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完,她已經被一股力道給強迫帶進他的懷里。
瞬地,她的心漏跳了一拍……不,不只一拍,是好幾拍,她莫名地感到緊張,甚至好像有一點點難為情。可她難為情什麼啊?他應該是因為暫得一份依靠,覺得人間處處有溫情,所以感動得擁抱了下而已,大氣一點,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正打算大氣地回抱他時,頓覺他的手不知何時爬上她的臉,教她的心狠狠地停住,意會的同時才又恢復了跳動。
瞧她想到哪去了,人家看不見,所以用手代替眼楮模索她臉的輪廓而已,呿。暗噓自己,可一對上他那雙什麼都瞧不見的眸,這下子心跳不是停了,而是成了月兌韁的野馬不受控制,大概是跑得過快,體內過熱,所以她的臉跟著很燙很燙。
「這是……」長指停在她的額間。
「啊,那是疤痕,之前受了點傷。」她回過神,不住地調勻呼吸。
「疤痕挺大的。」額上約莫兩三指寬的疤痕,傷在此處,可以想見當時的狀況應該危急生命。
「是啊,不過也還好,靜養了幾個月就好了。」當年她被知瑤救起時,听說昏迷了幾日,好不容易將她救醒,依照她的看法,她認為原主大概是因為額傷死去,她剛好趕來填補了空缺。
說來,她還能健康地到處奔走,全都是知瑤的功勞,不但救了她還照顧她,甚至替她弄了戶帖,才能讓她出入京城,所以只要她能做到的,她絕無二話,但知瑤卻很在意沒辦法替她去疤,直說她破了相。
人活著才是最重要的,破了相又如何?當了媽,她都能接受了,區區破相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疼嗎?」
「怎會疼,都三年多前的事了。」
「是嗎?」他輕喃著,繼續模索,就在他模索完眼鼻之後,略顯粗糙的長指停在她的唇上,教她瞬間忘了呼吸。
他的眼猶如最漆黑的夜,噙著教人心憐的悲傷,教她不住地凝睇,直到那和昨晚一樣柔軟的觸感覆上她的唇。
她瞠圓了杏眼,不只是心跳停止了,彷佛就連時間也跟著停止了。
……現在是怎樣?親她……為什麼親她?她現在可是扮男人啊!不解的瞬間,一道靈光乍現——他喜男色呀!
不對,她現在該怎麼辦?他不是痴情得要命嗎,怎麼轉眼就對她出手?他的痴情難道都是假的?!等等!舌頭不要伸進來!
闌示廷豈會知道鐘世珍內心的哀叫,親吻他,只因他說話的口吻和公孫太相似,忘情地想要更多,是因為他的觸感竟是恁地酷似公孫,生硬得不懂回應,渾身緊繃著像是未解人事的公孫……
他想要他,哪怕是個男人,只要能夠暫時撫慰他,都好。
鐘世珍被他的吻震懾住,更無法解釋的是,在他加深了吻之後,她竟開始響應,彷佛她多麼習慣承受他的吻,多麼習慣他的踫觸,習慣得彷佛她被鬼遮了眼,就這樣被牽引著,直到他的手撫上她的腰,直到鐘天衡發出難受的嬌軟泣聲,才教她從一團迷障里清醒,二話不說地將他推開。
闌示廷沒料到自己竟會被推開,氣息還紊亂著,但身前的人已起身離去,他回頭想抓,卻只是抓到一把空虛,一如公孫令甩開了他的手,教他滿月復惱怒難解。
「爹爹……」鐘天衡抽抽噎噎地低泣著。
鐘世珍坐在床邊輕拍著他的胸口。「天衡,沒事了,爹爹就在這兒。」她開口,聲音還是微顫,滿嘴都是屬于另一個人的氣息,教她難以置信極了。
她從沒想過自個兒一身的正義之氣底下,竟是個浪女……可是問題是,她雖然喜歡用雙眼欣賞男人,但一向都是純欣賞而已,雖說知瑤老說她愛盯著男人瞧,早晚瞧出問題來,但她有自信,因為欣賞是不需要身體力行的。
可是,就在剛剛,她破功了!
