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夫。」
「姊夫。」
一甜糯,一正在變聲的粗嘎,兩道聲音中都有惶然和不安。
吳秋山一手摟著一個,輕聲道︰「你們的姊姊是天上的福星下凡,她讓我們都過上好日子,生孩子對她來說跟養雞一樣容易,你們看她……她做哪一件事不是順順利利。」他越說越堅定,連自己都說服了。
「姊夫,姊姊真的會沒事嗎?」
吳秋山感覺到牛青陽的手滲著汗又發冷,他的手勁兒微微一緊,安撫道︰「你姊姊常說姊夫是老實人,老實人從來不騙人。」
「嗯!」牛青陽的心終于稍微定下來了。
只是他們心里這般相信,現實卻不一定容許,當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來,糖水雞蛋變成了人參片,他們開始坐不住了,就連原本還能說兩句話的何長風也安靜了,面色陰沉。
大夫進進出出產房好幾回,每一次出來都搖頭,讓大家的心情像壓了一顆大石頭似,難展歡顏。
產房外的人從午後開始等待,一直等到日頭落了西方,產房內還是無聲無息。
夜來了,晚風涼,玉兔東升。
原本還有細碎的交談聲,最後只剩下微弱的屏息,送上來的飯菜由熱菜轉涼,被撤下去了,沒人動過一筷一匙。
大家的心越來越沉。
驀地,一道貓似的啼哭聲像沖破晨霧的旭日直沖而來,蒙蒙亮的東方天色大白,黎明到來。
「生了,生了……」
一句「生了」,彷佛錘子錘進吳秋山的腦子,他刷地起身,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沖進產房。
「媳婦兒,媳婦兒,生了,你生了我們的孩子……」
生完孩子的牛青苗太累了,累得听不見他在說什麼,她用盡所有力氣才能微微睜開眼,瞅了一眼和丈夫手掌一般大小的一團肉球,心想,怎麼這麼丑,一身的皮皺得像沙皮狗,全身紅通通,活似個未老先衰的小老頭,他將來娶得到老婆嗎?
是個兒子,她確定了,但其它的,她就不知道了,因為她昏睡了過去,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第十二章真正的財神爺在這兒呢(2)
牛青苗足足昏睡了三天才緩過來,她在一陣孩子的哭聲中幽然一溢氣,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在湯水的調養後,產後小出血的她臉上才稍微有些血色,但眼下仍有很深的陰影。
在她昏昏沉沉期間,吳秋山出去了一趟,沒人知曉他去干什麼,不過一回來時,他的拳頭有血,衣服、頭發、臉上也有少數經凝結的血滴,他換下一身污穢又進屋陪伴化險為夷的妻兒,一進去就沒再出來,直到孩子洗三。
不過跟著去的人都特別興奮,尤其是牛青陽,他不厭其煩的一次又一次講述當時的情景,被他視為存在感很低的姊夫一下子膨脹成一座高山,他景仰之情如天上之水滔滔而來,永無止境。
吳秋山成了他仰望的英雄。
「真的?」
「真的!姊姊你沒瞧見姊夫的勇猛,他一拳頭揮出去,老吳家的老大鼻梁就斷了,兩管血像水柱一樣噴出來,老二想逃,姊夫一腳便朝他踢去,他立即倒地不起……」
場面簡直是驚天動地的熱鬧,馬氏、錢氏在一旁又叫又跳,想來攔人又怕挨揍,什麼難听的話都飆出來,罵罵咧咧的,罵得牛青陽都想打人了。
只是不等他出手,啪啪啪連環響,隨後趕去的何長風賞她們大耳光子,掮得兩人的臉腫成了豬頭。
「老吳夫婦呢?」不會又龜縮起來,大氣不敢吭一聲,連勸架都不曾的閃得遠遠的,讓兒子們打得你死我活。
牛青陽不屑的一撇嘴。「親家公就是看著,叫他們不要打壞農具,還把家里的大黃牛牽到遠處吃草,親家母一直哭,哭得聲音都啞了,還是一個叫妞兒的丫鬟端水給她喝,她才勉強說了兩句話「造孽呀!造孽……」」
也不知她是指誰造孽,是她的大兒子、二兒子心存害人之心,差點害了老三的妻兒?還是覺得三兒子不應該揍他的兄長?
