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戰場啊,可不是練武場,什麼事都有可能。」薛明明激動地說。
謝孟芝臉上已找不著一絲血色,她身子發軟的踉蹌了下。
「頭兒!」小武等人趕緊上前扶住她。
「我沒事……」她抬起手輕揮,眼神卻茫然無緒。
只要一想起那夜在丁香閣,兩人在月色滿盈下,互相坦白對彼此的心意,一切才剛豁然開朗,一轉眼他人卻已經在遠方戰場上,生死未卜。
不行!她不能在這種時候軟弱,她可不是一般人,怎麼說她都經歷過幾次生死關頭。
想當初一穿越來此,她渾身是血的躺在破廟里,一睜眼就得強迫自己適應這個奇異的時空,還得努力救活這具不屬于自己的新身體,那時的她都沒空哭哭啼啼了,更何況是現在。
她要去找他!
驀地,這個強烈的念頭閃過腦海,宛如當頭棒喝,鎮住了謝孟芝亂成一團的心神,將她從一片茫然中拉回來,她雙目猛地睜亮,臉色雖然仍是慘白,可神情已不再恍惚失神。
「孟芝,你可有想到什麼好法子?」薛明明心疼地問。
「明明你夠了!尉遲淳人在戰場上,又關我們頭兒什麼事?他受傷又如何?怎麼說他也是個一品將軍,平時坐擁朝廷俸祿,過著奢侈的生活,這種時候總該為大周國付出血汗。」
小武那伙人氣得跟薛明明吵了起來,他們什麼都能忍,可一見到謝孟芝這樣魂不守舍,彷佛遭受重大打擊似的模樣,他們可是心疼得不得了。
「小武,你們不懂,尉遲淳對孟芝來說,已經不像從前那樣……」
「我管他是什麼樣,總之,他的事關我們這些升斗小民什麼事?你少拿這些事來煩頭兒!」
就當眾人吵得不可開交之時,謝孟芝忽然撿起地上的鐵杓,重重的往木桌一敲,登時,所有人閉緊了嘴巴,忐忑不安的瞅著她。
「你們都別吵了。」謝孟芝已恢復平日的冷靜,水眸炯炯有神地環視眾人一圈。
「孟芝……」
「頭兒……」
謝孟芝不理會他們,難得板起臉,口氣強硬的交代道︰「明明,這段時間酒樓就交給你和小段全權發落,至于廚房這邊,則是由小武掌管,外頭還有將軍府的便衣守衛看著,相信不會出什麼亂子。」
眾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她何出此言。
薛明明心直口快,立刻問道︰「孟芝,你為什麼要這樣交代我們?難道你、你不會是……」
謝孟芝定定的看著眾人,極為堅定的道︰「我決定了,我要去找尉遲淳。」
第7章(1)
一長列運送著糧草的馬車,在曲折的山路上不分晝夜奔馳著。
這里是大周國與晉國位于東面的交界處,兩國之間橫著一座高山,高山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但也造就了易守難攻的地理環境。
再過去幾里路,就是大周兵馬駐扎之處,听說這一次是晉國幾個諸侯王領兵攻打,這些諸侯王狡猾多詐,兩國兵馬陸續交戰,目前還分不出勝負。
就怕戰事會持續膠著,璟王緊急調派了大批的糧草,正趕著送往前線,是以這些馬車才會日以繼夜的趕車。
在這些糧車之間,分散著幾部載滿了後援衛兵的馬車,這些人不是準備上戰場打仗的,而是多有特別技能。
譬如說,有的人精通醫理,有的人擅長制作火藥,有的則是懂得替馬兒治傷,最後才是像謝孟芝這種負責伙食的人。
只不過,這些人多是透過朝廷的遴選才被調派到前線,獨獨謝孟芝是平民百姓,而且還是自願上戰場。
為防有奸細混入,這些人可都是經過嚴苛搜查,才能搭上糧車。
至于謝孟芝為什麼能順利搭上糧車,那自然得歸功于她與璟王妃的好交情。
璟王妃幫她向璟王求助,而愛妻如命的璟王,本來就是惜花連盆,對謝孟芝多有關照之情,自然不可能推拒。
