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嫡妻(上) 第16頁

眉姨娘是青樓女子眾所皆知,曾是花魁又恩客無數,在入周府為妾前早已是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她香閨的入幕之賓何止上百。

為了賺更多的銀子,老鴇是不會允許賣笑為生的花娘月復里多塊肉,狠心點的直接下些絕子藥,要不便是避子湯從不間斷,以確保賺錢工具不會懷上孽種,平白少了日進斗金的機會。

不可避免地,眉姨娘應當也被逼著喝下不少避子的湯藥,再加上聞多了讓恩客動情的催情媚香,外表看來她並無異狀,但底子早被掏光了,今生想孕育子嗣難上加難。

其實她早就知道這件事,自個兒的身子豈有不曉得的道理。

因此她才非纏上周府大少不可,不求為妻只求為妾,沒有孩子的小妾才不會為正妻所妒,而且更能博取男人的憐惜,當其他妻妾有孕在身時,她是唯一能侍寢的人。

什麼叫枕頭風,也就是耳鬢廝磨的枕邊細語,恩愛一多還能不受寵嗎?男人要的是床笫間的淋灕盡致。

她不求母憑子貴,只要自己得寵。

「林大夫是不是診錯了,眉姨娘已經有了身孕,若有宮寒癥狀,她的孩子還保不保得住?」孟清華一臉焦急樣,憂心忡忡,實則在心底笑開了花,事情果然如她所猜測的一樣。

林大夫頓時沉下臉。「明明沒有孩子還說有孕在身,是哪個大夫診斷的,老夫可當面對質,眉姨娘的身子早被虎狼之藥傷了,哪有可能受孕。」

這種事騙不了人,一診便知,幾個月後即便弄出個假肚子,但是真是假一目了然,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

林大夫的想法並沒有錯,懷孕一事的確無法欺瞞到底,但眉姨娘的假孕是針對甫入門的孟清華,她佯裝懷有身孕是想讓她的新婚夜過得不痛快,將周明寰拉到她屋里。

只是此事未如她預料的發生,反而讓周明寰更不願意親近她,自他成婚以來,她一面也沒見到他。

一計不成,一計又生。

反正這個「孩子」不能生,她便想著藉孟清華的手「滑掉」,她煽動無腦的珍姨娘日日前來問安,兩人往門口一跪,她再假意被孟清華推倒或是久跪動了胎氣,那麼順理成章的,孟清華便坐實了謀害她月復里胎兒的罪名。

可她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她也被自己的計謀倒打一起,算計不了孟清華反而暴露出她造假的事實。

「什麼,無孕?!」

屏風後的周明寰冷著臉走出來,黑眸陰沉得像要殺人,他一腳踢翻眉姨娘坐的圓頭矮凳,她捂唇驚叫。

「大、大少爺,賤、賤妾也以為有孕了……」事到臨頭,她還是硬著頭皮佯裝不知情,否則下場包慘。

「你還想騙下去,你自己不覺得羞嗎?」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讓妾室生子,但他不允許欺騙。

「賤……賤妾真的有妊中的種種癥狀,一大早反胃得很,不斷地吐酸水,劉大夫診脈後直言是喜脈,賤妾才欣喜地報喜。」眉姨娘一口咬定,將所有責任推給那位收錢的劉大夫。

「真是庸醫,怎麼連婦人有沒有身孕都診錯了呢!得把劉大夫找出來,問一問他是如何診的脈,真要是醫術不佳就讓他別再害人了,萬一醫死人那還得了。」

孟清華櫻唇輕啟,听得眉姨娘一身冷汗直冒,心驚不已的白了臉色,泫然欲泣,淚珠兒在眼眶中打轉,我見猶憐地雙膝落地,跪著爬向周明寰,抱住他大腿嚶嚶低泣。

「綠眉真的不曉得劉大夫會騙人,以前明月閣的嬤嬤都找劉大夫為姐妹們看診,綠眉自知身分低賤,不敢勞煩林大夫,因此才會找上劉大夫,綠眉知錯了……」她哭得真切,好不可憐。

