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撿個侯爺夫 第14頁

「幾個孩子早早解決了好回去覆命,閻王要他們三更死,豈能留他們到五更……」

「誰死還不曉得——」

輕飄飄的空靈聲一起,一聲咻!

說要孩子三更死的黑衣人身子一僵,動也不動,眼楮由睜開到閉上僅一瞬間。砰!

黑衣人倒地不起,全身抽搐了好幾下,後腳一蹬直再無反應,血從頸子上暈開,咽喉被切開一條縫,大量的血不停涌出。

「誰?是誰?」他要將那人碎尸萬段,躺下的可是他弟弟!

「你姑女乃女乃。」敢來就別想回去,她家不是善堂,而是閻羅殿,專收無命鬼,來得去不得。

「敢殺我兄弟我殺了你!」他舉劍欲砍,劍未揮下就胸口一痛,驚愕的低頭一看,一支弩箭穿胸而過。

先前的黑衣人也是被弩箭劃破喉嚨,他也是同樣的命運,難逃一死,手握在箭上想拔出,頭一低已斷氣了。

杜巧喬的臂弩是專家改良過的軍用品,平時用在生存游戲上並未參予實戰,她將箭頭磨利抹上劇毒,見血封喉,只要擦過皮膚便會中毒,無藥可救,死于當場。

看,這不就死了兩個。

剩下的三個黑衣人不是有傷在身,要不便是嚇得想逃,他們誰也沒想到以為再簡單不過的任務竟會要命。

「你、你不能殺我們,你會後、後悔的……」太可怕了,根本是鬼魅作祟。

「給我一個不殺你們的理由。」

躲在暗處的杜巧喬手持十字弓,瞄準下一個人眉心,她不會留下一個活口。

「我們是宮里的人……」敢殺大內侍衛,死路一條。

「宮里?」她一怔,不小心按了一下,手上的十字弓射出一箭,命中開口之人,她也很愕然。

見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死去,活著的兩人想辦法要離開,他們都不願死,找著退路想翻牆而出。

可是杜巧喬不會給他們機會,黑衣人不死絕,死的就是她和弟弟妹妹,一生一死,各憑本事。

忽地現身的杜巧喬改用三稜刀,她身形飄忽與他們錯身而過,利用對家里的熟悉和植物的掩護,刀身抹過,飛快取走兩條人命,安靜地如同一只貓,落地無聲,只有風拂過葉子的沙沙聲。

「謝謝你們護著我,現在再請你們幫我一個忙,把他們送到野獸聚集的深山。」尸骨無存。

杜巧喬的話才落下,枝干斷裂的樹木像是人一般將死去的尸體抬高,以接力的方式一棵樹一棵樹的往外移,一剎那,整座山都活過來了,窸窸窣窣的做著搬運工。

不到一刻,所有的黑衣人全都不見了,只有一地的血和斷枝殘葉,顯示經過一場生死激戰。

眉頭一捧的杜巧喬看了看院子里的殘局,手一舉高,釋放無形自然力,一陣歡欣的氣流在四周揚起。

她在給予,花草樹木在接受,榮枯轉瞬間,斷掉的枝干、被削去的藤蔓,重新生出新枝,迅速的成長,長成和原先無異。

地上的血和凌亂的樹枝、草葉瞬間腐化,化為春泥被院子里的植物們吸收,地面恢復原本的模樣,再也看不見曾經的廝殺。

一切都一如往昔,月兌力的杜巧喬雙腿虛軟的走到堂前的石階,咚的坐下,頭上、背後全是濕的。

她想,她還是太弱了。

苦笑著,她盤起腿,用莫雲教的方式運轉體內內勁,隱隱約約的氣流充斥身體和四肢,慢慢地,她感覺身體熱起來,一股氣由外而內從頭頂灌入,帶著苦苦的木頭味道。

充沛的自然力又回來了,比之前更充盈,彷佛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山的回饋、樹木的贈禮,她感覺自己可以掌控更多,不用睜開眼便能看見方圓十里內的所有景致。