經過了一番周折,謝孟芝總算是順利搭上了糧車。
一伙人窩在馬車上,緊緊捱著,一路上山路崎嶇難行,眾人被顛得面色慘白,誰也沒心思交談。
「小謝,喏,喝點水。」名喚李健的醫兵,遞來了軟皮水囊。
謝孟芝也沒拒絕,接過就喝了一口。
「我真不懂,你一個女孩子,怎麼會想上戰場?」他好奇地瞅著一身男子打扮,可那張秀麗的臉兒,怎樣也藏不住女兒身的謝孟芝。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嘛。」她總是用這樣的理由敷衍。
畢竟戰場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那里可不是談情說愛的地方,若是被其它人知道她是因為放心不下心上人,才會不顧性命之危跑來這兒,說不定還會影響尉遲淳的聲威。
她被人嘲笑事小,如果事關尉遲淳的將軍威嚴,那可就不能掉以輕心。
「快到了!前面就是駐扎營地。」
听見前方傳來其它衛兵的嚷叫聲,謝孟芝不禁一凜,心跳越來越亂。
她知道自己這樣的舉動,幾乎稱得上是魯莽又愚蠢,可她必須親眼確認尉遲淳安然無恙才能放心。
緩了緩心中的不安,謝孟芝靠著車壁,閉起眼假寐小歇。
不曉得一會兒見到了尉遲淳,他會怎麼想?他會高興見到她,還是氣她胡來?
不管是哪種反應都好,反正,沒親眼見到他的人,她是不會罷休的。
「報!璟王爺派來的糧車與後備援軍來了!」
尉遲淳的軍隊就駐扎在地勢較為平坦的山谷凹處,高坐在樹上的哨兵,一看見前方不遠處,挾帶著滾滾塵土的馬隊,立刻朝下方大聲回報。
不多時,主帥營帳走出一道高壯拔長的人影。
他一頭長發未束,在風中逆飛,身上穿著御賜的金甲戰袍,端著那張絕美似仙人的容貌,一時之間幾乎看傻了眾人。
若不是見識過尉遲淳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殺敵模樣,當初每個人第一眼見到他,莫不被他無雙的美貌震懾住。
尉遲淳昂首闊步,率領著一票親信將領,走向營地的入口,親自迎接援軍。
一輛輛的糧車在璟王派出的心月復帶領之下,逐漸靠近營地,在見到尉遲淳親自出面相迎後,為首的年輕男子趕緊示意車隊停下。
「在下夏武忠,見過尉遲將軍。」璟王的心月復立刻下馬,行了個拜見禮。
「無須多禮,夏大人一路上辛勞了。」尉遲淳做了個請起的手勢。
一行人寒暄了片刻,夏武忠將璟王親函轉交給尉遲淳,才示意他的手下開始卸下糧草。
「稟將軍,除了糧草以外,王爺還挑了一些後備援兵,這些人都是出挑的,盼能夠幫上一些微薄之力。」
尉遲淳微笑頷首。「有勞夏大人代本將軍向王爺道謝。」
「將軍可要見一見這些人?」
由于夏武忠早有璟王的吩咐,知道尉遲淳不輕易用人,就怕啟用了不熟悉能耐有多少的人才,會在要緊時刻壞了大事,因此他在此事上特別謹慎請示。
「世鈞。」尉遲淳喊來了他的副將。
「屬下在。」
「去見見王爺派來的援兵,如有不適用者,就讓他們隨夏大人一同回京。」
「是。」
入夜,山中氣溫陡降,營地周圍都燃起了火把,一方面是提供溫暖,一方面是為了驅趕誤入營地的飛禽走獸。
跋在入夜前送走了護送糧車的車隊,尉遲淳又與主要的將領在主帥營帳中,擬了數個時辰的兵策,等到返回歇息的營帳時,早已過了軍隊統一的用膳時間。
吳世鈞護送尉遲淳進到營帳,說︰「將軍還未用膳,屬下這就去張羅。」
「不必了,我沒心情吃,早點歇下吧。」尉遲淳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