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風看著她,不曉得她又哪里不對勁了,正想開口問,嚴情絲快一步轉移他的注意力。
「你有事跟我說?」
他猛地憶起、心底的疑惑。「記得在山谷里你曾說過,那名挾持梁夫人、又意圖對你不軌的采花賊,他其實並沒有干過什偷香竊玉的事.鬧得滿城風雨的案子都是有心人特意安排的。」
傍他一提,被那假采花賊欺負的驚悚在她心底復蘇,她嬌軀輕抖著,花容一片慘白。
她這種情形近幾日袁青風已見過好幾遍,也曉得應付方法了。他用力捏緊她的手,在不傷害她、又能刺激她回神的情況下,他在她耳邊輕喊︰「情絲,放心吧,沒事了,情絲,你已經安全,再也沒人可以傷害你了,你別怕……」
他低沉有力的聲音總能將她從噩夢中救起,她深呼吸幾次,排開心底的怯弱,對他露出一抹堅持的笑容。「我沒事了,謝謝你。」
袁青風只覺心頭一慟,寧可她哭倒在他懷中,將一半的悲傷交給他背負,也不願她獨自日撐起一切,那太難為她了。
但嚴情絲的心結卻沒那麼容易解開。「我想起來了,那采花賊好象說過,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事先安排好的,目的只有一個——綁架梁夫人。」
袁青風不忍心逼她,只是任她轉離話題。「你想那名采花賊綁架梁夫人,會是為了劫色嗎?」
「我很懷疑。他將人綁走後,就隨手丟在城西荒地了,若非我意外出現攪局,我想梁夫人就會躺在那里直到被找著為止。」
「那為什麼要綁她?勒索嗎?」
「要勒索就該將人看好,哪會胡亂丟棄?」
「那只剩一個原因了。」他笑,又陰又邪的。
嚴情絲瞧得、心頭枰抨亂跳,嬌顛酩紅成一片。
「你說會不會跟梁員外的休妻再娶有關?」他說的雖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
嚴情絲明眸轉了轉。「我曾听人言,梁府能有今日的光景,全仰賴賢淑又聰明的梁夫人持家有道,至于梁員外,他不過是個擺著好看的當家。但因為梁夫人貌丑,令梁員外飽受恥笑,導致他們夫妻漸行漸遠,梁員外因此在外頭金屋藏嬌數名美女,只是擬于梁夫人的好名聲,他不好意思將人接進府里罷了。」
「如今梁夫人遭采花賊玷污,貞節不保,梁員外不僅可以正大光明地休妻,也能將外頭的女人全數接進府里了。」
嚴情絲頓悟,嬌顏驀地紅似火燒,編貝玉齒將下唇都給咬出血來了。
袁青風沒注意到她的反常,續道︰「可惜那采花賊已死,沒了證據,否則我定要那梁員外好看。」不過就算沒證據也沒關系,明的不行,他可以來暗的,總能叫那梁員外嘗到惡果。
「即便有證據,依北原國律法,梁員外的罪行該判何罪?」她冷笑著道。
見她那模樣,他全身的寒毛即刻豎了起來。她該不會又要失控了吧?「情絲,你……」
「告訴我!」她大叫。
不敢再刺激她,袁育風據實以告。「大約是牢獄三年吧!」
「牢獄三年?」她忽地仰天大笑。一名清白女子的半生就這樣給毀了,卻只值三年牢獄;這天底下沒有公理了嗎?