呼出一口濁氣,收勢,緩緩抬起眼皮的杜巧喬臉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金色光芒,她以為不過才一會兒,但東方已經翻起魚肚白,驚得她連忙起身,快步的走向假山。

「大姊,你不要再丟下我們……」

「大姊,你沒事吧!」

「大姊,我好害怕……」

三個孩子同時撲向杜巧喬,緊緊的抱住她,一個個像風中的落葉發著抖,眼中帶著淚水。

「沒事了,賊被大姊趕走了,敢來咱們家偷東西非揍得他們哭爹喊娘、屁滾尿流不可,大姊揍人可是很疼的。」她握著拳頭一揮,虎虎生風的勁道帶起一道氣流。

都被揍過的杜家弟妹雙肩一縮,畏懼又歡喜的破涕一笑。

「好了,都去睡一覺,大姊替你們向先生請假,明兒一早開始采茶,誰要爬不起來罰不準吃肉三天。」

一听不能吃肉,正處于貪嘴年齡的三只小豬撒腿狂奔,鳥獸散般的回去各自的屋里,蒙上被子呼呼大睡,驚慌的心情一放松,眼一閉就睡著了。

天大亮,周秀玉推門走出,異常冷清的周遭讓她感到一絲不對勁,風一吹來,她彷佛聞到一絲……血腥味。

出事了?

她在宮里多年的歷練,沒什麼能動搖她的鐵石心腸,然而來到杜家,心口像冰封的湖面遇到暖春,裂出一條條細縫,雖然她才來沒多久,卻深深喜歡上這群天真開朗的孩子,她不想他們有事……

「周先生,早呀!早膳在大鍋里,我煮了芥菜肉絲粥,自家的醬菜在缸里自己夾,我還炒了一盤水芹菜和豆腐蒸蛋,希望你吃得順口……」

「你……你要出門采茶?」看她背著竹簍,話到嘴邊的周秀玉又收回去,神情自若。

不該她知道的不要多話,明哲保身,這是她在後宮的生存之道,裝聾作啞才活得長久。顯而易見的,昨夜杜家的確出了一點事,否則老是一大早吵吵鬧鬧的孩子笑聲不會消失,靜謐得令人心慌。

而她竟然安穩地睡了一夜,絲毫沒感覺到丁點動靜,于她而言太不尋常,肯定是眼前這位杜大小姐做了什麼讓她醒不過來……算了,別再想了,安心做她的先生即可。

「是呀!早早采了好去縣城,我不放心大弟。對了,周先生,順便跟你請個假,瓶姐兒夜里著了涼,我給她用了藥正在睡覺,不要緊,小風寒而已,你不用去看她,等她睡醒了自會找吃的。」那時她也回來了。

周秀玉面色如常的頷首。「好,我知道了。」

兩人都是聰明人,無須言語交流,一個走向灶房,一個往茶園走去,眼神不曾有過交會。

為了盡快趕到莫雲和杜南勤身邊,杜巧喬破天荒的沒有藏著掖著,她雇用村里的人當幫工,三天內就將茶園里的茶給采了,又花了一天功夫炒茶曬茶,第五天就坐著村長金來富的牛車入鎮,再在鎮上租了馬車直奔縣城。

原本她是想直接買了帶車廂的馬車,可是沒看上眼的,全是劣馬,因為急著趕路也就不買了,到縣里再說。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蕖,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馬車內傳來清脆的嬌軟糯聲,一句一句背著《詩經》的〈桃夭〉,其他兩個男孩也跟著背,以指虛寫。

幾天前發生的事彷佛船過水無痕,沒人再提起,孩子們的歡笑聲依舊,全無一絲驚恐。

眼前的周秀玉暗暗贊許,這些孩子日後必定有大成就,瞧他們不驚不懼,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表現,可見心性堅韌,有大智慧,遇事不慌不躁,安步當車。

