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發修行的和尚 第19頁

前菜先上,後上季節性小品食材,點了一份松茸飯,她一面欣賞庭院里古樸的景色,一面慢慢享受日本料理的精致和可口。

只是知道有人要殺她是一回事,但真正面對是另一回事,和殺手來往密切的她早就忘了自身危險,之前的平靜讓她以為事情已經過去。

等她察覺到不對禁已是來不及了。

畢竟誰會對天真無邪的小女孩起防心,當一個七、八歲大,穿著樸素和服的可愛孩童走到面前,要人幫她綁斷掉的木屐帶子,她怎麼可能不幫。

就在她彎下腰時,一股奇特異香由小女孩身子傳來,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想知道是何種香氣,卻沒想到因此中了別人的計謀。

其實藥效發揮得並不快,她在十分鐘後才發現身體產生異狀,先是手腳發麻,繼而頭眩眼花,想站起來卻渾身乏力。

雖然她立即吞下龍門能解百毒的解毒丹,但那短短幾分鐘的恢復時間就足以致命,使她受到伊貿忍者的攻擊。

「想要我的命還沒那麼簡單,閻王帖上沒有我的名字。」要她死在這種小人手段她怎能甘心。

傳統武術固然有其專精,但現代科技也不落人後,不是完全無法動彈的西門艷色打開新式防構系統,以不動姿態應付來自四面八方的暗器突襲。

她閉上眼,什麼也不看的听風聲、辨足音,感受空氣中傳來的細微振動,以及樹葉飄落的方向,花草樹木都是她的眼楮和耳朵。

有三人,分別在三點鐘、九點鐘、十二點鐘位置,形成正三角形方位,方便突擊。

第一枚菱形飛鏢射來時,她按下手腕上的表面凸起物,一根銀針順勢發出,擊落近在咫尺的暗器。

其實表內的容量有限,只有一百零八根銀針,也就是說她有一百零八次自保機會,一旦用完後,自動防衛系統便不會再循聲回擊,僅能供求救用。

而一向幸運的她比隱身暗處的伊賀忍者快了一秒,在他們未有動作前先掌握制敵先機,讓銀針上足以令一頭大象重度昏迷的麻醉藥送入他們的體內。

「我早就說過了,想殺我沒那麼容易……噢!我的肩……」該死,她中鏢了。

西門艷色拔出深入肩骨的黑色星鏢,倒勾的鏢芒將不大的傷口勾出一大塊肩肉,使得傷口變大,加重傷勢,血流不止。

因為過于自信而疏于防備,她算是吃到苦頭了,疼痛不已的肩傷不斷提醒她血的教訓,由一次又一次的失誤判斷中累積成長的歷練。

迸剎林立的京都雖大,卻找不到讓她停歇的地點,畢竟這里不是台灣,負傷的她不可能帶傷回西屋家,否則定會掀起軒然大波,讓母親難過。

真的,她一點也不恨母親拋夫再嫁,生性軟弱的父親一生只勇敢一次,那就是違抗父權至上的祖父,硬是娶漁家出身的母親,讓貧富差距甚大的婚姻得到幸福。

可惜之後就後繼無力,即使有心維護得之不易的婚姻,但是仍難敵虎視耽耽的龐大家族勢力,最後竟然放棄,讓原本穿金戴銀的豪門媳婦淪為比佣人還不如的卑下雜工。

抱治叔叔的出現她心存感激,雖然西屋家情況一樣復雜,但起碼他敢言、有擔當,全心全意對待母親,不讓她受第一次婚姻所受的苦。

「唉!我到底在干什麼,居然像裹小腳的老太婆在回憶往事……」

西門艷色不解肩傷的血為何流不停,一般來說人體的凝血功能應該發揮效用了,可是不斷流失的鮮血卻毫無停止的跡象。

也許是失血過多的因素,她覺得體力也一點一滴的抽離身體,足尖浮動,氣力漸漸消退中,眼前的景物也出現疊影現象。

人在這個時候特別脆弱吧!她忽然想起那幾個互相陷害的同伴,如果他們其中一個來到日本,那麼她就不用這麼累了。

撐著不讓自己倒下的西門艷色拖著沉重軀殼,一步一步往前走,遠方的路看起來沒有盡頭,入夜的涼風送來淡淡的稻禾香。

直到現在她才承認自己真的很倔強,明明可以往人多的鬧區求援,她偏反其道而行的挑人煙稀少的羊腸小徑,怕身上的血引來日本警方的關切,這是不是叫自找苦吃?

