊的冷語訓人,二姊的生人勿近,三姊的愛整人和任性都清晰得如同昨日,害她想著想著就鼻酸,巴不得窩在她們跟前當愛撒嬌的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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