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棺換夫 第4頁

只是逮中獵物的機會很少很少,她做陷阱的技巧太差了,還在模索中,開春至今約有月余,她只逮到兩只灰鼠,一只跛腳的野雞,和剩下半截身體的肥青蛙,大概是夜梟吃掉的。

今天收獲算是不錯,終于能吃葷了。

「哇!有肉吃了,一半腌起來等日後再吃,一半紅燒夠吃一、兩頓了……」她琢磨著吃法,杏仁似的大眼迸出光點。

驀地,草叢里發出異響。

雙手吃力的拎著大灰兔的梁寒玉怕人來搶食,倏地往後退了幾步,小心戒慎的看著搖了好幾下的長草。

餅了好一會兒,草叢里再無半絲動靜,本來膽子就大的梁寒玉拿起地上的石頭將手中的兔子敲暈,穿皮衣似的用繩子綁住兔子的四只腳往身後一背,一切準備妥當了再往前跨了兩步,靠近似有動物躲藏的地方。

別看她好奇心重,什麼都不怕的膽大樣,其實她早就觀察過四周的地形,做好逃跑準備,只要一有危險馬上拔腿就跑。

但是及腰的長草一撥開,她正對上一雙獸目……不,是一雙宛若受傷小獸的瞳眸,睜得圓亮的瞪她。

明明是在求救,眼神卻十分凶狠,彷佛只要梁寒玉一動,就要撲上前咬斷她的咽喉,那既驕傲又恐懼的黑色雙瞳,承載著一絲茫然和渴望活下去的狠厲。

「你……你受傷了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其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是不想惹麻煩,可是一看這表情凶惡的白衣少年一身狼狽,身上還有斑斑血跡,心腸再硬也不好見死不救。

瞧他穿著綾羅錦衣,腰間配著青玉雙螭玉佩……應該是有錢人吧!

「你……你走,不用理我……」少年別扭的扭開臉,不讓人瞧見他落魄的模樣,語氣生硬。

「可是你的腳好像傷著了,真的不理你成嗎?憑你一個人是下不了山的。」她說的是肺腑之言,就連當地人也不敢入山太深,容易迷路,何況是行動不便的外地人。

少年雙唇緊閉,好似沒听見她說了什麼,但眉間的緊蹙和額上的細汗,顯示他正在忍受強烈的疼痛。

「不要太逞強了,小朋……大哥哥,山上入了夜會有很多野獸走動,它們是吃肉的,瞧你細皮女敕肉的肯定很好吃,它們可能一下子就吃完了。」

梁寒玉本來想喊聲「小朋友」,可她想起自己的外形是七歲女童,話到嘴邊又改口,盡量用小女娃的口吻說話。

「誰細皮女敕肉了,信不信我能一刀劃破你的喉嚨。」少年如惡狼般地從鹿皮雲靴里抽出一柄瓖寶石匕首。

真……真亮,是真的吧!梁寒玉直直盯著價值不菲的匕首目不轉楮,心想只要挖下一顆紅寶石她就發了。

「和我比起來你就是一個虛張聲勢的小少爺,瞧我的皮膚多健康,日頭曬成蜜金色。」

「你……」瞧她舉到他眼前的麥色小辦臂,少年漲紅臉的一哼,試圖靠自己的力氣站起。

碧執的小孩,不可愛,打小就這麼剛愎自用,長大了肯定是不近人情的石頭。「我扶你吧!不要勉強自己的腳用力,不然同樣的傷處再傷一次,大哥哥你這輩子只有當瘸子的分。」

大概是被梁寒玉的話驚著了,唯恐落下殘疾,白衣少年的神情稍稍軟化,但仍微帶倨傲的斜睨她。

「你要敢摔著我,本少爺拿你的命來抵。」冷著臉,他臉上看不到半點客氣,依舊是愛理不理的死樣子。

她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再一次在心里臭罵,不可愛的孩子。「大哥哥,我會很小心的,不過你也要爭氣點,不要把身體的重量全壓在我身上,我撐不住你的。」

