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嗎?」沒人瞧見他胡話一通吧。「老板,你別晃點我啦!我還得端酒給客人,不想灑得他們一身濕。」
真是的,老尋他開心,好在他臉皮黏上三層膠,不怕暗箭亂施。
笑笑的Kin轉身回到吧台內,一旁的小廚台正是他工作兼和客人閑聊的場所,面對面與客人談天是他工作上最大的樂趣。
而觀察人則是他的一大癖好,芸芸眾生有著千百種相貌叫人百看不厭,每個人有不盡相同的故事,宛如一座無邊的萬花筒。
了然于胸的眼透著戲謔的余光,他預料十分鐘內必有一場精采好戲可看,可惜他必須袖手旁觀好維持笑口常開的形象,將「英雄」的頭餃拱手讓人。
就在他眨眨眼,準備偷吃酒保切好的番茄丁時,一陣喧鬧聲伴隨著酒杯落地聲響起,清脆的破碎聲讓不少酒客擰起眉,微微的投注一眼便移開視線。
新客或許不了解酒館的「規矩」而會提前離座好避禍,可是老神在在的熟客視若無睹的繼續飲酒,仿佛事不關己的置身事外,一點也不擔心橫禍上身。
甚至有人噙起冷笑等著看熱鬧,一杯酒高舉點了一下,血紅的顏色在燈光下閃了閃,像是嘲笑無知的人們走入獅群,獻出肉身以滋養別人的視覺。
「老子有錢為什麼不能點酒?你們開的什麼爛酒館,客人上門……嗝!就是大爺,十瓶、八瓶XO算什麼,我……我一口氣干……干到底……」
「先生,你喝醉了,我幫你叫輛車。」不妙,有人開始變臉了。
「滾……滾遠些,老子喝酒要你這小子礙事,找幾個像樣的美眉讓老子快活快活……」這酒怎麼會動?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
好心的James被推開後又揚起童叟無欺的笑容,想扶著他往外走以免受災殃。「我們不是酒店,你走錯地方了。」
「什……什麼?你想說老子醉糊涂了是吧!難道你們這里不賣酒……」連打了幾個酒嗝,滿臉通紅的酒客仗著幾分酒膽一把砸了利口杯。
「還不糊涂嗎?盡會鬧事。」James小聲的嘀咕著,眼角瞄向吧台後剛調好「狂歡」的俊帥身影。
他手中的冰鑽看來挺駭人的,自己待會得閃遠遠,免得身上多出幾個血窟窿好調血腥瑪麗。
最糟糕的莫過于氣定神閑的老板,明明能擺平的事偏要鬧大,苦了他這位卑言微的小侍者,不知該不該同情即將受害的可憐蟲。
「你說什麼?是不是背著老子說老子的壞話?」爛醉如泥的酒客狠揮了一拳,空氣中傳來揮拳聲。
顯然地,他喝得太多了,連近在眼前的陽光男孩都看不清楚,一拳不中還差點跌個大跤,腳步飄浮有如在太空漫步。
喝醉的人本來就沒什麼理智,再加上財大氣粗,肢體動作難免大了些,看來想找人麻煩似的扯喉嘶喊,一聲高過一聲。
「來者是客我哪敢碎嘴,你是酒中豪杰千杯不醉,我替你叫車好到金牡丹喝個痛快,有妹妹坐台的那一種。」趕緊走呀!不然可就來不及了。
說他喝醉了,神智倒不含糊,捉起身邊酒伴的啤酒他頭一仰,一臉婬相的看向彈琴的美麗背影,歪七扭八的斜向橫走。
「誰說沒……沒美女來著,給我調杯‘粉紅佳人’我要請……嗝!這位小姐喝一……一杯……」怎麼動來動去,不想賺他的小費嗎?
「什麼小姐……」喔!不,他……他捅到馬蜂窩了。
笑得尷尬的James連忙拉開他,不希望他自找苦頭,冷冰冰的靳可不是親切的肯德基爺爺,他隨便一眼就能將人凍成冰棒。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多長一顆膽去招惹他,能避則避,不能避就裝死,長得美的男人不代表心地善良,通常撒旦俊美如女子呀!
