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兮琰眉頭深鎖著,想起皇上說在連山鎮被救,如此說來和許長風所說頗為吻合,而鐘姓商人指的不就是鐘世珍?換言之,救了皇上的人是鐘世珍?
如果兩人早就相識,這朝堂上……難不成是兩人連手算計他?
他眯緊了眼,隨即察覺不對勁之處。如果真是鐘世珍救皇上,皇上在殿堂上的反應也太過淡漠,要不是宇文恭扶住了鐘世珍,皇上一點反應皆無……況且,如果兩人串通算計他,當鐘世珍瞧見皇上時,神情不該那般錯愕。
鐘世珍不是個會作戲的,是真的意外,換言之皇上也許未跟他表白身分,兩人自然沒有連手的說法,而皇上的異狀……
「大人?這玉佩是皇上所有的,听說皇上失蹤了,要是找到皇上應該大有賞賜吧。」
束兮琰被打斷思緒,微惱地瞪他一眼。「誰跟你說這玉佩定是皇上的?」
「這只要有長眼的,誰都知道這玉佩是皇上的,不可能錯認。」
「只要有長眼……」束兮琰本是惱著,但听他這麼一說,靈光乍現——
第十章驗明正身鳳求凰(1)
鐘世珍在廣清閣里呆坐著,環顧著四周,從一開始的雀躍和欣賞,到現在已經覺得索然無味。
這房間以屏風珠簾隔出數個空間,綜合起來恐怕和她的小院落大小相差無幾,讓她見識到皇宮的富麗堂皇,但也僅只于此而已,對她而言,這里只是一間漂亮又寬敞的房,而她比較喜歡自個兒的小院落,因為這里沒有她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有無差人聯絡知瑤。
日出到日落,用過了膳,沐浴餅後,她還是只能待在這里。因為不懂規矩,所以也不敢隨意詢問服侍的宮人,也不知道闌示廷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只是他初回宮,應該有很多事要做吧,可是他的雙眼不便,是如何像個尋常皇帝治理天下?但他又確實做得極好,百姓都極為推崇。
真是個了不得的人,竟能瞞過眾人的眼,又能開創盛世……
「皇上駕到。」
突地听見有人高聲喚著,她呆愣了下,听見這種古裝劇里才有的台詞,直教她腦袋恍惚了起來,也不知道要起身迎駕,就呆坐在床上,看著闌示廷讓陸取扶到面前。
他未戴頂冠,身穿玄色繡袍,襯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形,俊朗眉目噙著誘人的笑,教她直看傻了眼。
「公孫大人為何未起身迎駕?」陸取對于她未起身迎駕,極不以為然。
鐘世珍被說得慢半拍地站起身。「抱歉,我——」
「無妨,世珍,過來。」
「喔。」鐘世珍趕忙向前,讓他可以抓著自己的手。
「陸取,退下。」
「奴才遵旨。」
「世珍,這段時日你就暫時待在廣清閣,不會太委屈你吧?」
「怎會委屈?這房間很漂亮。」她的詞匯向來很貧乏,能用的真的不多。扶著他到錦榻坐下,她陪坐在他身旁。「只是就一個人待在這里,感覺也挺無趣的。」
闌示廷微揚眉,道︰「朕差人通知莫知瑤了,也派了人守在縱花樓,以備不時之需,另外,听說小家伙恢復得不錯,已經能下床走動了,要是有需要的話,尚藥局里還有八支參,隨時都可以送過去。」
「真是太謝謝你了。」她已經找不到更貼切的感激之詞了。
「那你打算怎麼謝朕?」
「嗔?呃……你想要什麼?」她想不出他還缺什麼。他是皇上耶,富可敵國,把權掌勢,還能缺什麼?
