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回宮(上) 第3頁

天啊,她真的太不會照顧人了,要是他的熱度不降,燒到現在大概也燒壞了腦袋,她有這麼困嗎?更不可思議的是,她竟然睡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里,這事要是讓知瑤知道了……

「天衡寶貝。」鐘世珍從闌示廷的懷里掙月兌,抱著寶貝兒子下床,笑得一臉諂媚。

「我要跟姨娘說。」鐘天衡也笑著,卻是笑得又壞又惡劣。

鐘世珍瞪著他。這小家伙到底像誰?才三歲耶,到底是誰教他要脅人的?瞧瞧,那帶著邪氣的眉眼……才三歲耶!這小家伙要是不好好矯正,往後不知道會不會變成什麼混世大魔王。

「盡避說去,往後你就跟著姨娘就好。」鐘世珍把臉一板,不再低聲下氣。

鐘天衡圓滾滾、黑墨墨的大眼直瞅著她,可憐兮兮地垂下小臉。「爹爹不愛我了,爹爹不要我了……讓我一個人睡在榻上,好冷……」

鐘世珍被他那濃厚鼻音給動搖著,又提醒自己得鐵著心矯正他,尤其這小家伙有著天生的心機,她必須小心應對。

「天衡,爹爹替你蓋了兩床被子,你應該不會覺得冷,再者爹爹是為了照顧生病的叔叔,累極了才會睡著,可是你壓根沒問清楚就對著病人叔叔又踢又推的,你這樣讓爹爹很難過。」

「我叫了,可是爹爹都不醒,我以為他把爹爹怎麼了。」鐘天衡再抬眼時,已經可見淚水在眸底打轉,那模樣是訴不盡的委屈,教人瞧了就心疼不已。

鐘世珍板住的臉被那張可憐兮兮的小臉給徹底軟化了,一把將他摟進懷里。「你這小腦袋瓜里在想什麼?叔叔是病人,還能把爹爹怎麼了?」唉,都怪她睡死了,才會教他誤解。

「但如果是爹爹把他給怎麼了,怎麼辦?」

「……爹爹不會把他怎麼了!」鐘世珍眯眼瞪著他。

看來,等回京城時,她得要好好問問她那票姊妹們,是不是趁她忙著時,對他灌輸了什麼古怪觀念。

「可是爹爹常常盯著叔叔看。」鐘天衡提出關鍵控訴。

鐘世珍緩緩地閉上眼,突然想起曾有人說過,恐怖的兩歲,連狗都嫌的三歲……她的兒子如今正是連狗都嫌的年紀了,她到底要怎麼教育他?

她當初不該研究犯罪心理學,而是該鑽研幼兒心理學才是!

「天衡,听著,爹爹……是男人,叔叔也是男人,爹爹盯著他,那是因為爹爹在照顧他,我跟他——」

「可是爹爹的眼楮都直了。」鐘天衡自我主張非常強烈,堅持他家爹爹對叔叔懷有異心。

「可以閉嘴了,鐘天衡。」她的眼楮直了?他的尾巴才直了咧!

她哪有直了眼,她頂多是……多看他一眼而已,就多看一眼而已,干麼非得說成她在覬覦他?

「可是——」

「再說話,今晚就沒有咖哩可以吃。」

鐘天衡聞言,立刻從善如流地閉上嘴,放軟了小小身子偎進她懷里。「就知道爹爹最疼我了。」

「最好是。」她好擔心,真的。

才三歲的娃兒就這般懂得見風轉舵,會不會太有天分了些?

將鐘天衡抱起,鐘世珍打算下樓找掌櫃的借廚房,回頭偷覷闌示廷一眼,瞧他似乎還睡著,教她不禁松了口氣。剛才的對話要是被他听見,她真的會想要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就在房門闔上時,闌示廷眼也沒張,只是將松開的掌心微微收攏。

