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需要做這些粗活兒。」
「我做慣了!」沒參沒娘的孩子不吃點兒苦哪能長這麼大。
他撇開頭。「有我在,你就不需要做。」
她愣了下。這話的解釋可大可小;他是在表白嗎?還是……不!她微彎唇角,憶起母親臨終前的遺言——男人都是不可信的。在看過無數悲劇、听聞這多慘事後!她不該還傻得讓自己陷入那種危機中。
「我向來自立自主,男人能做的事.我也能。」
他驀地轉過頭看著她。「我沒惡意,只是男女天生有別,你的力氣體格都沒我好,我們在一起,我就有責任保護、照顧你。」
「跟照顧小貓、小狽一樣?」嚴情絲冷笑。她可沒見過不懷二心對女人獻殷勤的男人。
他兩道臥蠶眉又皺成了一道。「動物在我眼里與糧食無異,不過我救過幾個小孩。」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吃……那些……所有動物你都吃?」
他點頭。「我還吃過蜥蜴、蠍子和蜈蚣呢!」干強盜可不是賣胭脂花粉,天夭都是刀來劍往的,難免遇著險惡至極的危機,那時但求生存,草根樹皮、昆蟲野花……只要是能吃的,莫不全塞下肚去,哪還忌諱得了那許多?
她搗著嘴跑了出去,蹲在洞口干嘔了起來。天哪!這個野蠻的男人,他到底是什混帳東西做成的?在姑娘面前,他就不能稍微謹言慎行一點兒嗎?非得這樣將她嚇得三魂丟了七魄不可嗎?可惡!
嚴情絲蹲在山洞口時,袁青風突然赤果著上半身走過她身旁。
「喂,你要去哪里?」她也不喚他「公子」了,禮節對于野蠻人沒用。
「找吃的。」他說,逕往前走。
「你還在發燒耶!」
「早退了。」他回過頭,拍拍自己雄厚的胸膛。「你看我像有病的樣子嗎?」他從小就強壯,幾乎沒生過病,受傷是難免啦!不過他筋骨好,就算受了傷,通常也很快就好了。
她瞧他除了臉白了一點兒外,眉眼間是已沒了昨晚的虛弱!但這也……太離奇了吧!不過是過了幾個時辰罷了,他已從病懨懨的模樣變成生龍活虎一條。這袁青風果然不是正常人。
算了,他愛逞英雄就讓他去吧!她也沒那麼多心思去浪費在一個男人身上。
「你要去找吃的我不反對,但可以麻煩你穿上衣服嗎?」在她面前赤身露體的,像什麼話?
他望著她半晌,唇角勾起一抹邪氣的笑。「你確定要我穿衣服?」
「廢話!」
袁青風走近她身邊,指著她蔽體的衣物。「衣服只有一件,我給你第二次機會做選擇,究竟是你要穿?還是讓給我穿?」
她二話不說轉身往山洞里走,掩不住的羞紅自她嬌顏焚上那細致白首的耳垂。
他仰頭大笑,笑聲宏亮得在山谷里回繞不絕。
「這個該死的混帳!」她低咒,罵的是難听,但語氣間卻不含恨意,反有一股淡淡的嬌嗔流竄,和著山洞外他暢然的笑聲,隱隱撥動她沉隱多年的心弦。
第五章
結果當袁青風和嚴情絲尋得方法,得以離開那渺無人煙的山谷,回到「絕情苑」時,已經過了五日。
城中鬧得風風雨雨,各種謠傳不斷,有說嚴情絲已死在采花賊手中;有說嚴情絲其實是與袁青風私奔了;有說袁青風沖冠一怒為紅顏,千里追殺奸污了嚴情絲的采花賊去了……各式夸大的謠言沒一句說中真相的。
但「絕情苑」因此歇業了數日卻是如假包換的事實。失去嚴情絲的「絕情苑」好比一朵離水的花兒,凋零得叫人不敢相信。
嚴情絲推開「絕情苑」大門,瞧見滿室淒涼後,兩大滴珠淚怎麼也忍不住地落了下來。
袁青風拍拍她的手臂。「失去你,她們太難過了,才會沒辦法支持下去.!這是她們愛戴你的心。」
「我知道!可是……」踏入「絕情苑」冷冷清清的樓閣!她的心房緊揪,曾經件著她度過無數風雨的姊妹們真的都走光了嗎?「綠衣、繡兒、小翠……」她不住喚著好姊妹的名字。這「絕情苑」雖以她為代表,但事實上大伙兒是互相依靠著過活的,沒了大家,她該如何面對這嚴苛現實的考驗?
