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香檀冷不防打了哆嗦,一粒粒的小絆瘩從手臂冒出來,「笑風哥哥,她是跟著你的,我不好擅專。」比惡心,誰怕誰,放馬過來。
柳笑風橫了她一眼,似在說「干麼叫哥哥」,他隔夜飯都快吐了。「人我是不會帶回柳城的,你若是缺個打雜、漿洗的粗使丫頭,不妨給她口飯吃,省得她纏上我。」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也就一個不管事的內院小姐,買人這種事哪做得了主,還是問問我娘,看她缺不缺掃園子的下人。」自己招惹的麻煩別想丟過來,她不是城主府的管事婆子。
「即然你也不想沾手,那就把人丟出去,看著礙眼。」何必為了一個不重要的人生氣,他自個都朝不保夕了,還管他人死活。
在柳笑風眼中,像綠袖這種見樹就攀的人是可有可無的螻蟻,直接捏死便罷,何必遷就?他自己的命隨時都可能沒了,哪有心思在意別人活得順不順心,贈銀一事不過是一時興起,誰會放在心上。
「要丟讓你的人丟,好人你當,壞事由我做可不行。」她才不當代罪羔羊,平白惹來怨恨。
「戰七,沒听見少夫人的話,無關緊要的閑雜人等全掃了。」下次絕不再多管閑事,順手而為都能攀上來,可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見利趨利的人已無羞恥心可言。
「是。」
十名侍衛中的其中一名往前一站,作勢要將哭哭啼啼的綠袖帶走,她也機伶,立即淚眼婆娑的抱住救命恩人的腿,苦苦哀求,讓一臉冷硬的侍衛不知是先掰開她的手,還是連人帶主子一起拖。
「噗哧!」
天呀!太好笑了,多有愛的畫面,她頭一回見識到什麼叫「抱大腿」,還抱得真有架勢,叫人嘆為觀止。
「香檀妹妹,你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這麼丟臉的事居然被她瞧見,準會被她笑上好幾年。
「笑風哥哥,妹妹我見識少,眼界不高,為人膚淺,這樣的……趣事還是第一次見到,請勿見怪,當我是看笑話的人便是。」他也有今天呀!人間處處有報應。
聞言,柳笑風臉黑一半。「戰七,你還不動手。」打算讓他出丑多久?
「主子,她抱著您的腿……」戰七十分為難。
「扳開她的手。」這麼簡單的事也要他教嗎?
「是。」這女子太不知羞恥了,少城主是她能高攀的嗎?
一見高大的陰影靠近,自認為小有姿色的綠袖放聲大哭,哭得梨花帶淚,悲苦惆悵,嗚嗚咽咽的訴說悲慘遭遇,還說她孤苦無依,再無生路,如果柳笑風不收留她便要一頭撞死。
如果對方是男子,戰七絕對不會有絲毫猶豫,一掌將人劈暈帶走,可面對一個哭得楚楚可憐的女子他卻遲疑了,打哪都不對,綠袖還刻意將胸口對著他,真的很難將人抓走。
十名侍衛從戰一到戰十都幸災樂禍的看戲,他們都十分慶幸被挑中的不是自己,戰七比較倒楣,誰叫當初是他先看見賣身女綠袖,一時不忍才央求主子停下馬車施以援手。
因此他是自做自受,無事惹來一身腥。
「等等,為什麼要撞死在我們于府,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死死到他家門口,別留下晦氣。」人死在這里于府不就成了凶宅,日後再有個什麼邪祟,還不傳出鬧鬼傳聞。
于香檀不信鬼神,但敬畏,前一世的她大火都燒上身了,全身遭火吻的她痛不欲生,誰知眼前一黑,香水大師喬淡雲再一睜開眼,竟成了手小腳短的不受寵嫡女,親爹還巴不得她死了乾淨,好把嫡女身分給了庶女。
