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咒師的救贖 第9頁

然而,他卻是雙臂收緊,將她抱往後頭的琴室。

「啊,你……」她在他懷里抗議著,但沒有動手抗拒。

懊怎麼說呢?這個男人教她好心疼……很莫名的,明明他們認識沒多久,她卻總覺得好像認識他很久很久。

然而就算如此,他這樣抱著她實在是……「不是說好了,不可以這樣抱著我?男女授受不親的……」

她雙眼不斷地左瞟右探,像是希冀看到什麼可以讓她轉移他的注意力,忽地想起今天她帶了個寶貝在身上,「喂,你先放我下來,我吹首曲子給你听好不好?」

朔夜聞言,略松了力道,深邃的眸有些失焦地看著她,仿佛不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確定自己的雙手能動,她隨即掏出放在錦囊里的木笛,扁圓形的樂器,上頭有七個孔,只見她縴指按壓,那木笛嗚啊地發出渾厚的低音,樂音婉轉,像是聲聲呼喚,隨風傾訴悲切,從遙遠的過去如電般穿掠到眼前。

朔夜身形踉蹌退後。

不是伶兒的容顏,卻是她才會使用的樂器——如今出現在他面前,那教他魂牽夢縈的樂音如雷電般打進他心窩,刺痛著他的雙眼,讓他始終渾沌的腦袋驀地清醒過來。

這是唯一能解釋他為何老在她身上找到熟悉的感覺,她——是他的伶兒。

「好听嗎?」吹完一曲,她抬眼看著他,卻見他神情有異。「你怎麼了?」

「……那是什麼?」他指著她手中的木笛。

「嘿嘿,你肯定沒見過吧,因為這是我設計,要姐姐幫我雕的木笛,是天下絕無僅有的唯一。」她有點驕傲地揚起手中的木笛。「也只有我知道怎麼吹奏。」

這木笛在她腦海里已經出現很久,直到前一陣子,她才畫出輪廓,請姐姐為她雕制。

「……確實是天下絕無僅有的唯一。」他垂臉笑著,瞳眸卻發燙著。

看來,他並沒有罪大惡極到連老天都唾棄,老天終究憐憫他,把他最心愛的女人送回他的身邊。

「對呀,我很厲害吧。」她大言不慚地道,瞧他笑了,察覺他似乎不像剛才那麼緊繃,她也跟著松了口氣。

「再吹一首吧。」他說著,走到琴桌前坐下。

「好啊。」她點頭,隨即又想到——「可是,姐姐和姐夫已經踏進梅苑,我要是再吹木笛,他們會循聲找來的。」

「放心,他們听不見,因為他們已經在另一個結界空間里。」說不定他們還在那兒打轉,就像卜希臨先前傻傻地跟著他的幻影走。

「不會有事吧?」

「能有什麼事?」

聞言,她勾笑,隨著縴指的按放,樂音截然不同。

如果說竹笛的吹奏聲像黃鶯,那麼木笛的聲音便像子規,輕盈之間帶著淡淡哀愁,仿佛感嘆著被困在華麗的牢籠中。

那是當年他听見的樂音。

伶兒貴為範姜家掌上明珠,雖然衣食無虞,卻無法踏出府里一步,常為此感嘆不已,盡避她嘗試把哀愁淡化在笛聲中,盡避音符跳躍著,卻有更多她對外的憧憬。

是她——真的是她。

原來,她就在這里。

「懿叔……」

「嗯?」

「你……」樨香院,朔夜的寢房里,響起文世濤欲言又止的嗓音。

「嗯?」朔夜專注看著床上已入睡石化的卜拾幸,頭也不回道︰「伏旭來了嗎?」

「還沒,不過差不多也該到了。」文世濤低聲回著,旋即看到他溫柔收攏卜拾幸的發,那親昵的舉動教他難以理解。「懿叔,難道你對拾幸……」

「對。」

「懿叔知道我要問什麼?」

「不用多問,我已經找到自己想要的人了。而眼前最重要的是解開她石化的咒術。」他輕聲道。

她明明就是伶兒的轉世,他無比確定,可是他嗅聞不到她的氣息,于是他推斷極可能有人對她下咒,讓她除了入睡石化的癥狀之外,也一並掩蓋了她魂魄的氣味,難怪他怎麼找都找不到她!