「放……放手,別拉著我,老子要‘她’來陪酒……再開一瓶XO,我買……鐘點……老子有錢……」
喝醉酒的酒客像蠻牛般使著蠻勁,拉不住他的James只好放他去找死,暗自在胸前畫個十字為他默哀。
人若不想活何必強留,看他跌跌撞撞挨到鋼琴邊,下場可想而知,還是去招呼其他客人吧!這種有機肥料留給專人處理,他只適合端盤子送酒。
不想看偏又不小心瞄到一眼,他冷不防的打個哆嗦,靳那冷得駭人的眼神可真寒入骨子里了,他得找件長襯衫披著免得感冒。
噴!人家說酒會誤事咩,這不是得到印證了,那醉鬼真是太想不開了。
「滾──」Narcissus沒停下彈琴的動作,冷然道。
嗯!好粗的聲音。酒客醉得分不出男音女音,依然糾纏的想加以輕薄。
「來,小美人,陪哥哥喝……喝一杯,這疊小費全是……你的……」近看更美,如果「她」不要一直動。
起碼有四、五萬的千元紙鈔在面前晃動,彈鋼琴的修長十指頓了一下,以凌厲的冷眸橫掃睇視,透過粗框眼鏡給予勾魂攝魄的一擊。
醉酒的客人忽覺頭頂一陣發毛,握鈔票的手抖了抖像是癲瘸發作,灑落了一地藍紫色紙鈔,頓時酒醒了一大半,企圖調戲的手往回縮。
那冷是當頭淋下呀!一度戰勝酒精濃度,令藉酒裝瘋的鬧事者萌生怯意,不自覺地倒退兩步。
但人要那麼老實不就天下太平、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人間和樂得如同香格里拉。
一瞬間的駭意退去之後,酒膽又凌駕一時的退卻,酒客醉眼迷蒙的當是眼花,色字當頭加上九分醉意,不吃兩口豆腐哪對得起自己,美人當前不拿出男子氣概怎成,豈不是被人瞧扁了?!
婬意掛上嘴角再度走上前,不穩的身子搖搖晃晃,不理同伴的勸阻他伸出咸濕手……
「啊!痛……痛呀!你……你是哪個道上的混小子,敢……敢打擾老子的興……興致……」
削薄的發顯得酷勁十足,一張帥得令女人尖叫的俊顏堂然登場,明亮的雙眸狠瞪不知好歹的酒客,一腳踩上那只惹人厭煩的賤掌。
「混維也納森森,你想嘗嘗真正痛的滋味嗎?」腳下略一施壓,殺豬似的嚎聲立起。
耙在她的地盤上耀武揚威,簡直是上墳場挖土,存心埋了自己。
「你……你是誰……我叫老板趕……趕你出去……」錢呢?他要用錢砸死「他」。
在身上東模西模的酒客渾然忘了紙鈔早掉滿地,怎麼也想不透他的錢為何不翼而飛。
帥氣的女孩一把拎起他衣領要他瞧個仔細。「我是這間酒館的酒保,你最好把我給認清楚,我最恨酗酒鬧事的瘋酒鬼。」
就像神力女超人一般,她以一己之力將重達八十公斤的大男人拖向門口,門上的風鈴發出叮叮當當的輕脆響聲,仿佛好笑的說著︰謝謝光臨。
叩!叩!兩聲下階梯,她不直接把人丟出去,而是相準了垃圾堆方向用力一踹,準確無誤地將人踹進半開的黑色垃圾桶,半個身體倒栽蔥地在桶里喊救命。
拍拍兩手甩掉污穢似,她不屑的冷哼。
「Hermit,你也太狠了吧!人家不過喝多了一些。」可憐喔!下回得提醒他隨身帶包芳香劑。
今天的垃圾桶裝了什麼呢?他得好好的想想,除了菜渣、魚骨頭外,好像多了過期的酸菜和浴室用品──一團一團擦過的。
「你同情他的下場?」垃圾桶夠大,再裝一個多嘴的侍者綽綽有余。
「唉,嚴肅的話題呀!我以為你最少要打斷他兩根肋骨,在他留下臉上Hermit到此一游的痕跡,沒想到你心腸變軟了竟只賞他兩腿,果然是婦人之仁……」James搖頭又嘆氣的取笑她的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