殊不知他們是被杜巧喬保護得太好了,完全不曉得家里死了人,還以為真來了不長眼的小賊,被凶殘的大姊狠狠教訓一頓。

說實話,他們更同情偷錯家的賊子,遇到出手凶狠的大姊,不死也半殘,去掉半條命。

「大姊,我可以去吃魯記的燒鴨嗎?」一想到魯記燒鴨的美味,杜南崖的口水都要流出來。

「好,多買幾只,大家都有分。」回得有些敷衍的杜巧喬看來有幾分心神不寧,她心跳得很快。

「我要吃張大娘的肉包子,還有豆沙包。」背完〈桃夭〉的杜巧瓶趕緊出聲,怕說慢了沒得吃。

「嗯!買,你大哥喜歡吃饅頭夾肉,先給他備著。」考生最大,多弄點好吃的給他補補。

「兩個吃貨。」手里拿著書的杜南拙恨鐵不成鋼的搖頭。

杜巧喬嫣然一笑,輕撫二弟的頭。「大姊沒忘了你,陶大叔的烤肉、玉香齋的如意餅、麻家的蟹黃煨米絲。」

「大姊……」說得他很貪嘴似的。

一身雨過天青色儒服的少年紅了臉,臊得想用手捂面。

「好了,不說你了,瞧你就這點定性,書念多了都成呆子,要活用……」才說幾句話就臉紅,太不經事了。

驀地,馬車一停,車內的人搖晃了一下。

「怎麼了,為何停車?」

馬車夫小聲的回道︰「前方林子有人打斗。」

打斗?「那就繞小路走……」

杜巧喬剛這麼說,心頭莫名一緊,她從車窗探出頭往外一看,頓時目皆盡裂,血色沖上雙眼。

「待在車上,不許下車。」

說完,她飛快的下車,沖向不遠處的林子里。

第八章  殺手上門(2)

只見一群身著黑衣的男人正在圍攻一名全身是血的男子,他身上煙水藍長衫已染成紅衫,寡不敵眾連連敗退,眼看著就要身死劍下。

「莫雲,撐住,我來了——」

一听見杜巧喬的聲音,莫雲的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他既是歡喜,又不希望看見她過來,他個人的仇恨不該牽連他人,她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他要她永遠笑著,平安快樂,不要被骯髒污穢沾上身。

「你不該來……」他苦笑。

一個舉劍欲刺向莫雲胸口的黑衣人忽然倒下,胸前多了三寸長短箭。

「我不來你就死定了。」她邊用臂弩射殺靠近莫雲的黑衣人,邊用三稜刀殺向阻攔她的攔路虎。

有了杜巧喬的幫忙如虎添翼,莫雲的神情一松,又有了對戰的氣力,他忽略血流不止的傷口,反手一刺,刺向黑衣人。

「杜巧喬,我若不死,定娶你為妻。」他早就想這麼說了,可是家仇未報,他給不了承諾。

聞言,杜巧喬腳絆了一下,差點被劍削了左肩,她猛一扭腰避開,狠狠的瞪了一眼。

「呸!本姑娘麗質天生,貌美如花,你這吃軟飯的臭小子有臉求娶,作你的春秋大夢。」

吃軟飯……莫雲想了想,還真有點像,吃她的、用她的、睡她的……呃!是住她家。

「小心後面!」他大喊出聲。

「搞偷襲?我讓你手殘!」杜巧喬一回身,手往樹身一放,近在咫尺的黑衣人被樹掃了出去,撞上另一棵樹,當場胸骨斷裂,口吐鮮血。

「杜巧喬,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再用,你當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出嗎?」氣急敗壞的莫雲急著想起到心上人身邊,可是傷勢太重動作不便,一直被黑衣人被攔下,始終無法與之會合。

