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嫡妻(上) 第15頁

手肘一麻,微疼,面上一怔的兩位姨娘露出愕然的神情,待丫頭們放手,兩人不自覺地揉揉手臂,有些不安。

「我也不是苛待小妾的正室,你們都是夫君身邊的知心人,也比我早入門服侍,這點我好生感謝,以後月銀多漲二兩,多兩道菜,從我這邊出。」先給甜頭後捧殺,才不會落人話柄。

拜重生所賜,她早一步得其先機,知曉兩人的性情和心機,先做好防範,不犯同樣的錯。

自亂陣腳的與之爭吵正中她們下懷,眉姨娘、珍姨娘要的便是她勃然大怒,不理智的責罰她們,讓夫婿對她的蠻橫無理心生嫌隙,落得善妒的名聲,好昭顯她倆的楚楚可憐。

上一次她就是中了她們的計謀,動輒打罵羞辱,罰她們寅卯交接時分就得到她屋前候著,往往站上三時辰都不給早膳或一杯熱茶,等人快撐不住了她才帶著飛揚跋扈的得意笑臉緩緩起榻,再召兩人為她捏背捶腿。

這時的婆婆會出現,規勸她要善侍妾室,接著又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的噓寒問暖,又是送吃食,又是送補藥的補身健體,好讓她早早生下周府長孫,不讓「月份不小」的眉姨娘專美于前。

但事實如何呢?無人知曉。

她只知用了婆婆送來的昂貴藥材之後,足足一年不曾受孕,補藥喝得越多脾氣越暴躁,有事沒事總忍不住要生氣,看什麼事都不順眼,老想和她爭丈夫寵愛的姨娘們首當其沖的成了出氣對象。

她一狠起手來,連身邊最親近的丫鬟也不敢阻攔,暗暗露出恐懼的神色,等她發完脾氣才敢靠近。

「多謝大少女乃女乃的疼惜,賤妾等不勝惶恐。」兩人又一福身,好似十分感激她的關照。

「別站著說話,腰疼,我瞧著你們也仰得脖酸。」孟清華素手一揚,其他丫頭們又搬來兩張圓頭矮凳。

「是。」

兩人恭敬地坐下,雙腿並攏,兩手往裙上一放。

「斜月,把我準備好的珠釵給姨娘們,早該給了,只是剛入門事多,一時抽不出空來。」孟清華嬌懶地往後一靠,凝暮機伶地取來玄金八團如意吉祥紋靠枕就往主子腰後一塞。

知情識趣的丫鬟舉止秀雅,一做完手邊的活兒便無聲地退到一旁,看來極懂規矩,精心教過的大丫鬟比小戶人家出身的小姐更像正經主子。

原本想來找事一鬧的眉姨娘、珍姨娘見狀,暗暗收起盤算好的心計,心想著這個大少女乃女乃真不簡單,居然能心平氣和地接納有意尋釁的小妾,毫無一絲嫉妒之色。

她們的計劃被打亂了,心里有些慌亂和不甘,即使很想遮掩住心底的妒意,可是臉上還是難免流露出些許情緒,明顯易見。

此時的斜月已從箱籠中取出一只桐木漆貝小盒,扣著雙耳金鎖的盒蓋一打開,錦紅絨布上躺了兩支一模一樣的水玉瓖金雀尾珠釵,她彎讓姨娘們各取一支往發上簪。

不是正妻插簪,這禮算不算成呢?無人可解答。

可是這一刻,眉姨娘的表情是明明白白的錯愕和委屈,以及一絲絲的憤然,孟清華給的玉釵水色很足,是少見的極品,少說要上百兩才買得到,對妾而言是貴重了,只是在眉姨娘、珍姨娘的眼中,這不是賞給她們的體面,而是打她們的臉,雀鳥本是林間農田常見的小野雀,而雀無首是指她們只配當個雀兒尾,難成鳳凰。