天啊,她應該要推開他的,她可以推開他的,但她沒有,她甚至是享受起他的吻,彷佛他倆早已吻過千百回……暗忖著,她臉上的熱度幾乎可以和鐘天衡相比了。
拜托,她早就過了作夢的年紀,哪可能因為一個吻就覺得像是找到前世注定的戀人?她一向不是個浪漫的人,可偏偏她真的有這種感覺,彷佛他們曾經愛過……
可問題是,他們喜好是一樣的——都愛男人!
他把她當男人,但她是假男人啊!
「世珍。」
「嚇!」她嚇了跳,猛地回頭,不知他何時走到身後。
敏感地察覺她的驚嚇,他眉頭微攏,低聲道,「小家伙的狀況如何?」
「喔,天衡的熱度退了些,一身都是汗。」她拿出方巾不住地擦拭鐘天衡的臉和頸項。
「那就代表這帖藥是合用的,多帶幾帖藥上路,咱們最好在掌燈之前上船。」
「對喔,我差點把這事給忘了,我已經讓農家把貨送到渡口,這當頭大概也已經送上貨船了。」鐘世珍整頓心神,想了下道︰「好,待會我請掌櫃的備些干糧,咱們就可以上路了。」
「抱歉,我幫不了什麼忙。」
「說那什麼話,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當然,那個意亂情迷的吻不算。
她想,也許她應該跟他把話說清楚,不過,也許他只是一時起心動念,也許他只是把那份痴情投射到她身上,她要是把話說白了,說不定他就不肯接受她的好意,這麼一來好像有點自找麻煩。
所以,還是暫且別說吧,且戰且走!
近掌燈時分,把鐘天衡喚醒,用過膳喝了藥後,鐘世珍就決定啟程。
鐘天衡是讓闌示廷抱在懷里,而她則負責握著他的手,引導著他一步步地下樓。樓下,掌櫃的已經備妥了干糧,而且要小二幫她提到渡口,教她感激不盡。
「鐘爺千萬別跟我客氣,實則我從鐘爺身上得到的更多。」掌櫃一听她道謝,心里就更羞窘了。
「不,掌櫃的相助,我都銘記在心了。」和掌櫃隨口攀談兩句,正要告辭時,卻見掌櫃不住打量著闌示廷,不禁問︰「怎麼了?」
「昵……這位爺是不是和鐘爺是親戚?」
「怎會這麼說?」
「因為這位爺和小鮑子有幾分相似啊。」
「咦?」她回頭望去,就見兒子把臉偎在他的頸間,雙眼緊閉著,而闌示廷則是一貫地低斂長睫,乍看之下,好像有幾分像,可是好像也沒那麼像。「是親戚,所以有幾分相似。」
既然掌櫃都這麼猜,她就順著應,反正下次要再見到面,大概也要半年後了。
「而且這位爺的面貌很像誰,可我這腦袋一時想不起來……」掌櫃皺起老臉,用力地回想。
闌示廷聞言,低聲道︰「世珍,時候差不多了。」
鐘世珍應了聲。「掌櫃的,咱們趕著搭船,就不跟你閑聊了。」
「也是,不該延遲了鐘爺的時間。」掌櫃收回目光,朝已經將干糧都打理好的小二喊著,「記得替鐘爺給搬到船上,知不。」
鐘世珍再三道謝,牽著闌示廷上馬車後,不消兩刻鐘的時間便來到渡口。這手一放一牽的,其實也沒什麼,她不過是抱持著助人為快樂之本的原則行善罷了,可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牽著他,總教她感到熟悉。
她這是怎麼了?
第四章眼看秘密被揭穿(2)
「世珍,艙房還沒到?」
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她猛地回神,暗吸了口氣,平緩了心緒,才道︰「到了,你把天衡給我吧。」
闌示廷把鐘天衡交給她,才往前一步,像是踢到什麼硬物,尚未詢問,她便急聲道︰「前頭就是床了,你先在這兒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