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兔姑娘 第10頁

所謂煙花之地並不光是指妓院,有的姑娘也可自立門戶,例如在湖上弄個花舫什麼的。瞧!眼前就是一例。

大雨滂沱,湖面上隱約飄著霧氣,但也能瞧出湖面上那艘美輪美奐的花舫──她向來是足不出戶的,但一點見識還是有的,那分明就是花舫嘛!

霧中出現小舟,舟上除了劃漿的船夫,就剩一名長相可人、撐著紙傘的美人兒。待得小舟停在碼頭邊,那美人兒瞧見迎姬,笑問道︰「這位公子,可是姓李?」迎姬雖是百般不情願,但為了白家也只得認了。

她一拱手,回道︰「在下正是。」

「那可好極了。李公子請上船,我家小姐與展公子久候多時了。」

那美人兒遞出一把畫著美女圖的紙傘想為她撐起,那家僕萍兒忙斥道︰「我家公子有傘了,不必你獻殷勤。」她忠心耿耿的將自己帶來的唯一一把傘撐在主子的頭頂,自己反倒濕了一半。

那美人兒掩嘴低笑,道︰「二人共撐一把傘,若是男女也就罷了。你倆都是男人,既無情趣,又遮不至身子,到頭來傷風感冒,可別怪我沒好心告訴你。」

「姑娘說得倒是。萍兒,接過來吧!」李迎姬雖不願到煙花之地,卻也不是一味排斥,當下謝過那美人兒,任著小舟劃向霧中花舫。

那花舫便是京城有名的醉香花舫,主人是京城花魁花月痕。她當年在百花樓紅出了頭,被封為花魁,也掙足了銀兩,乾脆自立門戶,造一艘花舫,凡是想上這艘船的,至少要出上千銀兩,雖是天文高價,仍是有不少富豪公子、文人墨客來一睹芳容。

今兒個,醉香花舫讓人包了。只見花舫上約莫十來個的丫頭個個都是美人胚子,撐著傘兒站在船頭或低頭私語,或笙歌曼舞,一見迎姬上了花舫,忙領著她進舫里。舫里的一桌坐著一男一女,女的便是艷冠群芳的花月痕,花容月貌是不在話下,那絕俗的容顏跟銀兔兒有得比,就是少了銀兔兒的天真無邪,略遜三分。

向來迎姬是知分寸的,在白子園里,長相屬她最平凡,因此她看見美人是既不羨也不妒,當下只是淡淡掃過那花月痕,便將注意力轉向那舫里唯一的男子。

那男子生得俊俏不說,差不多三十來歲,舉手投足間竟有貴族似的威嚴,讓人不可小顱。須知,她從小便讓白家買來當童養媳,見過的男人只有李父、白父及那白雲陽,再來就是偶爾硬闖白子園的臭男人,所見的男人屈指可數,自然不知他的長相究竟是好看還是不好看,起碼能見人就是,所以她也是淡淡瞥了那男子一眼,並沒放在心上。那展有容當她是正常反應,因為她是男的嘛!凡舉姑娘家,除了昨兒個的銀兔姑娘不正眼瞧他外,至今只要是見了他的姑娘,莫不傾心于他,不是臭屁,他也是挺煩惱的。要怪就怪他爹娘,基因好並不是他的錯,他的心在展家生意上,對女人的興趣不大,不然他何以要積極把無極推銷出去呢?

他笑著請迎姬入坐。

「百聞不如一見。李公子看來不過二十出頭,竟將李家生意打理得有聲有色,令展某好生佩服。」

迎姬淡淡一笑,道︰「展公子不必讚美于我;展李二家向來有生意往來,我信得過展公子,想必展公子也該是信賴我,才有此次的合伙關系,既是如此,閑話莫說,展公子請歐正題便是。」

展有容一怔,隨即對他心生好感。李迎弟外貌雖文弱有余,也不怎麼起眼,但就是合了他的脾胃;鮮少有人能讓他在第一眼就產生好感的,而這李迎弟他是交上了。「李家公子既來醉香,就不該只顧談生意,且先听听月痕撫一曲吧!」那花月痕插上一嘴,聲音如黃鶯出谷。

