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肯說,咱們也不便繼續把你留在府里,會另外幫你安排去處,養活自己應當沒有問題。」常永禎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
「多謝老爺。」香蘭心里急得發慌,要是沒把事情辦成,「那個男人」一定不會放過她的,看來得盡快找機會下手,才能早日離開平遙縣。
第10章(1)
再過個兩、三天,新知縣便會上任,有不少公文需要交接清楚,常永禎隔日一早到了衙門,便忙著處理,一直到了接近午時,才想起昨天的案件,于是馬上命人把書辦叫到衙署來。
「王大虎那件案子的圖像可畫好了?」
書辦呈上花了一夜畫出來的圖像。「已經好了,大人請看。」
于是,常永禎接過圖像,才看一眼,雙目倏地瞠大,再定楮看個仔細,上頭所繪的少婦年約二十,下巴微尖,容貌帶著幾分艷色,左眼眼角還有一顆小痣,赫然就是暫住在家中的香蘭。
莫非她就是王大虎的媳婦張氏翠香?
他不由得回想香蘭所說的話——她是因為不堪遭到婆母的虐待,才會選擇逃離夫家。如果這一切都是她編出來的假話,也就難怪會噤口不語,說什麼都不肯告訴他們有關夫家的事。
「大人怎麼了?」書辦見他臉色不對,以為畫得不好。
常永禎深吸了口氣。「王大虎確定這就是他的媳婦?」
「是,王大虎十分確定,還說畫有七、八分像,尤其是左眼眼角這一顆小痣,點上去就更傳神了。」他肯定地回道。
如果香蘭真是王大虎的媳婦張氏翠香,一個有殺人嫌疑的犯人,豈能讓她留在家里?萬一出事……
事不宜遲,常永禎立刻從案桌後頭走出來,召集負責緝捕人犯的快班衙役,隨他返家抓人,除了怕人犯逃了,更怕她會傷害自己最愛的人。
而在這當口,正在家中的安蓉因為早上吃了老何煮的頭腦湯,沒想到才喝一口就吐出來,不知是不是因為里頭同樣都加了羊肉,總是覺得有股腥味,聞了就想吐,最後勉強吃了個花卷,便沒有胃口了。
直到快要接近午時,老何決定來煮和子飯,也就是米面各半,再加進南瓜、白菜等各種蔬菜,心想味道清淡,應該會比較好入口。
「春兒,你端去給太太,要她多少吃一點。」他囑托道。
春兒兩手接過托盤。「我知道了。」
待她走出大廚房,在半路上遇到香蘭,便很自然地停下來聊個幾句。
「我在這兒叨擾多日,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讓我端去給太太吃,至少盡點心意,我的心也安。」
這番話說的是合情合理,春兒實在找不到理由拒絕香蘭,何況也沒料到對方心懷不軌,于是將和子飯交給她。
「那就有勞你了,我再去做一盤太太平日喜歡吃的地皮菜,里頭放了醋,吃了會開胃。」說著,春兒不疑有他,轉身便走了。
香蘭眼看四下無人,正是大好機會,連忙一手捧著托盤,另一手拿出隨身攜帶的小藥瓶,拿下塞子,將粉未倒下去。
因為這回用的毒藥不像上次,需要長期累積才會發作,而是吃進一些,就會馬上毒發身亡,加上無色無味,包管不會被人發現!最後香蘭又把瓶口塞緊,再用湯匙攪拌幾下那碗和子飯。
當她端著和子飯來到正房內,就見安蓉和如意都坐在土炕上,主僕倆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見她進屋,如意起身問道︰「有事嗎?」
「老何說太太一個早上都沒吃什麼東西,特地做了和子飯,我正好有空,就順便端過來,快趁熱吃了。」香蘭殷勤地說。
如意伸手接過。「有勞了。」
