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府里除了我還有第二個外男嗎?」以他少城主的身分,多少人想高攀都攀不到一根枝椏。
我們不是人嗎?被當空氣忽略的戰一到戰十在心里大叫,他們是男人,千真萬確。不過主子最大,他說什麼是什麼,當人下屬不敢有二話,只能苦水咽下肚。
于香檀訝異地眨了好幾下眼,消化她收到的驚人消息。「于香婕盯上你了?」
真是沒想到呀!這記耳光打得很響亮,庶姊總是嘲笑她定了個病癆鬼未婚夫,以後成親就是把屎把尿,喂不完的藥,把自己搞得像糟糠之妻,面色蠟黃、憔悴不已,八十老嫗都比她氣色好。
可才一轉眼,她說過的話全被狗吃掉了,居然還有臉妄想她口中只剩下一把骨頭的人皮架子。
這算不算蒼天有眼,現世報來得又快又狠,打得叫人措手不及。
「你很興奮?」他黑眸一眯。
于香檀小小的收回眼中的亮光,端莊秀雅的抿著唇。「是太驚訝,一時失態了。」
「她覬覦的是你的未婚夫,你的少城主夫人位置。」看她沒有一絲怒色,反而充滿成全之意,柳笑風也笑了,笑得咬牙切齒,冷風陣陣。
「看得到吃不到也是一種折磨,以你挑剔的眼光,她給你當腳凳都嫌髒。」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于香婕都被她姨娘荼毒壞了,老學那些不入流的招數,心存太多不切實際的奢望。
算她說的好,暫時原諒她。
柳笑風正想放下心里的惱意,于香檀的下一句話讓他幾乎一躍而起,將她丟入池塘里。
「其實缺一個暖床的也能拿她來湊數,做男人的別挑三揀四,燈一滅不都一樣,又看不到臉……」
這是一個很爛的葷笑話,但對娶不到老婆的鄉下漢子來說倒沒錯,燈下一模黑,誰管他高矮、胖、美丑,干的不就是那回事。
他們要的是傳宗接代,能生孩子的便是媳婦兒,半夜床不空,老婆孩子熱炕頭,吃糠咽菜也是福。
「于香檀,你想給你丈夫納妾?」她敢點頭,他立即辦了她。
她不加思索的回答。「他敢踫別的女人一下我閹了他。」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怕少嗎?
你若無情我便休,但在休書之前先送一份大禮,下刀一閹她沒那膽子,不過林芷娘那兒什麼沒有就是藥多,隨便取一份讓人雄風不再、永垂不朽的藥,想再搞七捻三就只能求神拜佛了,也許有神蹟出現。
听她狠話盡出,一夾緊的柳笑風才略收怒意。「你口中的他除我再無他人,不用想太多。」
聞言,于香檀把眉頭夾得死緊,若有所思的望向神色不快的未婚夫。「你是玩真的,不是鬧著玩兒?」
「如你所言,與其被我繼母塞一個她的什麼佷女、外甥女的來霸佔我的家產,還不如將就你省心多了。」柳笑風說話時眼底始終帶著一點笑意,但他自個並未察覺。
她一听,整個感覺都不好了,好像被吸血蝙蝠咬住了脈搏,無法強行扯開,會要命的。
「話不是這麼說,你要想清楚,我不過是會弄弄胭脂水粉的小小商家女,琴、棋、書、畫樣樣不行,娶了一無是處的妻子沒法成為你的助力,反而是扯後腿。」
「你在說服我不要娶你為妻嗎?」看她面上一慌,他的心頭無比舒暢,總算這只無比狡猾的小狐狸也會亂了心神。
「是。」高門深似海,一入無底洞。
「可惜你不嫁我不行。」他一臉同情。
「為什麼?」她心驚,忽然不想知道原因,待宰羔羊的心情她能體會,天要塌了。
「因為城主夫人猜到我在天水城,而我唯一會找的人是你,如果我活著回去,還是面色紅潤、神清氣爽,一副長命百歲的樣子,你想她下一步會做什麼?」柳笑風並非危言聳听,要不然于香檀也不會面無血色,驚恐的瞪著禍害她一家人的家伙。