京城流傳一句「听得花奴撫一曲,散盡千金又何難」,由此可見這花月痕的琴藝該是如何的高超了。迎姬未出白子園,自然不知花月痕的琴藝究竟有多好,再者今兒個她可是來談生意的,對那什麼醉香、琴聲是一點興趣也沒,正要開口拒絕,哪知展有容微微點頭,風流笑道︰「李兄弟,來了醉春,定要听听月痕姑娘的琴藝,方不枉此行。」這讚美之詞讓那花月痕的臉蛋染上紅暈。

迎姬才要不耐的拒絕,哪知身邊家僕萍兒不屑的冷哼一聲︰「再好的琴藝也能比得過三夫人嗎?」

「萍兒!」

「大──大少爺,我說得可是事實嘛!三夫人不但長相好看她百倍,就連琴棋書畫都樣樣精通,大少爺,家中上上下下哪個人不讚聲三夫人好的,就連銀子小姐也喜歡听三夫人的琴聲,就可惜……」一思及銀兔兒失蹤,那萍兒不覺流下眼淚來。

迎姬雖也擔憂銀兔兒的下落,但一見到花月痕沒法下台的臉色,只得歎道︰「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既沒听過花姑娘撫琴,又怎知她比不上三夫人呢?花姑娘,如不嫌棄,能否為在下及展公子撫上一曲瑤琴?」總算給那花月痕一個台階下了。

當下,那花月痕便撫起琴來,隨著那琴聲,低吟起情意綿綿的情歌來……李迎姬壓根沒在听,她瞧著舫外的大雨,心里擔心起若是銀子沒找到躲雨的地方,豈不會淋濕了?她們雖名為姑嫂,但她疼她像是自己的親妹,若是一日尋不到她,只怕是一日放不下心來。

對李迎姬而言,她是不懂男女情愛的,家庭就是她生活的重心,如何使白家生意更為茁壯和照顧白家人都是她的生活目標。

而那展有容就大大的不同了──他正沈思般的凝視著李迎弟。好古怪的心思啊!在乍聞他有妻妾之時,他心底竟泛起幾許失望。他失望什麼?同是男人,一個有妻妾,一個尚單身──莫非他是在羨慕迎弟?

不,不,不,他對婚姻向來沒多大興趣,怎會羨慕李迎弟連娶三個妻妾呢?累都累死了。既然不是羨慕,那心中莫名的情網又作何解嶙?更古怪的是,初見李迎弟是看他平凡得找不出特色來,但如今是愈看他愈耐看,那細長的眼楮挺亮的,那鼻子也很有個性,嘴唇略寬沒錯,但他喜歡。沒錯,他的五官看來是平凡得再不能平凡,但分開來看,倒也挺有味道的──等等,他在想什麼?他竟然在想剝下李迎弟的衣衫後,會是一番什麼模樣?老天爺,他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對方可是男人哪!

「展公子?」花月痕連喚了幾聲,才讓展有容回過神來。

想來這一曲琴,從頭到尾就只有萍兒仔細的在听,好比較其中的好壞。

展有容不敢正視迎姬,抬眼瞧見外頭雨勢忽地變小,道︰「李兄弟,可喜歡花雕?」「我不飲酒。」

「也好。月痕姑娘,就煩你為李兄弟泡一壺凍頂烏龍。」這句話算是暫時遣退了花月痕,否則花舫上的姑娘有十來個,又為何獨要花魁去做呢?

那花月痕也知其理,斂手,欠了欠身,便退下了。

「李兄弟,展家生意重心是在京城,除了京城外,江淮、浙江一帶也有幾間鋪子商號,說大不大,但對當地也有幾分影響;展某雖不才,但也想將展家生意向外推展,首由江淮、浙江一帶,一路往南,再以南洋地區的國家與阿拉伯人為主,作為貿易對象。」瞧見李迎弟一臉驚愕,笑道︰「李兄弟,『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你可曾听過?」她驚詫莫名的搖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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