「如果朕說要你呢?」
鐘世珍倒抽了口氣,眼見他的逼近,偷偷地往後退了些。「我怕你會失望。」她好後悔,她真的應該早點說的。
「什麼意思?」
「因為……」唉,算了,反正都假扮大臣,現在再多加一條欺君,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了。「我不是男人。」
闌示廷微眯起黑眸。「你不是男人?」
「事實上我是女人,雖然我扮男人很像,但我真的是女人。」看見他震驚的表情,她更加愧疚。「其實我有打算跟你說的,好比咱們當初要從連山鎮回京時,還有在縱花樓時,可是總是契機不佳,一再錯失機會,結果就……」
話到最後近乎無聲,因為他的表情從震驚錯愕,甚至有些恍惚,她幾乎快以為他的魂魄飛走了。
真這麼震驚?也是啦,因為他喜歡的是男人啊……
「這天底下怎會有如此巧合的事?」他啞聲輕喃。
「嗄?」巧合?她是女人,關巧合什麼事?
「公孫也跟你說過一樣的話。」
等等,他的意思是——「公孫令是女人?」
「嗯。」
他輕輕一聲,卻如雷響打在她的腦袋上,她呆住了,腦袋空轉了。
「可是……她是官,而且是個大官!」公孫令是首輔耶,是文武雙全的首輔耶!
「三大世族為了鞏固地位,定要有子嗣承繼,否則世襲將會取消,然而公孫的父親公孫策只有一女,原來其正室為免公孫策納妾,公孫一出生就誆騙是男孩,還讓先皇賜名為令,公孫策得知後已來不及,不想落得欺君之罪,只好把公孫當男人養。」他述說著,伸手輕撫著她的頰。
怎會如此巧合?當他第一次踫觸公孫時,她也是這麼說的,急急解釋著自己是個女人,彷佛他是喜男風,無法接受她似的……她不明白,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當愛一個人時,傾注了所有思念和情意,根本不在乎是男是女。
他不在乎世珍是男是女,因為能讓他擱進心里的人太少,可又為何她會與公孫如此相似?面貌、嗓音、性情……這天底下怎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是巧合,還是同一人?想著,他不禁笑了,怎會是同一人?公孫失蹤已經三年多,如果要出現,早就出現了,再者公孫並不懂廚技,世珍並沒有失憶,而且世珍還有個孩子……
鐘世珍直睇著他沉思的神情,不禁猜想,他想的是否與她相同。
她認為自己與公孫令最大的差別,在于性別,因為性別不同,所以這身體的原主根本不可能是公孫令,如今卻得知公孫令是個女人。
鮑孫令是個女人,那麼,這身體的原主,恐怕就是公孫令了。
他曾說過,她的嗓音像極了他深愛之人,要不是她的嗓音,也許他根本不會睬她,要不是她的嗓音,他那時不會發狂似地想要找她當替代品,原來就算他的眼看不見,但他的听力更加敏銳,從嗓音就能判斷。
而他,發現了吧。
「小家伙是你所出?」他啞聲問著。
「嗯。」她輕輕應著,不禁想,難道他會是天衡的爹?他會發現公孫令是女人,兩人必定有過親密關系,對不?
突地想起連山鎮的客棧掌櫃說過,天衡與他極為相似,她原本不以為意,可前陣子就連她都覺得有幾分相似了,原以為純粹都是好看的人,如今看來也許真是他的孩子。
她微微顫著,等著他接下來的發問,而她必會將所知告訴他。
「可是他叫你爹爹。」順口成那副德性,任誰都會以為她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沒等到預料中的疑問,她微愣了下。「那是因為我跟他說好了,只有把長發放下時,他才能叫我娘。」
他驀地想起鐘天衡說過,唯有晚上時,她才會變成娘,他原以為是父代母職,豈料竟……「可他還叫莫知瑤姨娘,他說莫知瑤是你的老婆。」
他不禁想起公孫也曾有位假妻,為了掩飾她的身分而娶的,而她——
「母親的姊妹,不是叫姨娘嗎?」原來他比較在乎的是這些問題。「天衡才三歲,他認為我是爹爹又是娘,加上知瑤老跟他胡說我愛看男人,要他盯著我,所以他才會……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