這世上沒幾個真傻子,能爬上城主夫人之位的女人豈無幾分手段,她猜都不用猜,對方定劍指于府,不管和他們是否有關,先滅了再說。
「柳笑風,我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這樣害我。」他們果然八字不合,相克。
「叫聲笑風哥哥,我讓你絕處逢生、遇難呈祥。」看到她有氣無力的悲憤樣,柳笑風大笑出聲。
「啐!你個心黑的算計我。」早知道就不應該一時心軟收留他,而是心硬如鐵將人一腳踢開。
他笑道︰「是陰錯陽差,你是我的福星,要不是突遇林姑娘,我也不曉得我是中毒,而非胎里帶病。」真是命不該絕。
「我想當寡婦的念頭無望了?」看了他一眼,她心里的沮喪無法言喻,一個活的丈夫比死人難纏。
「有我在,你還是歡天喜地上花轎吧。」她逃不掉了。
「很難歡喜。」她只想擁被低泣。
「總比滿門無活口好。」活著比死尸好看。
于香檀怒了,氣得牙癢癢。「你是不是也做了什麼安排,神情才會這般篤定?」
真敏銳。他暗吁,「我不是扎針便是泡藥浴,哪里也去不了,你認為我還有余力做其他事?」
「真沒搞鬼?」她一臉審案的神情。
「天地良心,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我有必要騙你嗎?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也是知情人。」他們的婚事掌握在祖母手中,否則幾年前便退親了。
等事一了,定上清涼寺向定一大師致謝,捐幾千兩香油錢,感謝他牽了一門好姻緣。
「真要嫁嗎?」竟無半點轉圜余地,除非她敢把一家子的性命架在刀口上。
「嫁我不難。」他給出承諾。
她不悅回道︰「嫁你是不難,難的是你繼母,婆婆磋磨媳婦是信手拈來,我若稍有不從便是不孝。」
「孝」字重千斤,會壓死人的。
「你若待不慣咱們住到城外的莊子,那是先帝賜給祖母的皇莊,祖母給了我。」祖母確實偏疼他,手里有好的東西總是先給了他,因為他長得神似祖父,又自幼體弱養在祖母膝下,三個孫子中她最看重他。
「真的?」皇莊……一定很大。
「絕無虛言。」娶個妻子容易嗎?又拐又騙,還要說盡一切好話,沒入洞房前皆有變數。
像是認命了,于香檀輕嘆一口氣。「嫁就嫁唄,就算是龍潭虎穴也要闖,誰叫我誤上賊船。」
聞言的柳笑風嘴角一揚,伸手拉住她柔荑。「能航到地頭便是好船,管他是誰的船。」
她目光一滯,心如死灰。「你什麼時候離開?」
「快了。」
「咦!快了?」她倏地回神。
「以為我會賴著不走,給你帶來麻煩?」能住上這些時日已是打了無數掩護,再遲遲不歸真會啟人疑竇。
「可是你的毒……」未清。
柳笑風笑得很柔,雲淡風輕。「好得差不多了,剩下一點點毒再慢慢調養。」
「香檀,于香檀,快來幫我,重……重死我了,快來幫我拿!欸,雙手快斷了!」明明沒裝多少呀!為什麼死沉死沉地重得差點走不動,險些跌個青蛙翻肚。
「你在嚷什麼,大老遠就听見你的聲音……」驀地,于香檀兩眼瞠大,越瞠越大,快成泉眼了。「你……要搬家嗎?這大包小包又是箱子的,你爹知不知道你瘋了?」
不瘋不會做出這般荒謬的事,左一包、右一包,背上再一包,腰上系了十小包,胸口抱了一口花梨木箱子。
「我是為了誰呀!你好意思說風涼話,看看這些都是藥,我為你準備的,清秋,我渴了,快給我一杯水。」累……累死她了,手腳都麻了,還打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