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給小女子 第5頁

暗惜容以眼代筆,細細描繪近在眼前的面容。

依照苗大娘的描述繪出他的相貌,果然與真人有別,他的臉部輪廓較她所繪的深峻,俊朗中帶有七分豪氣,雙瞳更是灼亮有神。

相形之下,她所繪的圖顯得文弱許多……

「喂,姑娘,我知道我相貌非凡、武功高強,妳不必再用這種祟拜的眼光看著我。」

「咦?啊?呃?」倏然醒神,傅惜容窘得垂下腦袋。「對、對不起……」

「算了。」他也不是真要跟她計較,男子尊嚴被她用「蚯蚓」二字打趴在地上,他都沒要她拿命來償了,這種小事他還會在意嗎?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原君振拖著麻布袋到火邊,從袋中找出沿途買來的香料,灑在烤好的熊肉上。

「醒了正好,吃點東西。」

「吃、吃東西?」傅惜容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火堆,以及架上的肉串。

「嗯。」原君振分心應了聲,再度走回她身邊時,手中已經多了以荷葉為盤、香噴噴的烤肉。

本嚕、咕嚕嚕,誘人的香氣惹得傅惜容不爭氣的肚皮老實鳴叫,抗議五髒廟的空虛。

丟死人了!她窘得小臉燒紅。「呃,我、我……對不起。」

「這有什麼好對不起的?」真是個小泵娘。「是人都會肚子餓。喏,趁熱吃。」

「多、多謝。」傅惜容怯怯接下,小口小口撕著吃。

原君振可沒那麼秀氣,徒手撕下一塊熊肉,像餓了好多天似的,以猛虎出閘的氣勢大塊吃肉,咀嚼難得的野味。

「妳看起來太瘦弱了,要多吃點。」才剛說完,原君振已停下動作,再割下一塊肉,放在她擱在腿上的荷葉里。

「謝謝……」傅惜容很努力地咀嚼香噴噴的烤肉串,下忍心也不敢違抗他的熱絡照應。

耳邊,飄進他更進一步的招呼︰「不必擔心吃不夠,那頭熊十個男人吃都還有剩。」

「我已經吃很多--什麼?」她愣住。

罷她是不是听見了……「熊」這個字?

她垂首打量擱在腿上的食物,再看向他。「你說這是什麼?」

「熊肉啊。」大口吃肉的男人笑咧嘴。「不錯吧,我還灑上南蠻的香料提味。告訴妳,我論吃煮食的本事,就跟我的武功一樣,都是一等一的好。」

熊、熊熊熊……傅借容的小腦袋浮現方才的驚魂記。

不久前,那只張牙舞爪、讓她險些命喪荒山野嶺的巨熊,此刻已遭肢解,就躺在她腿上。

而她,還吃了幾口牠的……

暗惜容霍地起身,顧不得腿上的佳肴「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急奔草叢後。

「搞什麼鬼?」原君振搔搔腦袋,如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片刻,草叢後傳來陣陣作嘔聲。

他還來不及反應,草叢後的傅惜容又沖向池邊,打理一身的狼狽。

太夸張了吧,這姑娘。

「我說姑娘--」

她回頭,嘔得珠淚盈眶的眼夾怨回瞪。「你、你、你怎能這麼殘忍?!」

「我?殘忍?!」最後兩個字,因為不敢置信而拉高聲調。

暗惜容縮了一下,旋即又挺身為「已故」的野熊提出嚴正指責︰「牠、牠、牠又沒有招惹你,你為何、為何趕盡殺絕?!」

當下,先前拿他當英雄崇拜的目光轉為責備,無言地控訴他烤熊肉的殘忍行徑,氣得原君振雙拳握得喀喀響。

荒郊野外,多一具無名女尸應該不會太引人注目吧?他暗忖。

「牠、牠、牠--」

「牠不過就是一頭熊!」原君振受不了地大吼。啕!這姑娘腦袋到底裝了什麼?「或者,妳真的想死,是我多事擋了妳的死路?若是這樣,只要妳一句話,我馬上去找頭活生生的大熊,讓妳去塞牠的牙縫!」