攀上周明寰這棵大樹又如何,野雀就是野雀,換上新裝和亮麗的羽毛也改變不了野雀的本質。

「對了,你是……眉姨娘是吧!听說你有三個月左右的身子了,看過大夫了嗎?胎象如何?」孟清華縴指一指,慵懶地側過身,以動作表示自己以疤痕認人。

下巴有疤的眉姨娘藏在袖子里的手倏地一緊,孟清華狀似無意的神情像一把刀,狠狠插上她最在意的痛處。「看過了,就是有點嗜睡,倦怠,提不起勁,老是想吐。」

「你看的是哪個大夫?」漱了漱口,她輕咬了一口糖蒸棗泥糕,軟綿綿的棗泥化在口中,淡淡的微甜在舌間暈開。

「是城西的劉大夫。」眉姨娘回答,一雙奪人魂魄的鳳眼如沾了露珠似的,一閃一閃的。

然在听見內室傳來翻身下床的聲響,以及男子走動的腳步聲,她一張艷容立即生出光采,旋即又擺出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可憐相,仿佛為了不讓大少爺為難而咬唇隱忍。

這一瞬間的變化看在孟清華眼里著實好笑。以前她怎麼沒發現眉姨娘有做戲子的潛力呢?關在後院為妾實在太憋屈了。

「是嗎?城西有個劉大夫我為何不知曉,肯定醫術不過爾爾。」孟清華說謊了,她相當知道這個劉大夫,當初便是他作證說眉姨娘「操勞過度而小產」,讓丈夫對她更不喜。

「劉大夫名聲不大,醫館開在小巷里,專看婦科。」眉姨娘說得順口。

「那就再找劉大夫來看一看,我怕你這一胎出了差池,到底是夫君的第一個孩子,不能不慎重,你說是吧?」她笑咪咪地說。

一听要找劉大夫過府,眉姨娘頓時一驚,軟了手腳。「劉……劉大夫近日喪母,送娘親棺木回鄉安葬,會有一段時間不在城內,賤妾的胎象很穩,並無不妥。」

「不行、不行,我不放心,孩子的事哪能掉以輕心,一個不小心踫撞掉了可如何是好。斜月,去請林大夫過來一趟,讓他為眉姨娘診診脈。」想嫁禍我,想得太天真了。

「是。」

「不、不用了,大少女乃女乃的好意賤妾心領了,賤妾的身子自己清楚,犯不著勞煩為主子們看診的林大夫……」眉姨娘慌張起身,一臉人家要斷了她子孫的樣子。

斜月的腳步極快,一閃身就溜出門外,想伸手攔阻的眉姨娘根本攔不住,懊惱不已地抿著唇。

像是早有安排,林大夫也來得很快,據他所言是剛好例行性的每月來為主子們請一次平安脈,斜月一出院門就與他撞個正著,順手把人帶了進來。

「見過大少女乃女乃。」林大夫不老,約四十出頭,唇上留兩撇小胡子,身後跟著不到十歲的稚齡藥童桐子。

「客套話不必多言,先來看看眉姨娘的脈象,我看她這肚子還不明顯,是不是該吃點什麼補一補。」孟清華眼中閃過一抹冷意,上揚的唇瓣卻笑容可掏。

「我不……」

沒讓眉姨娘有拒絕的余地,即使她的丫頭錦兒來擋也沒用,驚秋一扭腰擠走錦兒,凝暮手一推便少了個礙事的人,斜月、蘭香一左一右地站在眉姨娘身側,似扶住她讓她坐下,實則將她壓制住。

懷中攢著一錠十兩銀子的林大夫非常配合的上前,手覆上她的皓腕,診起脈來。

「嗯、嗯……咦?」

一聲咦,眉姨娘的面色慘白,身子抖如落葉。

「怎麼了,是孩子出了什麼問題?」假意關心的孟清華將身子坐直,神色凝重地問。

「眉姨娘的身子嘛……」故弄玄虛的林大夫撫撫小胡子,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好似眉姨娘真有重病在身,縱使是他也倍感棘手。

第五章虎狼之藥(1)

「宮寒。」

「宮寒?」孟清華眉心輕蹙,狀似不能理解林大夫話中之意。

爆寒是指孕育子嗣的身體過于虛寒,不易受孕,患有宮寒癥者通常很難懷上孩子,即使有了也會滑胎,留不住。

「眉姨娘的宮寒癥甚為嚴重,最少要吃上一年溫熱的補藥才有可能懷孕,她之前大概是吃多了避孕的藥,因此傷了身子。」他意指她的出身不潔,用藥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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