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發福妻(下) 第6頁

前世,別說她是景陽城第一美人了,他到了京城之後,也沒見過比她更美、比她更有才氣的女子,這樣的她,卻流落勾闌……

若是他能狀元及第,必不會負她,偏偏時不我予,老天無眼,憑他滿月復的才華,卻只中了個賜同進士出身,為了擺月兌令他厭惡的寒門身分,他只能委屈自己入贅劉尚書府,可知那劉大姑娘有多叫人難以忍受?天生的汗臭體味和口氣不好,他還要勉強自己與她行房,她懷不上孩子,也不讓他納妾,說是母夜叉也不為過。

因此在金兵攻進京城之時,他毫不猶豫的推開她自己逃走了,就算她在他面前讓金兵凌辱了,他也不會皺一下眉。

如今不同了,老天終于眷顧他了,他不再是低下的寒門士子,如今他可是國公府的嫡子,也如願成了狀元公,還官拜右丞,要什麼有什麼,就連他的名希也穿越而來與他再續前緣,接下來只要他好好運作就行了。

他費了三寸不爛之舌才說動三皇子讓女眷參加賞畫會,就不信愛畫的她能忍得住,前生她可是言青破格收的外姓女弟子,也是言氏一派唯一的女弟子,他就是要逼她露出破錠,讓談思璘對她起疑,讓他們夫妻失和……

趙名希是他的女人,不管前世或這一世都是他的,他受不了趙名希對他視而不見,去愛別的男人,前世,她直到死都在為他守節,從京城回到景陽城之後,雖然對他心灰意冷,卻還是守身如玉,從未有過入幕之賓,這代表了什麼?代表她放不下他。

他也相同,誰說他負她了?他並沒有負她,他只是情非得已之下做的選擇,他的心一直在她身上,直到他被金兵一刀刺死的剎那,想的仍是她。

現在,他會將一切導正,只要談思璘死了,他娶孀居的嫂子並非本朝前例,只要曾綺芳死了,他續弦又有何爭議?屆時他非但能給她名分,且還是正妻的名分,而她侯府庶女的身分也算勉強配得上他了,比花魁強了不只一星半點。

如今太子很信任他,但皇上還正當盛年,要等太子登基,不知要到何時,且中間也可能有變數,朝中的大臣勛將有一半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極可能取太子而代之,如果他能說服太子宮變,改朝換代之後,他便是第一大功臣,到時又有誰敢非議他的所做所為?

他這一世的父親敬國公談雲東是一個極重名利之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為了爬上高位能夠不擇手段之人,他這一生的宿願便是想要大權獨攬,渴望被封為大周朝第一個異姓的鐵帽子親王,若是太子能許此諾,他相信談雲東會支持宮變。

「殿下關心太後娘娘所賞的太湖奇石屏風,我便據實以告,那屏風有危國運,已將之丟棄。」

談思璘從容說笑,但太子並沒有接話,徑自板著個臉。

談思湛聞一知十,他看著太子臉色不悅,分明是在隱忍,而談思璘則是對太子沒有半點恭敬之意,看來兩人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啊。

這也好,一山不容二虎,他也不願太子招攬談思璘,等太子登基之後,他要專寵聖前,他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要呼風喚雨,他要補償前生所有他沒能做到、得到的,做皇帝跟前不可或缺的能臣……

時辰近午,在大總管的示意下,下人們魚貫送上了精致的菜品。

食畢,換下八仙桌,送上小幾,又分別上了茶和果品。

楊采與眾人隨意品了一盞茶之後便笑吟吟地道︰「今日諸位都將女眷帶來了,甚是給本王面子啊!適才本王一看,諸位的美眷個個都是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既然如此,本王便想,何不來場競賽,為這賞畫會增添一二樂趣呢?諸位以為如何?」

京城數一數二的名畫家朱達第一個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既然是賞畫會,自然要畫畫了。」楊采笑道。

這主意是談思湛給他出的,他也覺得甚好、很是有趣,保不定真有人能畫出驚人之作,萬不能小看了女子。

「殿下,既是競賽,那可不能少了獎賞。」詩人呂傳說道︰「有獎賞才有其趣味性,獎品亦不能小氣,如此眾位夫人才會全力以赴。」

「呂先生說的極是。」楊采連連點頭,談思湛真是知音人啊,他也這麼說,還給他備了前三名的獎品。

于是楊采說道︰「取三甲,魁首獎品是雪玉手爐,居次為燙花檀香扇,第三是把玉琵琶,先生與諸位賢達覺得如何?」

在場人士並不知曉獎品為談思湛所備,他們想著這三樣全都價值連城,是有銀兩也買不到的珍品,也只有像楊采這般的尊貴皇子能弄到手,若是自家娘子得了,那真能顯擺了。

獎品和比賽規則說定,除了尊貴的太子妃以外,在場的所有女眷都參加了競賽。

駱佟听到雪玉手爐便眼楮一亮,那不是老太君想要的東西嗎?自己若能把那雪玉手爐送給老太君,要讓老太君打心里接受她這個庶出的孫媳可就事半功倍了,同時也能表達她與談思璘的一片孝心。

談思湛看著她眼底驟亮的光采,知道自己的計策奏效了,她肯定會為了討好老太君而悉心作畫,如此一來,她還能不露出破綻嗎?

「來人,換桌!」

楊采一聲令下,數十個下人搬了十多張紫檀漆面長案進來,分別置于不同地方,每張案上都置放著湖筆、香墨、鹿形水晶紙鎮、瑪瑙蓮葉水丞、藍釉荷葉筆洗,樣樣精巧,不愧是三皇子的手筆。

這樣的比賽可對了楊采的脾胃,他迫不及待地道︰「請諸位夫人自己找喜歡的位置取景作畫吧!」

第十三章  有驚幸無險(1)

四周圍都是開闊的景致,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風景,因此也無所謂爭執了,喜歡者便先坐下,大家都是斯文人,很快便決定了位置。

見眾家女眷都上場了,張令昕悄悄挪到談思璘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別擔心,寧遠侯府的姑娘在出嫁前都要讀三年書,自然也學了作畫,縱然小嫂子不能一鳴驚人,但也不至于給你丟人便是。」

談思璘微微挑眉,覺得好笑。「怎麼,由張公子看來,談某像在擔心嗎?」

張令昕模模鼻子坐下。「算我沒說好唄,談公子。」

談思璘的視線始終沒離開過駱佟。

他半點也不擔心她不會畫,他怕的是,她畫得太好了,啟人疑竇……然而,此時他也不能阻止她下場了。

楊采興高采烈的宣布,「以一個時辰為限,時辰一到,眾位夫人皆需停筆,不得再畫。」

宣紙鋪開,駱佟早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她先是細細品味眼前的景致,沉澱下來之後,這才神態自若的研墨、調色,湖筆沾了墨,下筆毫不凝礙,一揮而就。

她盡得言青真傳,作畫從不著眼小處,她的畫不以靈動取勝,但講求生意盎然、躍然紙上,這是言氏一派的特點。

足足一個時辰,旁人興許還會起身走動、槌槌肩、捏捏腿,而她作畫極是專心,渾然不覺時光飛掠,直到那聲時辰到,她才回過神來,恰恰只差落款。

這一回神,她才暗自捏了把冷汗,慶幸自己尚未落款,否則長久以來的習慣使然,她肯定會落下「趙名希」三字。

前方,楊采笑容滿面地撫起掌來。「好啊,真是絕妙呀,本王真是想不到,眾位夫人竟都這般深藏不露,看來今日諸位與本王可以一飽眼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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