「慢著!」他突然搗住她的嘴。「你別說話,冷靜听一下,這是什麼聲音?」
她圓睜著秋眸,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可是安靜下來後,一陣細細的悲嗚聲卻如絲如縷地傳了過來。
「哭聲,有人在哭。」她邁開腳步往前跑。
袁青風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他們跑過大廳,穿過回廊、庭園,眼前是一座靜謐、優雅的樓閣。
袁青風抬頭,觀了眼掛在橫梁上小小的牌匾。「情絲樓。」這是她住的地方吧!
來到這里,哭聲更響了,而且不止是一個人在哭,好象有好幾十人聚在一起低聲飲泣似的。
嚴情絲懷著志怎不安的心情步上樓階!雙手一個用力,樓門被推了開來。
一片慘白映入眼簾,里頭居然在辦喪事!而且辦得還是花國狀元「嚴情絲」的喪事。
她好氣又好笑地瞪著這一干糊涂姊妹們。未見尸首前,她們就這麼肯定她死了?袁青風可沒她的好修養了,他雙手插腰站在樓門前,瞪著案上嚴情絲牌位旁的另一塊神主牌,那上頭刻了「袁青風」三個字。
懊死的,石頭和大柱子的腦袋里都裝了稻草嗎?想他袁青風是什麼人,哪有如此容易就駕鶴西歸?用一點腦子嚇!西荻國一支敢死隊都不能奈他何!包何況一名小小采花賊了?
「閉嘴,別哭了!」雷霆怒吼震得「情絲樓」搖晃不絕。
「老大!」石頭和大柱子首先跳了起來。
袁青風大踏步進入「情絲樓」,一人賞他們一記鐵沙掌。「白痴,我是這麼容易死的嗎?你們有沒有腦子啊!」
石頭和大柱子捧著腫起一個包的腦袋在袁青風身邊跳來跳去。「老大,你沒死……太好了!老大沒死、老大沒死……」
袁青風雙手環胸,冷哼了幾聲,若非看在他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確實很關心他的分上︰敢給他亂辦喪事,觸他楣頭!一人先打斷兩根肋骨再說。
「情絲——」
不止是袁青風身邊正在上演喜相逢,嚴情絲周遭也圍了一圈哭泣不絕的姑娘們。
尤其是綠衣,苑里就屬她與情絲感情最親密,听聞情絲的死訊,她傷心得差點隨她而去,如今見情絲死而復返,她更是抱著情絲再也不肯放手了。
「情絲,嗚……情絲,嗚嗚……情絲……」
嚴情絲輕拍著綠衣的肩。「好綠衣,別哭了,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我以後不會了,你別再哭了。」
「以後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跟在身邊。」她一邊說,淚掉個不停。
「好,以後若外出,一定跟你在一起。」嚴情絲溫柔地拭著她的淚。
「永遠喔?」
「永遠。」她微微一笑。可憐的綠衣,大概是被嚇壞了。
「一輩子不分離?」
嚴情絲頷首,捧起綠衣梨花帶淚的嬌顏。「我保證再也不丟下你好不好?」
綠衣終于止住了淚,秀巧的櫻唇彎起一朵楚楚可憐的笑花。
另一邊,袁青風卻瞧得直噴氣。拜托,她們這是在演哪一出戲?給不知情的人
看了,還以為「絕情苑」里養了一群自梳女呢!
哼!將來娶了嚴情絲的男人一定很可憐,人家的陪嫁品是金銀珠寶,她的陪嫁是一大串人肉粽;若那男人沒有他的本事,鐵被這一大群女人欺負死。
哎……等一下!他想哪兒去了?娶嚴情絲,這……眼角瞥見她勾魂奪魄的艷容,心底憶起她凶悍如小辣椒的個性,他居然有一點兒心動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