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是秋天。」因為站太久容易累,所以秋天隨性地往長椅斜躺。
受過良好教養的淺倉靜子微露嫌惡地瞧看她的坐姿,一副備受侮辱的神情,認為她不夠端莊。「妳怎麼知道我是來找紫乃桑的?」
「紫乃桑?」好怪異的稱呼,日本人未免太多禮了。「妳穿和服,而他來自日本,我想多少有些關聯吧!」
淺倉靜子突然溫柔地露出恬雅微笑,「紫乃桑曾向妳提過我吧!我是他的未婚妻淺倉靜子,請多多指教。」
「未婚妻?」含在口中的甜味陡地變苦了,秋天神情為之愕然地流露出一絲苦笑。
是了,該是他的未婚妻,不然誰會光臨她的破房子。
「嗯!我們的感情一向很親近,他說來向妳買一幅畫,不知妳肯不肯割愛?」她的眼中泛著光彩,像沉醉在愛里的小女人。
秋天很想向她說別笑了,她的笑讓人很難過。「那幅畫已經送給他了。」
「喔!是這樣嗎?他怎麼沒跟我提起,昨兒夜里我還在他房里聊了一晚上呢!」淺倉靜子故意裝出甜蜜的靦腆,像是兩人恩愛纏綿了一整晚。
「一晚……」難怪他昨天沒回來過夜,原來……
心口一抽,秋天的臉色變得更白了,仿佛有人在她心髒插上一根木釘,驟地疼痛來得快速,幾乎讓她難以招架地立即取出一顆藥丸吞服。
以她的身體是無法滿足男人的,他回到他的未婚妻身邊是無可厚非的事,她沒資格傷心難過,她應該給予祝福才是。
但,她的心為什麼痛?像要被撕成兩半似,躍動的心跳聲正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男人的同情是不可信任的,他根本不愛她。
可笑的是她卻為他失眠一夜,以為他正為她的事忙得不可開交。
女人一踫上感情事就會變遲頓,秋天看不出淺倉靜子眼角的冷意,情緒低落的相信紫乃龍之介的確和她過了一夜,暗自心傷的嘲笑自己。
其實紫乃龍之介已飛到美國為她找知名心髒科疾病權威來台,主要先用精密儀器檢查看她幾時適合移植心髒,做好一切準備以防不時之需。
而淺倉靜子湊巧得知他不在台灣,因此表現出一副被愛的神情刻意刺激她,挑他無法為自己解釋的時機上門好達到目的。
一開始的開場白全是作戲,為的就是要突顯她的地位,讓人相信他們的確是一對恩愛的未婚夫妻。
「妳的神色不怎麼健康,是不是生病了?隨便亂吃成藥可不行喔!」淺倉靜子一使眼神,身旁的一名保鏢便上前拿走藥瓶。
「我的藥……」只剩這一瓶了。
「坐太久對身體不好!有病要看醫生,瞧妳沒什麼精神的樣子,要不要我送妳去醫院?」如果她想去天國也成,路途不算遠。
一听到醫院,秋天神色緊張地將愛貓抱在懷里,「不、不用了,謝謝妳的關心,我沒事,我很健康。」
「是嗎?」淺倉靜子笑得很甜的撫撫腰帶上的藍寶石。「听說紫乃桑延後婚期是為了妳。」
「我?」他要結婚了?
