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容乃大(中) 第4頁

「嗯。」她點頭,聲調放得更軟些。

他說得對,一再被妻子拒絕,任何丈夫都不會高興。

「那東西就擱在桌上,我去拿過來。」說著,他便要下炕。

見他動作,馥容忽然想起什麼,花容失色——

「等、等一下!」她喊,屏住了氣。

此時他一條精壯的長腿已著地……

她心驚,膽跳,只剩口氣。

他挑眉看她。

「我,我去拿就可以了!」她解釋,慌忙別開眼,胸口像擂鼓。

他看她片刻,促狹的眼色令她心慌,似乎已看透她小臉羞紅的秘密……

「也好。」他咧嘴,半天才應道。

吸口氣,馥容心里叫自己冷靜,然後才下床取他說的物品。

趁著月色,她在桌上看到他說的「東西」。

那是一只木盒,即便月色迷蒙,她仍然可憑指尖的觸感,得知那木盒雕工復雜,甚為精巧殊異。

「找著了?」他問。

「是找著了。」她答,卻有些遲疑。

不知這木盒里裝的是什麼東西?

「把它交給我。」說話時,他忽然下床——

嚇得馥容又險些把手上的木盒給摔了!

直至他掌燈後命她轉身,被迫之下,她這才看清原來他雖果著上身,卻仍著綢褲。

「干什麼?舌頭被貓吃了?」他揶揄,似笑非笑。

「這、這盒子看似精巧,卻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裝做不懂他話中深意,她強作鎮靜。

此時她已經看清楚,自己手中那一只木盒雕工確實精巧,然而盒子表面並不像一般盒面,僅雕刻一些花鳥走獸,而是由許多顏色、造型不同的木片貼砌而成,形貌十分古怪卻也特異,而且極為有趣。

接過她手上的木盒,他用極為迂回的方法撥動盒上的木片,最後將木盒抬起,以一種奇特的角度才將木盒打開。

她看得目不轉楮,實在十分有趣。

「這叫玄機盒。」他解釋。

「我听說過這種盒子,可這還是第一回見到。」馥容說︰「小時阿瑪曾告訴我,他年輕時見過這樣的盒子。」

他笑。「現在,這個盒子與盒子里的東西,全都是你的。」

「我的?」她不明白。

直至他打開盒蓋,她見到里頭裝著硯與墨,一掀盒,香氣撲鼻。

「這是一方古徽硯,還有徽墨,數年前不意間尋獲,留在身邊許久一直未舍得用,正好贈你。」他道。

馥容怔住了,她萬沒想到,他竟然會將珍藏多年的古徽墨,贈給了自己。

見她不動,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掌,扳開她縴細白的指,將那方古硯放在她柔細的掌上。「這物極沉,小心。」他笑,低聲提醒。

她低頭,怔怔瞪著手上的古硯,只見硯身雕工細巧,鳳翔圖栩栩如生,見之令人愛不釋手,難怪珍藏多年他仍舍不得用……

「前晚我在屋前案上見到你留下的繪本,知道你喜愛畫藝,」他對她說︰「我問過稟貞,她說你不僅愛畫更擅于繪畫,因此,特地遣人為你尋來這只木盒,恰能嵌入這對硯墨。」

听到他如此說,她的心忽然揪緊了。

靶動塞滿胸口,讓她說不出話……

「來,」接過她手上的硯台,他低柔地對她說︰「我來教你,怎麼打開這個木盒。」

她無言,任由他牽住小手,將她帶至桌旁,以掌握著她的手與指,引導她打開這復雜難解的玄機盒。

如此貼近的距離,除了感受他心脈跳動的力道,以及手心傳來的熱度,贈墨的盛情更打動她,令她無言、令她心領神會,甘心安靜跟隨丈夫,任他掌握隨其調弄,一同領會木盒開啟剎那涌現的驚喜,那兩兩相對,無需言傳的喜悅……

這樣的感覺是什麼?

