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嫡妻(下) 第10頁

所以栽贓是多余的,哪有主人偷自己的鐵,豈不滑稽。

錦兒亂棒打死,素兒得了五百兩,連同賣身契放出府去,眉姨娘、之韻、高井三的下場也不如意,他們作惡多端、自作自受,妄想為難大少女乃女乃,不值得同情。

不過兔死狐悲,躲在窗後偷瞧的珍姨娘打了個冷顫,手心直冒汗,嘴巴不停的啃著核果仁。

「算了,我不想挨我娘的棒子,等華兒生了我再來打打牙祭。這會兒你有鐵料了,我有筆生意和你談,有關九爺的。」孟觀自來熟地勾肩搭背,對近在眼前的冷臉視若無睹。

「九爺?」

周明寰黑瞳一閃。

第九章最毒婦人心(2)

幾家歡樂幾家愁。

周府大房解決了眉姨娘勾結外賊一事,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崔氏娘家又出事了。

說是「又」一點也不假,近半年來,崔信良父子接管的周府產業頻頻有事發生,不是鐵料少了,便是兵器短缺,再不就是帳面不對,很多銀子平白不見了。

還有鋪子的刀呀劍的太過鋒利,客人一試便在胳膊肘劃出個大口子,血流如注,這廂鬧著要賠錢、出醫藥費,連崔家自家的綢緞莊也出了問題,賣出的綢緞錦布被老鼠咬破了好幾個大洞,人家打上門要索賠。

不到幾個月工夫,從周府貪來的銀錢吐出不少,除了還管著事,手上有銀兩進出,攢到錢袋里的已所剩無幾,前兒個還因付不出貨款而被打了一頓,急急向崔氏調頭寸。

「孟如呀!你看這可怎麼好,好不容易到手的金元寶又得吐出去,我真的很不甘心呀!眼看白花花的銀子由眼前飛過去,我那心痛跟刨心沒兩樣,痛得直想打滾了……」

崔信良一臉痛心地捂著胸口,昔日的意氣風發全沒了,像突然老了十歲似的,深得足以夾死蚊子的皺紋一條一條浮現,四十出頭看著活似六旬老者,背都有一些些駝了,直不起腰。

得而復失的銀子沒了,那跟要他的命一樣,讓他不得不來找一向有手段的妹子哀嚎兩聲。

從妹妹指縫漏出點銀水,足夠他一家人一整年不愁吃穿了,她銀子把得緊,又守得住私房,不找她伸手還能找誰討。

「你也別在我耳邊嚎了,嚎得我心煩,我才要問一句你們是做哪門子生意,為什麼這一年來虧損連連?連我在老爺跟前都不好交代,說了不少好話才遮掩過去。」她這頭疼著呢!

什麼都好說話,唯有銀子一事不講情面,一下子出了這麼多亂子,說和管事的無關誰信得過。

好在二十年夫妻還知道性子,她說兩句好听話吹吹枕頭風,再一夜溫存地伺候得老爺渾身舒暢,他這才暫時壓下這件事,再給她娘家人一次機會。

「我也沒少費心思經營,這一大半銀子是進了自個兒銀袋,哪里能馬虎不用心,可是客源變少了是事實,我管的那幾間鋪子明顯逛的人少了,還嫌棄東嫌棄西的說我賣貴了,辛苦賺幾個錢還得賣老臉……」他長吁短嘆,抱怨連連。

崔氏狠瞪了兄長一眼。她還不曉得他貪小利的心性嗎?「你敢說你沒往上添價錢,好從中賺取差價?」

「這……呵呵小錢小錢,何必放在眼里。」崔信良搓手——笑,不見半點反省。

她一哼。「積沙成塔,小錢一多也能成了大錢,你非要眼皮子那麼淺嗎?把眼光放遠些,周府的財產幾乎掌控在我們手中,你要多少沒有,還要貪那一點點不稱手的零頭。」

沒志氣,成不了大事。

「話不是這麼說,生意難做呀!雖然咱們手里攢著周府的產業,可還掛在周家人名下,哥哥能拿的是黃金白銀,總不能把一間一間的鋪子賣掉好換銀兩吧,要不你家老爺不用自家造的劍戳死我才有鬼。」

他們能私下偷不能明著搶,若是驚動了周府老爺就得打水漂兒了,沒討得好處還惹來一身腥。

「前幾年就不難做,為何這一年來才……」等等!崔氏眉頭一顰。

這一年一切未變,只有周明寰娶了孟清華這樁事而已,莫非有關連?

