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夫人 第23頁

彼雲煙一听,有點意動了。「听來似乎不錯,她的死活拿捏在我手上,婆婆磋磨媳婦是家常便飯。」

「會不會弄巧成拙?」牛婆子添了一句。

「一個小丫頭還值得你擔心呀!她今年也才十六歲,我們幾個見過世面的還弄不死她?」楊嬤嬤說得兩眼發光,好像要大展手腳,把人整得死去活來。

「可是……」牛婆子還是不放心,有引狼入室的感覺。

「別可是了,以少城主那身子成得了事嗎?日後那位還不是當小毖婦的命,一旦……呃,那個了,有個人守著也不墮夫人的好名聲,善待一兩分也就得了,難道還要供起來?」楊嬤嬤舌桀蓮花,說得頭頭是道。

「唉,別沒事找事才好。」

楊嬤嬤睨了牛婆子一眼,取笑她心思重。「夫人,听老奴的不會錯,咱們城主還惱記那一位,愛屋及烏,連她兒子也顧惜有加,您若把此事辦成了,他還不高看您一眼,認為您是好後娘,並無私心,說不定因為這件事還多來您屋子幾回,商量兒子的婚事。」

一提到心尖上的那個人,顧雲煙竟把楊嬤嬤的話听進去,她頻頻模著腕上三兩重的金鐲子和發上嵌五色寶石的祥雲餃雀金簪。「找個人去問問,少城主是不是在于府。」

「這事老奴去辦就好,夫人不用操心,若是人真在天水城,要不要順便提親,定下日子?」打鐵要趁熱,順竿子往上爬,機會錯過不再來。

「有必要那麼急嗎?」她還在考慮。

「夫人,別猶豫了,您等得了,少城主等不了呀!要是一拖再拖拖出了事,您說要掛白還是要掛紅,于家二小姐是過門還不過門?她這寡是守定了,但夫人的名聲就說不得了,人家會以為您故意不給繼子娶媳婦,讓他九泉之下無人祭拜……」呵呵,五百兩銀票就要到手了,還有一匣子珠寶首飾。

「夫人,三思而行。」牛婆子提醒。

「思什麼思,再思就是一口棺了,夫人想想城主的想法,他是希望您賢良呢,還是當個惡婦,等了二十年總要豁出去一搏,我楊柳從小侍候您到大,還會害您不成?您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不就是讓城主心中有您?」

楊嬤嬤這一番話,頓時讓顧雲煙陷入深思……

第七章  城主府派人下聘(1)

風和日麗,天朗氣清,雀鳥輕盈彈跳枝椏間,細小的樹枝往下壓了壓,隨即又回到原來的樣子。

風吹樹葉動,大樹遮蔭,樹蔭下,剛做完「九針透穴」又泡了兩個時辰藥浴的柳笑風一臉閑適,眯著眼躺在涼榻上看書,好似無所事事的閑夫,偷得浮生半日閑,優哉賞景、曬日頭。

不過他過得太愜意遭人妒,一張橫眉豎目的嬌顏在面前晃動,似有極大的怨氣,讓他無法忽略。

「我最近很安分,沒招惹你,你這赤眼紅目怪嚇人的,喝點綠豆湯降降肝火。」怪哉,她瞪大一雙杏眼也好看,他以前怎麼沒發覺呢?竟只覺得面目可憎。

心態的改戀也讓人的想法轉了彎,自從知曉自己是中了毒而非先天體弱帶來的病癥,而且有望解毒,柳笑風千年不化的冷面漸漸冰融,臉色雖不到見人就笑的程度,起碼也和煦了些,不致叫人有一見生畏的感覺。

