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冬(上) 第17頁

冬冬捧著那本書,壓在心口上,就怕他又拿回去,只忙道︰「太貴所以我得先和你商量啊。」

「怎商量?」

瞧著那像山大王似的,著二郎腿,坐在那兒吃她零嘴的男人,她擱下了書,從房里拿了一只棋盤出來。

「咱倆來下盤棋,我若贏了,這書就是我的。」

他一怔,微訝的問︰「你會下棋?誰教你的?」

「誰教的重要嗎?怎地,你怕輸啊?」冬冬知他性子,瞅著他故意說。

丙然,他被這話一激,立時道︰「我怎怕輸了?下就下。」

她將棋盤擺好,他更是幫著兩碗棋子也擱上了桌。

她滿心雀躍的拿了白子才要擺棋,他就伸出了大手,「等等。」

「你想先嗎?」冬冬瞧著他。

「不,你要先,我可以讓你先。但是……」他將黑子擱在指頭間翻轉,壞心腸的笑問︰「你說你贏了,書就歸你,可沒說我若贏了,能得到什麼啊?」

瞧他這麼一說,她眼也不眨的說︰「若你贏了,這書我就不拿,還供你坊里的人白吃一個月的豆腐。」

「這麼豪氣?」他挑眉,直言,「雷冬冬,我可不會讓子的。」

「讓子多不好玩啊。」她笑著說︰「我就想知道自個兒棋下得如何,你想讓我還不願意呢。」

「你這是利用我看高下啊。」他好笑的說︰「那得讓我先了。」

「可以。」她手一翻,掌心朝上,笑盈盈的擺了個請。

「那我就先了啊。」他也不和她客氣,將那黑子轉到食指間,一指就將黑棋給壓在了棋盤上。

她飛快也下了一白子,兩人一黑一白,連下了五六子,他才稍稍緩了一緩,微訝的瞅著她。

她說要下棋,他可沒想到她還真的有兩把刷子。

他又下一子,這一回,換她遲疑了。

他沒催她,就瞧著。

第3章(4)

燭光下的她看來那般的專注,她垂眼盯著棋盤時認真的模樣,和小時候學寫字時一個樣。

她頭發上綁著布巾,以手撐著腦袋瓜思索,長長的睫毛在她大眼上垂掛著,小小的貝齒輕咬著那女敕唇,差就差在她臉上已經沒了那些她寫字時總會沾上去的黑墨。

和那些總是在臉上擦著胭脂花粉的大家閨秀不一樣,她臉上干干淨淨的,沒上丁點的粉,但卻柔女敕白淨得像是能透光似的,就像她做的豆腐。

城里也有其他不上胭脂的姑娘,就沒一個皮膚像她這般白女敕,人都說是她從小吃豆腐的關系,他知道有好些姑娘家,都會為此專門差人來和她買豆腐,可就沒看誰吃了豆腐後也變得和她一般。