她的心情……

似乎,有那麼一些些不一樣了。

自此刻起,婚姻生活開始變得令人期待,即便每晚皆要提心吊膽的「房事」,思想起來,也不再那麼令她苦惱,甚至……

甚至開始變得溫馨可愛。

棒日一早,馥容跟府內的長輩請過安後,便回到渚水居換下正式的衣裳,穿著簡樸的衣物,來到鄂圖姥姥的廚房,準備洗手做羹湯。

「姥姥,我來了。」笑咪咪走進廚房,她用親昵的聲調喊著姥姥。

可在廚房里轉足一圈,卻不見半個人影。

「奇怪,往常此時,姥姥早已在廚房里忙碌了。」她喃喃道。

包奇怪的是,灶下的火還旺著,爐里的鍋還煮著白粥,廚房里卻連個看火的丫頭都找不著。

正打算走出廚房,她踫巧在門口見到匆忙奔回的鄂圖姥姥——

「姥姥!」

「少福晉?」姥姥抬頭見是馥容,整張臉立即垮下。

「您怎麼了?氣色不太好,還有,這里為何連個看火的丫頭都沒有?」她瞧姥姥神色慌張,于是關切。

「出事兒了!」姥姥喊。

「出事?出什麼事了?」這一听說,她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老祖宗出事了!」

「祖女乃女乃出事?怎麼會呢!」她心揪起來。「半個時辰前我才給祖女乃女乃請過安,當時她精神還好,怎麼會突然出事?」

「不知道,老祖宗忽然下月復絞痛,這會兒他老人家屋里的丫頭全忙翻了,這才喚我這處的丫頭往屋里幫手!這會兒我抽空子回來,是來提熱水的。」姥姥後頭還跟著兩名丫頭。

听見老祖宗出事,她雖擔心,可先不細問詳情,只是對姥姥說︰「那麼姥姥,可有我能幫忙的地方?一會兒我跟你一塊回屋看顧祖女乃女乃。」

姥姥愣了愣,才點頭應好。「多個人幫手,這也好。」

「那麼,咱們就快動手吧!」她回身提桶子,便往井邊取水去。

姥姥也不耽誤,立即追上馥容的腳步。

來到老祖宗屋內時,馥容見老祖宗躺在床上喘氣,整個人看起來既虛弱又疲憊,臉色蒼白得嚇人。

她連忙奔到床前,握住老祖宗的手。

老祖宗凝望馥容,想開口說話,卻又虛弱得出不了聲,頻頻喘氣。

「怎麼會這樣?究竟出什麼事了?」她憂心忡忡,回頭問站在一旁的婆婆。

別鳳對著媳婦,臉色卻很冷漠,甚至有些嚴厲,那銳利眼色像在責怪她什麼。

馥容被婆婆的眼色嚇住了。

婆婆的眼神太過于冷厲,阻止她再開口發問,因此,她只好回頭對祖女乃女乃,內心卻因婆婆的眼色而不安。

一會兒王爺迎著御醫走進屋內,當御醫執起老祖宗的手听脈,桂鳳終于開口說話︰「剛才府里聘的大夫已經來看診過,那徐大夫說我額娘突發急癥,是因為喝了不該喝的東西才會忽然急性下痢,掏虛了身子,當真是這麼回事嗎?」桂鳳的口氣很冷。

听見婆婆說出這話,馥容心口一涼,不自覺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府內延聘的徐大夫已先來看診過。

別鳳把話說完,目光便移到兒媳身上,目光比方才更嚴厲、冷漠,眨也不眨地瞪住自己的媳婦。

馥容低頭,無言地承受著婆婆責備的眼神。

她知道,此時也不宜多話。

況且,她注意到王爺眼色也異常嚴肅,自她進屋後不曾看過自己一眼,顯然因事關老祖宗安危,倘若是她犯錯,王爺也不會寬貸。

御醫細細把脈後,再次證實桂鳳所言。

徐大夫的診治沒錯,老祖宗確實喝了涼性飲品導致急性下痢。這對上了年紀的老人而言,是非常危險的事,患者輕則需調養月余,重則可能掏虛身子,造成昏迷。

「一定是你!」王爺伴御醫離開後,桂鳳開始責備兒媳︰「如果不是你硬要哄著我額娘喝那什麼來歷不明的野味茶,怎麼會弄得額娘成現在這副模樣?!」

「可是,額娘,」馥容試著解釋︰「事前我已經問過大夫,大夫也認可,青檸茶確實適合給老祖宗飲用,所以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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