「你們不是親兄妹吧!他好象有點迷上妳了。」她故作苦惱地將手放在小骯上,似在暗示什麼。
「這……」
沒讓她回答,淺倉靜子又露出安心的笑容。「不過男人就是愛嘗鮮,老是喜歡在外面打打野食,逗逗沒見過世面的小女生,不管他跟妳說過什麼都別當真,妳絕對不是第一個被他騙的女人。
「瞧瞧我身邊這一位,她原本是紫乃桑的秘書,這會兒倒成了他的女人,害我著實傷心了一陣子。」
「他的……女人……」秋天笑得很勉強的看了菅野千鶴一眼,女人的直覺讓她明白她並末說謊。
有些事是隱藏不了,那雙平靜的眼中藏著戀慕,深刻得叫人無法忽視。
「幸好他的心里還是有我的存在,在外頭繞了一圈仍是以我為主,妳會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吧?」她將給她致命的一擊。
大哥!哼!她也配亂攀親戚,不瞧瞧自己是什麼身份,隨手亂涂鴉畫出名堂就叫畫家,那滿街都是大畫家,何需添光彩。
「我想不會,日本太遠了。」眼神飄向遠方,秋天想起一片櫻花圖,落櫻紛飛。
死在櫻花底下應該很淒美吧!可惜她從未到過日本,欣賞不到傳聞中的美景。
「也好,下回再來喝滿月酒,我們的寶寶會是最受寵愛的紫乃家長孫。」淺倉靜子勾起的唇角有著得意。
也許她太篤定自己的詭計不會被識破,忘形地流露一絲算計,好象勝利在握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溫婉的面具稍微裂了一條縫。
不巧落入秋天眼中,她開始對她的話有了質疑,懷孕的人適合將腰帶纏那麼緊嗎?
「妳不用特意來告訴我這些話,不妨把話說明白些,妳的目的是什麼?」她不會跟她爭的,她沒有母親為愛執著的勇氣。
尤其是他不愛她,施舍的同情她不會要。
微訝地變了變臉,淺倉靜子心中有些惱意。「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只是想讓妳分享一些喜悅。」
「妳是來找我還是龍之介,麻煩妳說明來意,我不喜歡虛情假意的人在我面前炫耀。」最近她特別容易累,想來是煩心的事太多了。
「妳說我虛情假意?」沒人敢當面指責她虛偽,她太不懂事了。
淺倉家對于不乖的孩子總會施以薄懲,她該怎麼懲罰她呢?
淺倉靜子手拿半瓶藥輕輕拋甩著,似要摔了它又舍不得,反反復覆數次後將瓶蓋旋開,一顆一顆地由手中滑落像數著豆子。
她在微笑,但眼神冰冷無比。
不想讓她知道這些藥對她十分珍貴,秋天佯裝不在意的說道︰「維他命的營養成份極高,多吃對胎兒有益。」
「維他命?」不可能,她剛才臉色一變吃了顆藥丸子才舒緩,這些不會是維他命。
「醫療資源這麼浪費掉挺可惜的,麻煩妳掃一掃別弄髒我的地。」她沒體力處理她制造的「垃圾」。
「妳叫我掃地?!」她怎麼敢!
憤而一拍桌子,不再裝溫馴的淺倉靜子一腳踩上救命的藥丸,怒顏以視地听不見秋天心底的哀嚎,碎成粉末的藥怕是拿不回來了。
不能發惱,不能發愁,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否則她真的無藥可救了。
深吸了口氣,秋天試著把心情放松,盡量往好的方面想,她想起第一次畫的風景畫,平實無華的花草樹木得了一個甲上,老師送給她一盒水彩筆。
「孕婦不要太激動比較好,本來我家的地是男佣……呃!是龍之介在拖的,妳弄髒了地板他可能會不高興。」秋天告訴自己不要被她的話影響,想些快樂的事。
她從醫院走出來看見的第一道彩虹,那顏色美得好空靈,深深地印在心版上久久不散,她一直想再看看雨後的彩虹。
秋天的容顏忽地散發柔和的光芒,一瞬間讓人有美的錯覺。
相由心生,心美人自然美。
反觀淺倉靜子一听見紫乃龍之介放下日本事業替名女子做起下人工作,被悔婚的難堪和怒氣一起浮現明媚的臉上,頓時有種修羅地獄的感覺。
她根本無法容忍她要的男人居然會看上這只瘦弱的小黃雀,她的驕傲狠狠被撞了一下,天之驕女的她怎麼可能輸給路邊的野花?
男佣,她竟當他是男佣使用,這算是一種挑釁嗎?
「妳知道我最討厭什麼事嗎?我最討厭人家不尊重我,妳借用我的未婚夫是否該先知會我一聲?」
原本安靜立于一旁的菅野千鶴突生不安,她有預感接下來肯定會發生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