原來,他剛才摟進懷里的是那個家伙……許是作夢所致,才會教他覺得像是擁著公孫入睡,而夢境里……才剛清醒,公孫的笑臉已是模糊一片,再怎麼回想,依舊模糊得拼湊不起。

這是老天給他的懲罰,就連她的笑臉都奪走。

再一次將他催醒的,是一股誘人的飯菜香。

他沒張眼,听著一大一小的腳步聲,听著鍋盤擱在桌面的聲響,然後腳步聲朝他而來,微涼的掌心貼在他的額上,他下意識想要撥開,卻听他道︰「熱度果真是退了,真是太好了。」

熱度?他神色不變地暗忖著,想起先前醒來他爺倆的對話,猜想自己許是掉進河里後,染上風寒。他又想起自己難得夢見了公孫,夢見了他對她改觀的那一刻,而那時,他甚至還不知道她是女兒身。

「公子,我扶你起來用點膳吧。」

酷似公孫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然而疏離的稱呼教他不會再將其誤認為公孫。

鐘世珍等待著他的回應,就見他伸出了手,感覺上……他就像是個習慣被侍候的人,就連伸手的動作都這般高雅而理所當然,教她也跟著理所當然地握著他的手,輕柔地將他扶起。

「公子,今兒個是我兒子生辰,所以我跟掌櫃的借了廚房,弄了點吃食,你嘗嘗看,要是嘗不慣的話,我再讓掌櫃的備幾樣菜。」鐘世珍回頭,取來一盤飯食,等著他接過,卻見他只是倚著床柱,感覺上……「唉,瞧我怎會忘了公子身子不適,要是公子不介意的話,就讓我喂公子,可好?」

她很客氣地詢問,可實際上這詢問是被迫的,因為他根本動也不動,就像個等人侍候吃食的廢……不不不,沒有這麼俊美的廢柴,他只是病了,喂他也沒什麼不可以,反正病人嘛,病人最大。

于是,她坐在床畔,動手喂著。

一旁坐在桌邊的鐘天衡,兩只小腳懸空晃著,睨了兩人一眼。「爹爹去年就不肯喂我了,為什麼現在卻喂他?」

「天衡,因為你已經不小了,可以自己用膳了。」鐘世珍沒好氣地睨他一眼。拿的是湯匙,不需要她喂吧,而且——「你的筷子也拿得很好,爹爹覺得已經沒什麼好教你了。」

不是她要夸自家兒子,實在是她兒子聰明得教她有時好氣又好佩服。瞧瞧,一個三歲娃兒就可以把筷子拿得有模有樣,而且坐姿端正,只是偶爾喜歡晃腳,這一點她只能視作他腿短踩不到地,所以勉強漠視。

「所以叔叔也需要爹爹教嗎?」

「叔叔是因為生病了。」鐘世珍說著,輕咳了聲,詢問著嘗了一口就沒再開口的男人。「這位公子,這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這是什麼?」他詫問著。

他沒再開口,實是因為他壓根沒嘗過這味道……這菜有著特殊的醬料,數種香味裹著奇異的甘甜和微辣,入喉之後反倒顯現出菜的鮮甜。

「這是咖哩,勉強算是我創新之作。」她說得有點心虛。如果可以,她想說的是——在這年代里,勉強算是她創新之作,因為這個年代里根本沒有咖哩。

「你是廚子?」

「是啊。」

「你是打哪來的?古敦並未出現過這特別的醬料味。」不,不只是古敦,就連鄰近的西秦、無極都沒有這番特殊的風味。

鐘世珍沒料到他竟會因為一道膳食而問起她的出處。她在縱花樓里研發咖哩給姊妹們試吃時,大伙都沒起疑呀,一個個理所當然地接受了,怎麼他的反應恁地特別?

「應該是說……因為小犬天生身子骨弱,光靠藥補難免傷身,所以我在膳食上下了功夫,踫巧我在雒陽城外的燕嶺山腳下發現了不少藥材,摘回試做出這特別的風味。」她這麼說也沒錯,因為她會興起做咖哩,正是因為燕嶺山腳下有許多野生的香料,而這幾味香料可都是有記載的中藥材,可以用來調理身體。

最教她興奮的是,山腳下竟有野生香料,教她像是找到了一座寶山。

「這里頭是藥材?」

「嗯,好比這里頭有蒔蘿和胡荽,這兩樣對于腸胃都極好,而所謂理氣,調理的就是胃氣,胃氣順暢,吸收能力好,整個氣能通順,身體自然好。」鐘世珍解釋著,突地听見有人敲門,便應了聲,「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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