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家里需要她照顧的三個人她見到了,存糧多寡他也讓她瞧過了,她應該明白早上那婆子說的話半點也不假,若是她要回去,他可以先送她回鎮上後再進山打獵,只是如此一來,不只要多花點時間,還要先去附近的苗嬸子家,拜托她來照看一下弟妹。
安排好明日的行程,明明知道該早些閉眼歇息,但他還是干瞪的月娘無法入眠。
旬賁虎艱澀的扯扯嘴角,心里苦笑著自己今日多半也是著了魔吧。
那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就這樣勾著他的手指,怎麼能夠沒有半點反應?
那嬌人兒就是嘟著唇瞪著眼不滿地望著他,都跟幅畫兒似的,所謂的傾城佳人大約也就是如此了吧?
他怔怔地想著,彷佛那月娘成了嬌人兒的臉,一顰一笑,或嗔或怒,都勾得他心思浮動。
只是,他也很清楚的明白,她之于他,不過是水中月罷了。
總是會離開的,所以他也只能在這夜深之際想想,等明日天明,他們還是橋歸橋路歸路,以後大約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旬賁虎的輕輕嘆息聲隨風散去,連同那一絲絲的綺念也一並帶走了。
天才蒙蒙亮,快天明才閉上眼楮休息一下的旬賁虎就已精神抖擻的起身,簡單洗漱後進了山洞,來到自個兒的房間外,听著里頭隱約的淺淺呼吸聲,他不敢輕易進屋。
雖說昨日他抱了小娘子一路,可那不過是急著趕路的權宜之計,現在他若是隨意進了屋子,就跟登徒子沒兩樣了。
他一站就是將近半個時辰,看著天色都快大亮,他眉頭也越來越緊。
昨日他明明說過的,今日她若是要回鎮上,就要早點起身,可是現在她還待在屋子里,難不成她真想留下來不成?
再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只好隔著門板喊道︰「該起身了。」
喊了兩三聲,屋子里才傳來一點動靜,隨之傳來的是一聲慵懶的低喃,「我不起來……這不還早呢……」
若不是旬賁虎的耳力好,只怕還听不到她說話的聲音,他頓了頓,不理會那聲音就根一根羽毛撓在心上似的,勾得他的心有些發癢,又催促道︰「不早了,再晚我就沒那個功夫送你回鎮上了。」
他同樣的話又說了幾次,屋子里的人像是被吵得不耐煩了,開始耍賴——
「不回不回了!你趕緊給我走!」
旬賁虎垂下眼眸,頓了下,又問道︰「真不回了?」
這回杜映紅沒再出聲,而是從床上抓了一個干稻稈填的枕頭扔向門板,用沉悶的響聲做為回答。
旬賁虎嘆了口氣,往外走了出去,他不能再耽擱了,也只能任由那小娘子待著了。
他雖然感到無奈,嘴角卻不自覺微微向上勾起,這突如其來的好心情,跟那個有著烈脾氣的嬌人兒恐怕月兌不了關系。
第2章(2)
雖說不用去鎮上,但是旬賁虎想著那一病兩小加上一個看起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娘子,還是先走了快一里路到了最近的苗嬸子家里,要拜托她這幾日多照看些家中。
苗嬸子一早听見有人在叫喚,就猜著是旬賁虎,一出屋子,果然就見到那高壯的身子立在門外,她擦了擦手,連忙推開院門。「賁虎這麼早是又要進山去了?」
旬賁虎點點頭,從身上模出幾枚銅錢遞給苗嬸子,「嬸子,這幾日我不在,還請嬸子幫我照看一下家里弟妹。」
她也是熱心人,知道這些銅錢是旬賁虎好不容易攢下的,並不想收,可不收的話,他只怕也過意不去,又得把辛辛苦苦打來的獵物分給她,也就收了下來,嘴里還不忘叮嚀道︰「你得小心些,上回你給我家的幾只野兔還沒吃完,這次可千萬別再拿來了,拿去鎮上多換點銀錢才是正經,畢竟你家里是那樣的景況,嬸子雖說不能幫上什麼大忙,卻也不能拖累了你。」