「這沒什麼。」待她轉身出去,就趕緊回房拿細軟,然後逃之夭夭。
「這是老何的心意,太太就吃一點。」如意一面把和子飯吹涼,一面說道。
安蓉也不知最近到底怎麼回事,不管吃什麼味道都覺得不對,好不容易胃舒服了些,很怕又吐了。「我先吃一口看看好了……」
「小心燙口。」如意將碗湊上前。
她拿起白瓷湯匙,舀起一小口,放進口中,舌尖才沾了一下,又吐了出來,秀麗的眉心馬上皺起。「怎麼吃起來苦苦的?」
「苦苦的?老何都煮了十幾二十年的菜,應該不可能犯這種錯……」
「是真的,跟以前吃過的不大一樣。」安蓉的嘴巴可是很挑剔的,只要有一點不對勁都吃得出來。
如意心想主子從小就吃好的,舌頭不會出錯的。「這個老何也真是的,該不會是年紀大了?奴婢去說說他,要他重新煮過。」
「算了!反正我也吃不下。」她真的沒有胃口。
如意把那碗和子飯擱在桌上,見主子這兩天食欲不好,還吐了,這種情形可是從來沒有過,不免憂心地問︰「不吃東西也不行,該不會是真的病了?要不要請大夫來瞧一瞧?」
安蓉不覺得自己病了。「看大夫可以,不過我不喝藥。」
「要是真的病了,怎能不喝藥呢?」如意失笑地問。
「那我不要看大夫了。」安蓉嬌哼地說。
她正想哄個幾句,就听到外頭傳來一陣騷動,整個亂哄哄的,主僕倆先是面面相觀,如意就趕緊出去察看。
「老爺怎麼回來了?」在門口見到常永禎,她不免驚訝地問。
常永禎不由分說地越過如意,走進正房。
「相公?」安蓉納悶地看著夫婿行色匆匆,額頭上還布著汗水,甚是著急地進門,腳也就跛得更明顯了,連忙起身。「發生什麼事?」
他劈頭就問,「寄住在家里的那位婦人呢?」
安蓉一臉詫異。「相公是問香蘭嗎?應該在她房里……」
此時,外頭響起衙役的回稟。
「回大人,到處都找不到張氏。」
她連忙往門外探頭看了一眼,見是衙役,不禁跟著緊張。「發生什麼事了?相公找香蘭做什麼?」
「你們方才有看到她嗎?」常永禎繼續追問。
如意用力點頭。「不久之前她才把這碗和子飯端進來給太太吃,然後人就出去了,若沒在房里,會不會是在大廚房?」
「這是她拿進來的?」他瞪著那碗和子飯。「娘子吃了嗎?」
「只是舌頭嘗了一下,不過覺得味道怪怪的,跟平常吃的不大一樣,就沒再吃了……」安蓉見他臉色一白,有些嚇到。「相公?」
想到王大虎的娘就是被毒死的,可安蓉與她無冤無仇,反而還有救命之恩,不至于會下此毒手才對,但常永禎的嗓音還是微微發抖。「你會不會覺得月復痛?或者那兒不舒服?」
「月復痛倒是不至于,只是肚子悶悶的,還有些想吐……」
常永禎臉色頓時一片慘白,馬上朝如意大吼。「快去請大夫!快去!」
他不能失去安蓉,真的無法承受有任何一丁點閃失。
「是!」如意第一次听他這麼大聲吼叫,馬上沖出房門。
又有衙役在外頭向他稟報。「回大人,前前後後都沒有看到張氏的人影,不過小門被人打開了。」
此時阿香和春兒也都被這一群快班衙役搜捕的舉動給嚇壞了,表示不只找不到香蘭,連她房里頭的細軟也不見了。
常永禎站在門口,朝外頭下令。「人應該還跑不遠,快點沿路去找!」
快班衙役火速奔出大門,分頭抓人。
安蓉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何事,但也看得出事態嚴重,否則衙役不會上門抓人。「到底怎麼回事?」
「其實她就是昨天跟你提起過,那個毒殺婆母的狠心媳婦張氏翠香……」他攙著安蓉在土炕上坐下,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