終于,她再下一子。

這一子下得好,乍一看沒什麼,可細一瞧,那是在布之後的局,會斷他後路的,這一著,不由得讓他認真起來了。

幾番廝殺之後,他竟因為這一開始的輕忽,棋差一著。

他不敢相信的看了又看,看了再看,前前後後思索了好幾回,卻真的找不出辦法來,不禁抬起頭來看著她。

眼前的女人,貝齒輕咬著唇,但笑不語。

他搖了搖頭,將手中黑子放回碗里,揚唇輕笑,坦然認道︰「我輸了。」

「你認輸了?」她笑問。

「我認輸了。」他再點頭。

她雙眼發亮,伸手就要將擱在一旁的新書給拿來,卻被他大手飛快覆住。

「等等。」

他熱燙的大手緊覆在她手背上,教冬冬心頭一跳,抬起頭來只見他傾身瞧著她,左眉微挑︰「你怎學會下棋的?」

她眼也不眨,只道︰「有棋譜可以看啊,我可也是會自己去買書來瞧的。」

他眉挑得更高,噙著笑說︰「你最後這幾招,可不是棋譜里會有的步數。」

「我偶爾……」發現他看出來了,她心虛的臉微紅,才認道︰「也陪著蘇爺下幾局的。」

她挑眉,「就蘇爺?」

「咳嗯……」她輕咳兩聲,方老實招認︰「還有少爺。」

「宋應天?」易遠一怔,再問︰「你還送豆腐上島嗎?」

她點頭,說︰「少爺愛吃我做的豆腐啊,有時候他招我陪他下幾局,我就陪著下了。」

他聞言這才甘心了些,難怪她方才不說她是同誰學的棋,她要早知道,就不會太過輕忽了。

蘇小魅能文懂武,本就是下棋高手,宋應天更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敗在他倆教出來的徒弟上,他也算沒太丟臉面。

他好笑的瞅著她,指責道︰「你師從這兩位棋藝高手,卻瞞著不說,這算作弊吧?」

「我可也讓你先落子啦。」她臉微紅,試圖將書和手一起從他手心下抽回,可他卻忽然收緊了手,輕握住她小手。

她抬起眼,就見他不說話,只直勾勾的瞧著她,本不覺怎麼的冬冬,被他一雙黑眼這樣一直看、一直看,看得一顆心噗通噗通的直跳。

剎那間,只覺臉紅耳熱,冬冬不禁道︰「你要覺不公,咱們再下過好了。」

安握著她手的男人,黑眸深沉,一句不吭。

無端端的,被他握住的地方,漸漸像火燒一般的燙,那熱燙酥麻軟癢像浸到骨子里似的,然後緩緩往上爬啊爬的,爬到了心頭上,教她臉更紅,心也燒燙。

「那……你想如何?」她武器問,卻覺得聲像發不出來似的。

他瞧著她,像要瞧進她心底那樣的瞧著。

她莫名覺得口干舌燥,想移開視線,卻不知怎的,怎樣也無法挪開,無法不看他,正當她覺得一顆心跳得快要蹦出來時,他卻突然松了手。

「罷了,這一局,是我輸了。」

他說,笑著說,可他垂下了眼,沒再瞧著她。

他那灼人的視線一多開,她方能喘過氣來,然後才曉得自己不知何時,竟屏住了氣息。

然後,他站了起來。

「你要回去了?」這一句,她也不知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他當然是要回去了,都快子時了呢。

話一出,他往門口行去的身子一頓,她整個人也一慌,忙垂下了眼,可熱燙的臉與耳,卻是遮也遮不住的。

「也是,都這麼晚了,我光顧著下棋,沒注意呢。」她匆匆繞過他上前替他開門,叨絮的道︰「你明早還得做生意呢,快些回去睡飽點。」

他來到她身邊時,她仍垂著眼,以為他會就這麼走出去,他卻在她身前站定。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吐息迎面。

他在說話,她應該要抬頭,可不知怎,卻不敢。

她裝沒注意,側身將門拉得更開,等著他跨出門檻。

他沒有動,可她知他正低頭瞧著她。

有那麼一會兒,他與她就這樣在門邊站著,他站得那麼近,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他在等她抬頭,他想要和她說話。

她舌忝著干澀的唇,還是不敢抬眼,未料他卻伸出手,輕觸她的臉頰。

以往他教她念書寫字時,他要她看他說話,總也這般,可這回,不知怎,他的手指感覺像火炭一般。

像被燙著似的,她微微一顫,輕縮。

他沒再踫她,大手停在半空。

瞧著他動也不動的雙腳,看著他在她頰旁握成拳卻未收回的大手,忽然間,她曉得她若不抬頭,他是不會走的。

她不安的握緊了門板,終于,鼓起勇氣抬起了頭。

很久以前,他只高她半個頭,可多年來,他像竹子一般的抽高拉長,如今她的腦袋也只到他寬闊結實的肩頭而已。

當她昂首,果然見他垂眼看著她。

微弱的燭火,映照著他英挺的臉龐,在他深黑的眸中,微亮。

見她抬頭了,他瞧著她,緩緩開口︰「晚了,你早些睡,別整夜就著那燭火看書,很耗眼的。」

本以為他會對她忽略他的行徑說些什麼,沒料他竟只是交代這個,她不知該說什麼,只覺心口緊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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