「情絲,」他擔憂地望著她。「你放心,我會叫梁員外吃到苦頭的,你……」
「不,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插手。」想負心,就得有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律法無能為女人作主,她嚴情絲拚了命也要替全天下慘遭不幸的女子討回一個公道。
「別亂來,情絲。」袁青風怕她又莽撞惹事。
「我不會亂來的,我是那沒腦筋的女人嗎?」
就是太有腦筋了,他才擔心啊!她鋒芒顯銳,有時難免得罪人;若是明槍,依她的精明強悍,當可避開,但暗箭可就防不勝防了,他總是放心不下她。
「情絲,把這件事情交給我好不好?我一定會給梁員外一個令你滿意的教訓。」
「我想教那忘恩負義的混帳原形畢露,並為梁夫人奪回她在梁府辛苦持家十年所掙得的金錢,你辦得到嗎?」
「這……」未免太難了吧?「我可以找人揍他一頓。」
「那不夠。」
「情絲……」
「我自有辦法。」她很堅持。
袁青風拿她沒轍。「好吧!隨你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我不干涉,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在你處理梁夫人這件事時,我要隨身保護你。」
她瞠大了明媚的秋眸,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不是還要找紫葵?跟著我作啥兒?」
「袁家又不止我一個兒子,找紫葵的事可以先麻煩我三位弟弟,如今我的首要任務是保護你。」
「但是……」讓一個男人跟在身邊,她不習慣啊!
「你沒得選擇,要嘛放棄報仇,要嘛讓我保護你。」
「你沒有權利拘束我。」
「我是擔心你。」袁青風睨她一記。「我相信憑你的聰明才智是足以扳倒沒腦子又的梁員外,可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萬一老色鬼被你一整,惱羞成怒,雇請殺手對付你,你要怎麼辦?」
她低下頭,認真思量著這個可能性。會請人假扮采花賊以達休妻目的的惡徒,難保不會請殺手對付她,是該小心。
而袁青風……瞥眼偷觀他清俊的臉龐.炯炯的虎目里滿是英偉豪氣,看起來就是一副很可靠的樣子;她可以將他當成一名保鏢,那就不會太尷尬了。
袁青風進一步說服她。「而且我留下來,石頭和大柱子就跑不掉了,你那一群姊妹們應該還有很多事情想叫他們做。我可以把他們送你做免費長工,你也是開門做買賣的人,該算得出來這筆生意絕對劃算。」
她嬌媚地睇了他一眼,拒絕的意志已被他融化大半。「你這是在出賣兄弟?」
他一聳肩。「我倒覺得屬下替老大辦事是天公地道。」
聞言,她掩嘴輕笑了起來。「好吧!我答應你。」
瞧著她的笑容,他不知不覺呆了。他喜歡她這種笑法,不合算計、憂郁,很直接地敞開了胸懷,真實而甜美。
「如果你能常常這樣笑就好了。」
她一愣,心頭不知怎地被一股熱流熨得暖烘烘的,羞怯的虹彩染上粉頰。
他瞧得眼神發直,情不由口禁地傾過身去,在她唇上輕啄一口——
一股電流同時擊中他兩人。嚴情絲忽地跳起,不是因為被男人踫觸而感到反胃,而是……她的身子顫麻得像是有某種不知名的情緒正在騷動,那一點兒也不痛苦,相反地,它既甜美又惑人。
她到底是怎麼了?整個人都不對勁了,她不能再跟他獨處下去,太危險了!手掩著櫻唇,她快步跑回屋內。
目睹她的背影消逝,袁青風唇邊勾起一抹滿意的笑。瞧來他並非是為她的美色所迷!而是看中意她這個人了。
這風騷勁辣的「絕情苑」老鴇,外表冶艷、內心純潔,看似堅強、實則脆弱,她是那地矛盾又吸引人,而且……吻她的感覺甜美極了,他渴望再深切地品嘗一次!
第六章
嚴情絲的精明厲害,袁青風直到這一日才真實地感覺到。
她找著了因失貞而被休離、只能暫借尼姑庵棲身的梁夫人,三言兩語將她哄進了「絕情苑」。
那種自視貞德的女子一向最唾棄青樓妓寨的,在路上遠遠瞧見妓院!寧可繞路也不願打從妓院門口過,更遑論與風塵女子面會對談了。但嚴情絲卻有辦法順利見著梁夫人,並說服她在苑里長住。真不知她是如何辦到的?
等她安頓妥梁夫人後,袁青風覷了個空檔,再也忍不住滿月復疑惑地開口問道︰「她怎麼肯跟你進‘絕情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