所以說,冥冥之中有些東西雖然看不見,但不見得不存在,心存善念自有天佑。
「男主外、女主內,是你不留人,當然要尋你討公道,她要撞讓她撞便是,一會兒我讓戰七給你洗地去。」辦事不力的懲罰,洗一地的血水好叫他明白自己的無能。
「不行,萬一她陰魂不散變成厲鬼,半夜找上我怎麼辦?明明你才是逼死她的罪魁禍首。」她不扛罪,誰人造的孽誰去擔,她想一夜高枕無憂,無夢無擾到天明。
柳笑風似笑非笑的勾唇。「你不是賊大膽,還怕一只鬼?上回你還差點把我打個半死。」
他曾裝鬼溜進她閨房嚇她,想讓她知難而退,哪知她屋里放了一根好友送的打牛棒,抄起長棒便往他的頭、肩猛打狂抽。
這下子他算是見識到她的剽悍,真是使盡吃女乃的力道在打,要不是他跑得快,被打死在當場都有可能。
「上回是上回,我眼角一瞄就知道是你,你嚇我,我回敬一二也是應該,同時也是告訴你,姑娘家的閨房不能隨便進。」她對他太熟悉了,連腳步聲都不會錯認。
主要是柳笑風身上有股雪松的氣味,他在柳城住處的書房外種了幾棵雪松,他又習慣在雪松樹下練武、看書,久而久之便染上雪松的味道,很輕、很淡,他自個聞不出來。
可于香檀是聞香師,對味道最為敏銳,鼻子一動便知是何種氣味,因此輕而易舉認出來者是誰,藉機報仇。
「香檀妹妹,你是說你認出我才動手的?」他眼中鋒芒畢露,咻咻地發散著懾人寒光。
「當然是認……呃!認不出來,我怎麼會打一個活不過弱冠的人呢?那是慌亂之下的錯手。」可是打得很過癮,把柳老夫人施加來的怨念一口氣發出去。
「香檀妹妹,這筆債我記下了。」于香檀,你死定了,敢向本公子下黑手,你等著我的回禮!
看著他眼中的惱意,面帶心虛的于香檀指著他腿上掛著的人。「她要怎麼辦,你處理還是我處理?」
「這里是于府,我不便喧賓奪主。」柳笑風月復黑地將麻煩丟給別人,打算袖手旁觀。
這廝臉皮真厚,什麼不便喧賓奪主,他搖旗做主子的事還少嗎?她爹看到他像老鼠見了貓,戰戰兢兢陪笑臉,把人奉為上賓。「笑風哥哥終于知道自己不姓于了,我一直以為于府是柳家別院呢。」
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從不事先知會一聲,她家早就習以為常,而且不管前院、後院,他一向當自個府邸長驅直入,一副他才是主人的模樣。
甚至連她的清凌院也當自己院子逛,一次、兩次……次數多了她也習慣了,趕不走只好當園里的花花草草,晾著當景色。
「先把她弄走。」他的腳被抱麻了。
很想翻白眼的于香檀忍住了,在心里啐了一口,「暮夏、清秋,把人拉開,她要是不松手,把手臂折了也無妨。」
綠袖聞言臉色發白,不敢相信她說出這麼殘酷的話。
「是。」
因為怕真的被折斷雙臂,暮夏、清秋上前一扯時,心生懼意的綠袖也算識時務,不敢硬扛,稍微做做樣子掙扎了一下,便被兩人一左一右拉開了,丟在青草郁郁的石板路。
但她有點小聰明,知道誰是做主的人,馬上雙膝落地,跪在于香檀跟前,求她高抬貴手,賞口飯吃。
「等一下,咱們先說清楚了,你是想服侍公子呢還是當我的丫頭?」她不會白白收一頭白眼狼來謀害自己。
好心不一定有好報,升米恩、斗米仇,恩將仇報的比比皆是,人心是填不滿的,有了衣服穿就要綾羅綢緞,穿上了綾羅綢緞又想要珠寶首飾……永遠要不完,討要的人還認為理所當然。
嫉妒之心每個人都有,好還想更好,別人有而我沒有,那就想辦法搶到手,老天怎能偏袒獨一人。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