總而言之,除了吳家的老宅還穩穩的立著,家里幾乎所有看得見的東西都砸了,連滿院子跑得歡快的雞也踩死了幾只。
「你姊夫太沖動了,怎麼能去砸爹娘的家呢!」牛青苗說是這樣說,但是心里可解氣了,早該有人狠狠教訓老吳家一番,他們越來越不知分寸。
你自個兒還不是一樣……牛青陽在嘴里咕噥著,沒敢說出口,被姊姊揪耳朵很疼的。
想當年姊姊為了他和妹妹,不也是打上娘家,態度強硬的讓他們從牛家分出來,月兌離後娘的魔掌,不過他們姊弟倆雖未對牛家施以報復,每年還會送十幾兩銀回去當奉養金,可是林月嬌母女還是遭受報應。
拖了一年,鄭巧兒在十七歲那年終于嫁人了,她跟她娘一樣是續弦,嫁了個年紀大她二十歲的老鰥夫,無子,只有兩女,分別是十五和十三,她們貪對方有錢,想說嫁過去後就能如整治牛家姊弟般壓住兩姊妹,佔住那一家的家產。
誰知這兩女娃是能干的,厲害到驕縱的鄭巧兒招架不住,落個大敗,她哭著回家求援。
性子潑辣的林月嬌上門討公道反而被推了一把,那時她不知有了身子,一推就落了個小產,從此落下病灶,她近年來已經不能行走了,只能躺在床上讓人喂食,整日哼哼哀哀的。
今年初,鄭巧兒的大繼女出閣了,還帶走了一半財產當嫁妝,她爹並表示另一半是要留給小女兒的,鄭巧兒忿然,和丈夫吵了一架,丈夫說等她有了身孕再攢,要不他死後無子還不便宜了別人。
鄭巧兒氣炸了,可是她也無力阻止,每天求神拜佛的想快點懷上孩子,把自己搞得憔悴得有如三旬婦人。
「你好意思說別人,听說你可比這個傻大個凶殘多了,單槍匹馬也敢上你娘家去張狂,一個砸了本家,一個毀了娘家,你們還真是天生一對,作風都一樣剽悍。」簡直是兩大凶器。
「你怎麼又來了?」人都欺到頭頂上了,不反擊難道要坐著等死,她只是讓欺負人的人知道他們的拳頭硬了。
又恢復風流樣的何長風搖著繪有青竹長青圖樣的扇子,故作風雅。「胖小子雙滿月,我能不來送禮嗎?要不每來一回就被你念一回,我還要不要活,你那張嘴是帶刀子的。」
孩子一出生很瘦小,因為不足月養得很艱辛,怕招了風又生病,所以往後延了一個月過雙滿月。
不過牛青苗無意間又開發了另一項賺錢之道,小孩體弱就要補,但他實在太小了,腸胃吸收沒那麼好,因此她讓丈夫買了頭產乳的母羊來,她讓孩子每天喝一碗羊女乃。
可每天擠女乃很麻煩,還要加鹽煮過才好喝,她隨口說了一句「若能弄成羊粉就好了,多余的羊乳還能做成羊乳餅,對老人、小孩的身體都很好」。
這句話給正要離開的何長風听見了,他死纏活打的賴著牛青苗逼她把做法說出來,他分她兩成股。
如今的胖小子喝的是羊女乃粉泡出的羊女乃,羊乳餅他還吃不得。
兩樣的銷售都不錯,養了兩千頭羊的何長風又要追加上萬頭,他想把生意弄大,遍及本朝,以羊女乃養生。
這一次牛青苗忍著沒說了,羊肉除了拿來烤之外,還能做成羊肉爐,冬天來一爐熱呼呼的最補了,在她穿過來的那一世界中可是冬季最火紅的行業,沒人沒吃過羊肉爐。
「你沒把柴郡主帶來?」牛青苗一直想見見那位傳說中戰斗力爆表的女豪杰,把何府上下搞得一片烏煙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