她冷哼一聲。「顧好你自己再說。」

「你……」

「趴下——」

杜巧喬一喊,莫雲立即就地一滾。

轟然巨響瞬間響起,一群黑衣人倒成一片,有的死了,有的抱著斷肢哀嚎,無一人站立。

「你這是……」他耳朵還隆隆作響。

「以後再解釋,先把這些人解決了。」不是她心狠,人都是自私的,為了弟弟妹妹她願化身修羅。

兩人合力把所有黑衣人都殺了,莫雲正擔心十幾具尸體該如何處理,綠草如茵的地面一高一低的蠕動,手臂粗的樹根從地底伸出,將尸身卷起往地下拖,埋入深處。

「巧喬,你又……」他一張口,一顆雪白藥丸滑入喉間,他順勢一吞咽,頓時藥香溢滿口腔。

「你這人沒安好心,居然想讓我當寡婦,血流光了直接埋,省得滿嘴花言巧語。」傷得這麼重,都快體無完膚了。

杜巧喬邊罵人、邊上藥,看到一身猙獰傷口,女漢子也眼眶發澀,心里一抽一抽的心疼。

「你願意嫁我了?」他咧嘴一笑,卻又嘶地一疼,某個小心眼的小女人下重手按壓傷口。

「傷得不夠重是吧!我不介意幫你早死早超生。」黑衣人的血濺在她臉上,看不見面上浮起的紅暈。

「我說的是心里話,你該清楚我對你的心意。」他不說不代表她感受不到,兩人只差沒說破而已。

她避而不談轉移話題。「大弟呢?他沒事吧!」

莫雲眼泛笑意的看著她。「勤哥兒還在考場,我沒牽扯上他。」

「你怎麼被盯上的?」她扶起他走向停在路邊的馬車。

說到這事,他黑眸一冷。「早些天我就發現被行蹤可疑的人跟上了,所以我一直在外面兜圈沒回去宅子,怕將人引過去,今早想出城避開就被直接纏上了。」

「……老爺子的百歲辰還是去看看,也不知道他還能活多久。」

他一怔。「不是說了不去?」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沒說村里的家也遭到襲擊了,不想他自責。

聞言,他眼眶一紅。「我不叫莫雲,我本姓皇甫,皇甫漠雲,忠義侯之子。」

一句「謝」字難以表達他心里的感動,欠她的,他用一輩子來還。

「出來了、出來了,考生出來了,快找找大哥在哪里,他肯定餓瘦了,餓得沒力氣走路……」

考場的大門一開,陸陸鑽續有考生從考場走出來,一個個面容憔悴、精神不濟,氣色很差,胡確都長得能當武器扎人,萎靡不振的像餓了許久的難民,走路的雙腳都打起擺子了。

有人直接暈倒在考場門口,有人被小廝、家人扶著走,有人走得搖搖晃晃,要倒不倒的撞到人。

三場九日成了這副模樣,原本歡歡喜喜來接人的杜巧瓶都著急,在馬車上引頸眺望,擔心自家大哥也瘦得不成人樣,她得趕緊跳下車攪扶,萬一摔得鼻青臉腫還見人不?

人走得差不多了,在最後一撥考生中,一道修竹般的身影緩緩走出,襟口繡著翠松月白雲錦長袍十分顯目,看來氣色不錯的俊秀少年左右張望,捎著竹制書篋。

「大哥、大哥,這邊,我們在馬車上,你快過來,我們等你好久了……大哥、大哥!」

迫不及待的杜巧瓶從車窗探出頭,不停的招手,雙生弟弟杜南崖更是猴兒一般地從車上跳下,直奔二哥。

見狀的杜南勤開心地笑了,彎抱起朝他跑來的弟弟,雖然有些承受不住弟弟飛奔而來的沖力,他眉頭皺了一下還是挺住,听著弟弟嘰嘰喳喳說著家里瑣事,不時回應一兩聲。

「大姊。」從來沒有和家人分開這麼多天,乍見大姊清妍面容,杜南勤忍不住哽咽了,壓抑的思念一涌而上。

雖然說是來考童生,畢竟才十四歲,在幾百名考生中他年紀最幼,猶帶稚氣的臉是對大姊的孺慕。

「考完了?」

「嗯!」他一點頭。

「上車,大姊煮了一鍋人蔘川莒雞湯和白果炖豬膀給你補一補,吃完先睡一覺,什麼都不用想,放松。」她不求他金榜題名、三元及第,只盼他走自己想走的路,一生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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