尤其是面對脾氣越來越暴烈的未婚妻,他簡直是洗新革面的浪蕩子,語氣和善到芯子換了個人的模樣,甚至還帶了一絲詭異的寵溺,讓跟在他身邊多年的人都感到不適應和毛骨悚然。

這不是他們的柳城少主,肯定被人偷換了芯子,他哪里會笑,明明是冷冰冰的石人,水滴不穿,斧砍不破,敲打錘擊聞風不動,是個看人尋死還遞刀的冷情人。

可是……他的確是如假包換的柳城城主柳笑風,每當于香婕又在清凌院外頭徘徊時,冷酷無情的一面再度出現,把人嚇得落荒而逃,久久才敢露面。

「誰紅眼赤目?你被曬暈了頭才犯了眼紅癥,看什麼都是紅的。」

她雙眸似秋水,纏綿有情。

「好吧,那你說,你找我有什麼事?」無事不登三寶殿,以她孤僻的個性絕無可能主動找上他。說白一點,于香檀是個怕麻煩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家相安無事,自掃門前雪。

動她沒關系,她可以忍,百忍成鋼,可動她在意的人絕對不行,柔弱似柳的姑娘家立即化身山林母大蟲,誰不長眼就咬誰,咬到別人怕了方才罷休,她的氣也就消了。

「這麼好說話?」她一臉狐疑。

柳笑風闔上手邊的書,挑眉一笑,「你想練練口舌也行,我正閑得慌,想找人解悶。」

「不要,我才不當你的消遣物,我每天都忙得很,誰像你吃飽睡、睡飽吃,養肥了好宰來祭天。」她暗指他是豬,吃得腦滿腸肥只有一種作用,那就是貢獻全身的肥肉。

于香檀說忙也不忙,她整日搗鼓的還是她的香露、精油,以及改良過的美妝用品,她有預感好日子快要結束了,她得趕快攢更多的銀兩備用,時機不等人。

她的忙是自找的,卻忙得自得其樂,因為那是她喜歡做的事,樂在其中,因此再忙也不覺得辛苦。

「早點嫁人就不忙了,我手底下一堆能人,隨便拉一個出來都能頂住半邊天。」他在許以好處,引誘人。

她沒好氣的一橫眼。「誰說不忙,忙著被追殺,我一邊要逃命,一邊想著怎麼甩掉你這個包袱。」

「原來你想得長遠,早就做好與我成親的準備,看來我真的誤解你了。」寡婦命被改寫了,改當貴夫人。

「沒誤解,我還想著如何退了這門婚事,貴府的門檻太高,我腿短。」跨不過去。

他低笑。「我把門檻砍了。」

于香檀一嗤。「話不投機半句多,能把天聊死的沒幾人,你也算是有天分,真有才。」

「多和你練練就成才了。」把天聊死……這得多大的本事。

……高明,一句話就堵住她的嘴。「跑題了,我問你,你和我家那位時不時抽風的大姊發生什麼事,她這段時日陰陽怪氣的,一見到我就冷嘲熱諷,沒給我好臉色,還跑到我娘那說小話,盡是毀謗之意。」

自家的女兒自家好,盡避于香婕說得天花亂墜、鬼話連篇,她娘一個字也不信的將人打發,轉過身來又向她抱怨庶女來得太勤,她一堆帳本都看不完,針線房的四季衣服也忘了吩咐下去。

但她娘耐不住于香婕天天說、時時說,有時還拉著她姨娘一起說,讓她娘疲于應付,一次對倆,差點被話帶到溝里。

她娘沒說是什麼事,只一臉不自在的要她別問,還要她離庶姊遠一點,有娘在,她不會受委屈。

她一頭霧水,想必有人作妖了。

「思春。」兩個字。

「思春?」她怔住。

「我。」柳笑風指指自己。

「你?」

病癆鬼。這是于香婕過去常掛在嘴上的話,每次自己走路無力、如青竹的未婚夫一于府,庶姊的嘴臉就滿是鄙夷,她瞧不起走一步喘三步的弱少年,每每看見扭頭就走,眼也不肯多看。

即便後來得知他身分是柳城少城主,想從中得點好處這才態度好些,私底下還是不屑一顧,眼帶蔑視,明擺著和他不是一路人,全身散發著「不要對我有任何妄想」的意思。

當時她一看,心里都笑翻了,于香婕哪來的臉呀!她一個市井小民的庶女怎敢自命清,人家打個噴嚏都能把她吹得老遠,身居她爬一輩子也爬不到的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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