原本想踢開她的周明寰瞧見她仰高下巴,露出為他擋刀留下的疤痕,目光一冷,將腿抽開,長腿一邁走向妻子。「這事你處理,別再讓我听見難以入耳的骯髒事。」破綻百出的謊言真能瞞天過海嗎?就怕眉姨娘自己也不相信。周明寰是何等精明,豈會看不出她令人作嘔的虛假,只不過他不想插手內宅的髒事,便交由妻子處置。

「是的,夫君,妾身會好生勸說眉姨娘的。」孟清華福了福身,握住丈夫伸過來的手,輕輕一捏又松開。

「哼!」一堆糟事。

周明寰看也不看跪地抽泣的眉姨娘,輕哼一聲,邊向外走邊喊長隨常新示意跟上,而林大夫也跟著退出。

常新是十七、八歲的小伙子,長得有些瘦小,但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善于看人臉色,就是有點愛笑,很諂媚,大少爺一喊就三步並兩步的跑過來,不敢有半絲遲疑。

一直裝乖的珍姨娘原本想露露臉,上前好讓大少爺能瞧見她,留下好印象,可他生人勿近的冷冽神色讓她不自覺後退一步,心生畏懼地打消討巧的念頭,她可不想湊上前觸楣頭,好處沒撈著反落一身腥。

「用不著看了,爺兒走遠了,你說我該怎麼罰你呢,眉姨娘,你辜負了我的一片心意。」想害我嗎?這是給你長長教訓,不是每個人都能讓你算計,你還不夠格。

孟清華面無表情的看著掩面哭泣的眉姨娘,內心冷笑,上一次她就是落入這麼不入流的圈套里,以為眉姨娘的滑胎是她失手造成的,還懼怕嬰靈陰魂不散,請婆婆陪她到廟里上香,求一道平安符。

但事實上夫婿一點也不在意眉姨娘有沒有孩子,他惱怒的是她還不顧他的阻止與婆婆出府,一路上毫無保留的將夫妻間的瑣事悉數告知,要婆婆教導她夫妻相處之道。

「大少女乃女乃是心慈的人,賤妾也是遭人欺瞞……嗚嗚,賤妾沒有孩子了……」眉姨娘慣以眼淚博取同情,她以為孟清華年幼好欺,更加賣力的做戲。

孟清華低笑,柳眉輕揚。「明人不做暗事,再裝就不像了,你我同是女子,你認為我會被你的幾滴淚水打動嗎?」

「大少女乃女乃……」眉姨娘一怔,淚珠掛在眼角,十分惹人憐惜,若是多情男子瞧見定是萬般憐愛。

「我不是男人,這一招勾引人的把戲對我無用,你該想的是得罪我的下場。」她輕笑,端起茶一飲。「真當我不清楚你的伎倆嗎?不過逗逗你罷了,看你耍耍花猴戲。」

「你……」眉姨娘驟地一驚,臉色大變。

「真可憐,當了一回丑角猶不自知,虧你還在男人堆里打滾過,直到今日還看不清夫君對你根本無心,就算我真弄掉你的孩子又如何,妾就是妾,永遠也上不了台面。」妾就是妾,永遠也上不了台面?了這句話,眉姨娘真恨上了孟清華,她徹底毀了她的盼頭。

「看在你讓我看了一場好戲的分上,我也不重罰,抄寫《道德經》一百遍,何時抄完何時才許離開屋子,在這之前你一步也不能踏出房門,季嬤嬤,盯著她,若她不從或你縱放,周府的後門在哪你比我清楚,杖五十,逐出府外。」

什……什麼,杖五十都快沒命了,還要趕出周府?

一同前來,無故受牽連的季嬤嬤怎麼也沒想到會被點到名,她是在眉姨娘屋子里伺候的婆子,知道一些不正經的邪門歪道,也替眉姨娘出過不少主意,眉姨娘的打賞可不少,她也樂得為她跑腿,同流合污。

有一點她也想不通,大少女乃女乃怎麼曉得她?春鶯院的下人不下七、八十名,包括掃灑倒夜香的,剛入門的新婦哪能二認得,她可是頭一回見著大少女乃女乃呀,怎麼就被點到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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