「你說我重?」少年的手重重的往她細肩膀一掐按,梁寒玉痛得只想把這個不知好歹的熊孩子往山腳下擲去。

「你敢說你不重嗎?瞧你的肉多肥女敕,跟我瘦巴巴的小身板是兩回事,你起碼有我的三倍重,可以帶去市場賣掉。」他壓得她肩頭很沉,她把吃女乃的力全使了出來,只勉強的撐住他重心一偏的身軀。

白衣少年並不胖,中等體形,大約十一、二歲左右,膚色白皙細女敕,看得出是出自大戶人家,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個頭不高但脾氣不小,有股富家闊少的驕氣和傲慢。

不難瞧出他對自己這個窮鄉僻壤小泵娘的不屑,明明需要幫助還端著架子死不開口,看誰都不順眼,拒人于千里之外,彷佛身上帶著刺尖兒,誰靠近就要扎上幾下,扎得血流一地。

「……我不去人多的地方……」白衣少年的眼中閃過一抹淡得幾乎無法察覺的黯然。

「怕被人追殺?」梁寒玉本意是取笑他,可是人的無心之語往往切中要點。

白衣少年惡狠狠一瞪,眸心布滿陰霾。「知道太多的人通常活不長。」

她不打趣的學他板起臉。「你可以不要告訴我,我也不想知道你的經歷,咱們只是萍水相逢,過後即忘,反正以後你也不會再見到我,兩兩相忘江湖中。」

但如果他懂得報恩的話,她不介意收收黃白俗物。

聞言,他眉心一蹙。「你說話的口氣不像小孩子。」

她暗啐,一臉不以為然的說︰「你也沒多大呀!傻乎乎的往山里跑,遇到比大山還壯的熊瞎子,你是有命去、無命回,要不是遇見我呀!你這條命就要交代在這里了。」她有挾恩以報之嫌。

「比你大。」看了看她只到胸口的瘦小身形,白衣少年的臉上少了些惡意,試著不將全身的重量壓向她。

「嚇!這時候還比誰大誰小嗎?你一張臉白得快見閻王似……啊!等等,你的身體怎麼這麼燙?」

無意間踫到他的頸子,指尖傳來的熱燙讓梁寒玉驚呼出聲,她知道這是傷口發炎所引發的高熱,得立即治療。

「一點點……不適,我撐得住……」他咬著牙,冷汗直流,眼看著就要厥過去,全靠意志力撐著?

「不是撐不撐得住的問題,而是我快沒力氣扶住你,你沒听見我很喘嗎?」他到底受多重的傷。

梁寒玉的臉色漲紅,顯然她的身子還沒好得能上山打老虎,她比想象中虛弱,外強中干。

少年的眼前開始發暈。「你住哪里?」

「山腳下。」

「一個人住?」

「是,一個人住。」關他什麼事。

「帶我到你住的地方,不許泄露我的行蹤……」在沒查清楚是不是「那個人」要害他之前,他誰都不相信。

「可是我家很小、很破、很有陶淵明風,錦衣玉食的你怕是住不慣……」她家里的存糧養不起他。

久久沒听見回話,喘得厲害的梁寒玉抬頭一看,當下都要噴淚了,雙眼緊閉的少年根本已然昏厥。

第2章(1)

「喂!你叫什麼名字?」

「……戰……」以下含糊。

「三點水的湛?阿湛呀!總算從你的蚌殼嘴里撬出話來,不然我都要阿貓阿狗叫你了。」

「不許叫我阿湛。」抿著唇的少年一臉怒容。

「阿湛,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救不回來,燒了三天三夜快燒成木炭了,要不是我的「朋友」醫術精湛,指引我找到救命藥草,你這條小命就嗚呼哀哉了。」她還得費力挖坑將他埋了,羊肉沒吃著反惹了一身腥。

「你的朋友?」阿湛瞧瞧她沒半扇門板的身高,眼露懷疑。

「是啦!我不能有朋友嗎?瞧你那是什麼眼神,完全沒有對救命恩人的敬重,你要曉得,要不是我見義勇為,明年你墳頭上的草都比我高了。」還鄙視她,人小不能有忘年之交嗎?

梁寒玉口中的朋友是年過六旬的老大夫,一年前在家中跌了一跤便沒氣了,死前仍念念不忘要上山采藥,梁寒玉在山上「見」過他幾回,彼此就中西醫學交流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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