暗惜容身子又是一縮,氣若游絲,「我、我--」

「妳怎樣?!」他霸道地質問。

「我、我嗚……」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懊死的,原君振懷疑她是不是發現他不諳應付眼淚的弱點,才故意哭給他看。

「我、我知道……你救我,我謝……但牠、牠也是一條……生命……」傅惜容哽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害牠……」

一把無名火就這麼被她的眼淚澆熄,原君振就地盤腿落坐她身側。

「又不是妳殺的,妳哭什麼?」真是奇怪的姑娘。「就算牠有後代好了,那些熊寶寶將來長大成人--不,是長大成『熊』,要算帳報仇也是找我,跟妳一點關系都沒有。」

「如果……如果不是我……」

「啊?」

「若我沒有上山嗚……就不會誤闖熊窩;沒有誤闖熊窩,牠就不會受到驚嚇,獸性大發來追我;沒有追我就不會遇上你,沒有遇上你,牠就不會死、不會變成烤肉串……所以……」抽抽鼻,傅惜容道出最深痛的結論︰「一切都是我的錯。」

啊?!為什麼會做出這種結論?

「都是我害的……本來、本來牠可以繼續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要不是我誤闖,牠還有好長的一段人生可活……」

是好長的一段「熊」生吧?原君振瞧著她,忍不住好笑地想著。

這姑娘腦袋十成十有問題,但倒不難看出她是個心性良善的好姑娘……

低頭自責的傅惜容終于抬頭,俏臉寫著無比的堅決。「原公子。」

咦?他有報出姓名嗎?

來不及開口問,傅惜容已搶先一步--

「我們為牠挖墳立碑好嗎?」

「我們?」

「是啊,我們。」她語氣怯怯地。「好嗎?」

不好!原君振本想這樣喊出口,無奈視線接觸到她的,這聲「不好」硬是煞停在咽喉,像梗住的果核,怎麼都吐不出來。

瞧她凝視自己的鳳目晶亮如星,夾帶委屈的薄薄水光,無言地勒索他鮮少發揮作用的同情心。

「鮮少」發揮作用,不代表「從來沒有」。

原君振發現要拒絕她這種眼神實在很難,尤其,又加上柔裊嗓音的懇求--

「好嗎?求求你,原公子……」

懊死!原君振低咒一聲。

撤回前言,心性良善的好姑娘是他的錯覺。

她,是個大麻煩--很大很大的麻煩!

從商已臻三十年,傅仁豪面臨此生以來最大的危機。

透過武林好友知道江湖中有「找」這等神秘組織,只要欲尋之物有名有形,沒有「找」尋不著的,是以,他才敢答應總督大人的請托,尋找黃金連理枝。

「找」不愧為「找」,不出兩個月便尋得黃金連理枝,但--

尋得不久,黃金連理枝竟不翼而飛!

寶物失竊,又逢歲末,派人探尋之余,他還得忙著跑分號查帳,到今日才回來,仔細一算,他離府也有一個半月了。

「老爺,你回來啦。」傅家總管苗仙娘步入花廳,就見主子只手托腮坐在椅上,一籌莫展地長吁短嘆。

「嗯。」傅仁豪應得有氣無力。「我不在這段期間,府里可有什麼事?」

听見主子的嘆息,苗仙娘忍不住暗自寄予同情。等會兒听完她要稟告的事,怕他更要嘆氣了。

「小事沒有,大事一件。」

「說吧。」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事能嚇著他了。

「就是--」

「傅兄,東西找回來了嗎?」四川總督大人邵康拉著嗓門,從前院一路殺進花廳。

說鬼鬼到。傅仁豪白眼一翻。「他怎麼知道我回府了?」

苗仙娘搖頭,同樣不解。「老爺,我要告訴你,小--」

「傅兄!」邵康跨步入廳,打斷苗仙娘的話。「怎樣?找回來了嗎?」

「啟稟大人,目前尚無消息。」傅仁豪客套回應,語調帶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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