不知是產生幻覺,或是下意識尋找某人,當她靠在某間寺廟石獅旁稍做歇息時,頭一後仰,入目的「上涼寺」三字倏地放大。

這是天無絕人之路嗎?

還是羊入虎口?

沒有選擇的西門艷色顛簸著腳步,上身搖晃地扶著灰牆,紅色燈籠在頭頂上晃動著,一道人形的黑影由小而大,她凝聚起力氣想看清楚,但是驟起的黑暗籠罩朦朧的視覺,身體無力的往下垂。

在昏迷前,她似乎感到自己飄浮的軀殼掉入一雙伸出的臂膀,強壯而有力的心跳近在耳邊,她安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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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晚課的薩胤風一如往常點完寺里所有的燈,一盞一盞紙糊的燈籠亮起的那一刻,也就代表一天即將給束,新的一天又要到來。

他習慣在廊前的松樹下打坐,聆听風吹動針葉的聲音,以及夜梟呼嘯而過的撲翅聲,讓夜里的沉寂多了一分活力。

緊星點點,輝映著黯淡的月,斜掛黑幕的銀河讓一向熱鬧的天際更加明亮,一閃一閃照著星空下的行人。

水田里的蛙鳴一陣接一陣,祈求著雨水豐足,秋稻早熟好覓食,蛇鼠匿蹤過好冬。

「和修,你又出去做壞事了是吧!」心若不存慈悲心,菩薩也難開眼。

和修算是薩胤風的別名,也可以當成法號,意思是修心也修智慧,兩者兼修,和合修同義。

他起身,右手置前一行禮。「住持安好,和修禮佛參禪,與眾生同歷苦。」

小廟無大事,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難掩人耳目,他除卻佛門弟子身份外,游走黑暗地帶的另一分身同樣瞞不了人,盡入一雙睿智黑眸。

「你將佛置于何處?」方靜大師問道。

「心中。」

「那你心中此刻可有佛?」相由心生,法相難藏。

「我……」他沉默地低下頭,輕語地道︰「沒有佛。」

「為什麼無佛?」佛在三界,佛在四方,佛在舉頭三尺處,怎會無佛。

「因為我動了凡心。」在神佛面前,他不敢有一句妄言。

「動了凡心?」他思忖,面容沉靜。

薩胤風頭一抬,望向遙遠的天邊。「我愛上一個女人,為她難以與佛同在。」

「她美嗎?」人心如深淵,可進可退,全在一念之間。

「美嗎?」他笑了,很低,很沉,讓人感覺得到他心中有愛的詳和。「至少見過她的人不會認為她丑,五月的櫻花就是因她而盛開。」

「呵……呵……你這傻小子也有開竅的一天,我等這一天已等得頭發都白了。」終于等到他願意把心敞開。

已經很老很老的方丈大師看起來讓人有想笑的,他個子矮矮胖胖的,方頭大耳,頭頂光光並無戒疤,穿著老舊袈裟和破鞋,大大的圓肚腩往前凸。

他就像一尊愛笑的彌勒佛,即使不笑的時候也令人看起來像在呵笑,發皺的額頭往上彎,彷佛連累積智慧的皺紋也在笑。

別以為和尚就真的六根清淨,他照樣大口吃肉,金樽滿溢的猛灌清酒,早年還先後娶過兩個老婆,在她們過世後才絕了。

「住持,你……」為之一怔的薩胤風蹙起眉,不太了解他話中含意。

方靜大師舉起手,要他靜靜听他釋慧。「從我收養你的那天起,從沒見過你笑,當年我還想這孩子太不正常了,根本是狐妖偷抱來人間殃民禍國,讓我著實憂心了好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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