「哼!還不是你們周府大郎有出息了,攀上鑄鐵世家的孟府,你看那鐵料是一車一車的載,出車快鐵料又好,價錢上好談,人家賣的是姻親的面子,我去講價半點情面也不給,孟府的管事還說只跟姑爺談,我這外姓人哪邊涼快哪邊待。」

他被氣得趔趄,扭頭就走,不拿熱臉往冷貼。

丙然。「他買的鐵料也是給了周府,二哥顧著鐵料場,還不是給了我們,大哥氣什麼勁。」

一提到鐵料場,崔信良不由得火冒三丈。「哪是到了你二哥的場子去,那賊小子另闢倉庫儲貨,用了孟府的名義存放,說是兩家合作鑄造兵器,我想動也動不了。」

「什麼,真有其事?」崔氏愕然。

那小子有這麼大本事?

崔氏一想,有了孟府的相助,周明寰不可能毫無助益,就算瘸了腿的幼犬長大了也會咬人,多了妻家的幫助哪能不助長他的勢力。他的羽翼在短短時日內羽豐展翅了。

難怪他非孟府千金不娶,頻頻挑動老夫人出面為他談下這門親事,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人迎娶過門。

好計謀,連她都瞞過了,只記得孟府是鑄鐵的,和打造兵器的周府算是同行,卻忘了孟府也采礦,自產自銷,鐵器用具全出自自家的礦場,鐵料不用出錢買,雇人一挖便源源不絕,鐵石亦能成金。

「我們現在不只要防著你家大郎,還要看著孟府人,要是真讓他們聯手,我們還有活路嗎?孟府那兒子可是精明得像鬼,一疏忽準會被他吸個精光。」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要和他對上。

面有惱意的崔氏有著相同想法,絕不能讓周明寰和孟府牽扯過深,她必須斬斷他們的聯系,否則對她的處境極其不利,她已經可以感受到無形的威脅正朝她席卷而來。若是溪兒有真材實料,能獨當一面,而非不學無術、只會做表面功夫的花架子,她也省得操這份心,事事為他盤算,但事實不然,她只好辛苦點。

「大哥,你先回去,這事我再想想,總會想出法子應付。」其實她心里早有陰毒的計謀。

一不做,二不休。

斬草除根。

「那銀子……」崔信良猥瑣一笑,明著討要,能多給的他不會少取,當作額外的獎貝。

崔氏不耐煩地擺擺手,一旁的鐘嬤嬤取來梨花木瓖如意紋匣子。「省著點用,別把我的私房挖空了,老爺的銀子給得少,你得把生意搞好,不要丟我的臉。」

嘮嘮叨叨的,真羅唆。崔信良在心里咕噥,面上卻笑得親熱。「我曉得,不會給你添麻煩。」將手里一疊銀票往懷里塞,他走時腳步輕快無比,嘴里還哼著江南小曲,滿面春風。

他是滿臉爽快,殊不知妹子崔氏心口沉甸甸,兩眉間盡是揮不去的陰霾,她擔憂的事終于還是來了。

年幼的周明寰能任由她擺布,縱使有老夫人和巧姨娘護住,她要他往東他還能往西嗎?搓圓捏扁隨她拿捏,就算她明里暗里的苛扣月例也沒人敢多提一句。

可是日漸茁壯的狼崽仔牙長尖了,爪子磨利了,有了自己的主見和城府,變得危險又凶狠,她控制不了他了。

既無法防範,又什麼方法可以削弱他的實力,讓他從此一蹶不振?

崔氏深深苦惱中。

但她的麻煩事不只一樁,讓她頭疼的人又添了一個。一道鵝黃綠,身著翡翠色八幅羅裙的身影如風飄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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