「是嗎?」文世濤沉吟一會。「可是懿叔不過識得拾幸沒幾日,怎麼……」

緣分難以預料,然而再深的情感都是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可依他所見,懿叔對拾幸的情感像是早已深植,那麼輕柔的舉動、萬般呵護的姿態……如果不是愛得極深,又怎會如此憐寵?

「你以後就會知道。」他輕聲打斷他。「告訴你家那口子,我不會虧待拾幸,要她不用老是胡思亂想,以免影響肚子里的孩子。」

文世濤一怔。「……希臨有孩子了?」

「八九不離十。」他身為咒術師,不懂醫術,卻看得出有抹魂魄老是跟在她身邊,等著投胎。他看著佷兒輕勾笑意。「趕緊籌辦婚禮吧,要是肚子大起來,不知道又要傳出什麼蜚短流長。」

「什麼蜚短流長?」

真是說人人到。朔夜抬眼望去,就見卜希臨跟在伏旭身後走進來,一見到他坐在床畔橫眉豎眼的,像是要將他大卸八塊。

文世濤立刻走向前去,一把將她抱起,直往外而去。

「喂,你這是在做什麼?」卜希臨喊著。

「師兄,你找我有事?」只朝那小倆口投去一眼,伏旭轉身走來,一頭長發和朔夜一樣隨意扎在腦後,露出清秀陰柔的臉龐,一身簡樸白衣,腰間革帶,襯得他身形頎長,卻不過份單薄。

「幫我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治她。」伏旭是個煉丹師,以咒煉藥,也許有什麼辦法。

看著床上的人,伏旭濃眉微揚,以手輕觸她的腕間,隨即搖了搖頭。「師兄,她這不是病也不是傷,我幫不上忙,不過……這咒法我像是在哪見過……」他沉吟著。

「想不起來?」

「嗯,一時之間想不太起來。」伏旭看著他,突然發現他眉宇間的神采大為不同,不禁問︰「難道你懷疑她是範姜伶的轉世?」

「不是懷疑,而是肯定。」他萬分篤定道。

「這麼說來,這施咒之人該和當年範姜伶的死有關了。」當年他倆私奔一事他自然知情,就連範姜伶遭遇不測他也曉得。

「我也這麼猜想,可我們師門中,有誰會這種高超的手法?」當所有蛛絲馬跡串連在一塊時,他大抵猜得出原由,但卻難以想像是誰這麼做,又為何這麼做。

殺害伶兒的凶手必定是個咒術師,正因為如此,當年他才會找不到她的魂魄——如果當初他沉得住氣,在找不到伶兒魂魄後便趕回天水城,也許還有機會逮著凶手,可惜那時的他已經瘋了……

「應該沒有吧。」據他所知,施咒天份最高的就是朔夜師兄了。

「那麼,你記不記得二十年前常在天水城走動的咒術師有誰?」

「這事的話……也許你應該去問守年。」

「守年嗎?」他低吟著,垂眸睇著像是作了場好夢,唇角微微上勾的卜拾幸,心里暗下決定。

第4章(1)

當年,朔夜拜在正咒門下。正咒門就位在天水城外的黑霧林里,在朔夜學成返家沒多久,正咒門便因為掌門去世而解散,所有弟子四散各回鄉里,唯有伏旭還待在黑霧林。

而不論是咒術師和煉丹師,都被視為旁門左道,人們不喜與之往來,樊守年則是個異類,身為悅來茶肆的掌櫃,他交游廣闊、見多識廣。

不像一般人總用畏懼或排斥的目光看待咒術師和煉丹師,他倒是對他們很好奇,也樂于與他們交朋友,悅來茶肆就成了正咒門弟子最常去的地方。

不過為了不給這些朋友帶來困擾,他從不張揚自己認識他們,加上後來正咒門解散,上門的咒術師越來越少,漸漸他也快忘記這段年少輕狂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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