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可到底會不會乖乖照辦又是另外一回事。
苗嬸子也知道他的性子,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多好的孩子啊,只是攤上那樣的親戚,家里又是一團亂事,搞得現在都已經二十好幾了,卻也沒個媒人上門說親。
往常話說到這里,旬賁虎就抬腳準備離開了,可這回他猶豫了半天還是沒離開。苗嬸子奇怪的望著他,想著他是不是還有其他事要交代。
他想起家里多的那個人兒,最後還是拋開面子說道︰「嬸子,家里還多了一個小娘子,原是我請來照料梅娘的,若是她有求上門的,還請嬸子多搭把手……」
她沒細想怎麼家里請了一個人卻還要求她多照看,只揮手點了點頭,「那是自然,咱們這兒偏僻,有什麼事自然還是得靠這些近鄰搭把手,不值當你多吩咐的。」
旬賁虎想起那小娘子嬌氣又張揚的樣子,不禁微微苦笑,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最後打定了主意,這回上山還是多帶點東西給苗嬸子。
懊說的話說完了,他不再多停留,轉頭就往山林的方向而去。
苗嬸子在後頭望著,直到丈夫苗大根走了出來看看她怎麼許久還不進屋時,她才忍不住對著自家男人嘮叨,「旬家這幾個孩子也是怪可憐的,加上又有那兩家跟討債鬼一樣攀附著他們,唉……這般苦日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到頭呢!」
苗大根拍拍妻子的手,知道她這是看不下去旬家的事,可這也不是他們這些鄰居能夠插手的,頂多只能在旬家大郎出去打獵的時候,幫忙照看點罷了。
「會好的,賁虎那孩子也不是真的軟弱可欺。」苗大根肯定的道。
他也是長年的獵人,哪里看不出來那看起來沉默的男子是頭蟄伏的豹子,現下任由那些人予取予求,不過是還沒真的動怒,若一旦惹毛了他,只怕那些人一個個都得小心了。
苗嬸子不知道自家當家的說這話的根據在哪兒,只當他是安慰她的,心里也只能靠著這幾句話讓自己好過一些。
「行了,進屋去吧,我趕緊把活兒給干了,然後往旬家走一趟,那梅娘是不頂事的,兩個孩子雖說能夠做點簡單的活計,可是沒個大人看著也不行,還有賁虎那孩子怎麼找人來搭把手卻找了個小娘子,年輕小娘子到底有幾分不經事,我不去看著更不行了。」苗嬸子叨念著,越發覺得那一屋子都是離不得她的,連進屋的腳步都加快了不少。
苗大根無奈地看著自家婆娘這風風火火的樣子,忍不住搖頭。
罷了罷了,就隨她忙活去吧,真要閑下來了,她反而還不得勁呢!
杜映紅迷迷茫茫的起床,又迷迷糊糊地跟著兩個孩子從溫著的鍋子里拿了粗得可以噎嗓子的窩窩頭當早餐吃了,接著又打了盆水,將自己和兩個孩子的臉手都給擦干淨,兩個瘦巴巴的孩子就在山洞外拔草玩,她則是站在外頭眼神放空,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真的待在這窮得連老鼠都不願光顧的地方。
一邊想著昨晚旬賁虎是說了要回去鎮上的話要早起,但是顯而易見的,兩個人對于早起的意思不一樣,她欲哭無淚地想起早上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來叫門,最後讓她嫌吵,砸了一個枕頭後就沒聲音了,現在想來那人是要來喊她的,卻讓貪睡的她直接忽略了。
現下可好了,那男人已經不見蹤影,而她剛剛問了兩個孩子那男人可能的去處和回來的時間後,得到的答案也非常不妙。
這個家幾乎要斷糧了,除了那頭已經被支解的野豬外,只剩下淺淺的一層糙米鋪在米甕里頭,加上昨日又耽擱了一整日,所以那男人上山歸來的時間未定,但總歸不會只有一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