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他,淺淺笑了,像是安了心。
他伸手拍拍她的臉。「快回去睡吧,被哥發現在房門外偷听的人是你,恐怕不會給你好臉色看了。」
「嗯……晚安,淺羽。」
「晚安。」他低眸瞧她,移開了困住她的雙手讓她走。
她邊走邊回眸,笑著,跑著,長發在暗香中飄動,單薄的身子裹在毛呢長外套里,像個在夜里偷跑出來玩的精靈。
齊藤英樹久久不願移開視線,卻在听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後,黑眸更沉,將自己的身形更加隱入黑暗之中,直到腳步聲離去。
今夜,要不是剛好睡不著在中庭散步時瞧見了舞冬末,看見她偷偷模模地繞到小路上去,他也不會跟上來,未料,卻撞上了這檔事……
懊做個了結才行。
祠堂前的紅色燈籠在風中輕搖,四處都是奔忙的身影,一個傳一個,雖是竊竊私語,到末了還是整個宅院都知道了。
「大少爺和二少爺打起來了!」小丫頭速速往少女乃女乃房里報。
「什麼?」舞冬末聞言,本來要進屋洗澡的她迅速套上一件毛外套便往房門外沖。「知道是為了什麼事嗎?」
「小的不知,只听說二少爺氣呼呼地找上大少爺,結果話還沒說兩句就被大少爺一拳揍了過去,可二少爺也沒肯讓,朝大少爺使力撲了過去,迎面也揮上一拳,大少爺的鼻梁馬上見了血……接下來就不知道了。」
「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就打起來了呢?」舞冬末自顧自地低語。
「老爺呢?他在家嗎?」
「還沒回家呢,可一定會有人去通報他。」
「不行,得在老爺子回來前讓他們住手。」舞冬末邊說邊往前跑,就怕晚一步讓事情鬧得更大,更不能收拾。「不過,你們是怎麼在一片混亂中分辨哪個是大少爺、哪個是二少爺的?」
「因為是二少爺跑到大少爺院里去吵的,在大少爺院里服侍的丫頭說的,這前後一看也就分明了,畢竟兩人穿的衣服不一樣啊。」
舞冬末聞言,不由加快了腳步。
在新生舞會後,淺羽的身手經過大學學長和學妹眾人的一再渲染,就算當時她頭暈得根本無法感受到他有多厲害,可或多或少也知道他應該是有練過的,要是大哥身手不敵,鐵定會受傷。
丙然,現場一片混亂,香子在一旁哭,幾個丫頭在旁邊勸,兩兄弟呢,一人被壓制在地,一人正要揮拳而下——
「住手,淺羽!」舞冬末下意識地叫住那要揮拳的人,快步朝兩人走過去,叉起手來瞪著揚著手的男人。「你們兩個不要再打了!小孩子嗎?還有,淺羽,他是大哥,你怎麼可以打他?」
兩個男人都轉頭瞪著她。
現場一片靜默……
連安本香子都停止了哭聲。
幾個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笑卻不敢笑,大少爺院里的丫頭較年長,把幾個主子的神情掃了一遍,走上前去低聲在舞冬末耳邊說︰「現在被壓在地上的是二少爺呢,二少女乃女乃。」
嗄?舞冬末一愣,望向那位手還揚在半空中沒打算放下的「大少爺」,和一臉氣悶卻被壓制得根本動彈不得的「二少爺」,覺得自己當真是糗大了……她竟然當眾認錯老公?還把大哥教訓了一頓?
她真了不起呵,丟臉丟到家了。
「那個……大哥的臉不是也被打傷了嗎?」舞冬末紅著臉硬拗。「不管誰是誰,弟弟打哥哥就是不對!」
齊藤英樹啼笑皆非地抽抽嘴角,不過看在她明著在幫他說話的分上,他放開淺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齊藤淺羽也跟著起身,還沒站穩,安本香子已沖過來一把將他抱住——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安本香子想到剛剛兩兄弟為她打了一架,她就忍不住傷心難受。
舞冬末見狀,心咯 了一下,不明所以。
香子不是和大哥是一塊兒的嗎?為什麼香子卻沖到淺羽懷中,還說是她害了他被大哥打?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那晚讓她不舒服的感覺又回來了。有些直覺只要一產生就很難消除,譬如︰關于昨天晚上在香子房里的男人其實是淺羽——這樣的直覺。
可,若昨天晚上在香子房里的男人確是淺羽,那麼,昨天晚上出現在她面前假裝淺羽的人就是大哥了?為了替弟弟掩蓋這樣不堪的事實,大哥的確可能當機立斷這麼做……可轉換角色也未免轉換得太理所當然、太從容不迫了些……像是很習慣這麼做似的?
舞冬末搖了搖頭,忍不住伸手往頭上敲了敲,告訴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最近的她總是疑神疑鬼的。
齊藤淺羽的視線移了過去,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往大哥那移過去,大哥也正在看著舞冬末敲頭的可笑行徑,眉頭皺得快打結。
那丫頭有煩心事時總不自覺地打自己的頭,還打得不輕,總讓人在旁邊看得心驚肉跳。
「你一定很痛吧?走,我幫你搽藥去。」安本香子拉著齊藤淺羽就要走。
齊藤英樹一個箭步擋在他們前頭,冷冷地瞪著她。「這種事讓弟妹做就可以了,你跟我來!」
「我不要!」安本香子躲到齊藤淺羽身後。
兩兄弟再一次面對面,隱隱帶著劍拔弩張的意味。
舞冬末見狀,很快地移動腳步擠進他們之間,伸手拉住齊藤淺羽的手。「走吧,我替你搽藥去!大哥和香子的事,他們自己能搞定!」
大哥和香子?齊藤淺羽愣住,望向大哥,齊藤英樹抿唇不語,卻是給了他深深的一眼,這才轉身把安本香子給拉走。
第7章(2)
舞冬未把齊藤淺羽拉回房里替他上藥,雖然他身上有不少的傷,可都是一些小瘀傷或青紫,而且傷全都在手上和腳上,不像大哥的是在眼角和唇角,看起來,倒是大哥傷得重些。
不過,齊藤淺羽還是邊搽邊哀哀叫。
「很痛嗎?」
「當然痛啊。」
「我看大哥都流血了,你出手真不知輕重,怎麼就盡往大哥臉上打?」
齊藤淺羽眯眼瞧她。「你不為你老公心疼,反倒替我大哥心疼起來?我才是一直被揍的那一個耶。」
「可他看起來傷得比你重。」她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那是因為他自小習武,自然懂得怎麼打人才讓人看不出來啊。」齊藤淺羽邊哀邊叫,一臉的無辜和委屈。「我這個生平沒動過幾次拳頭的人只曉得用蠻力……他是一開始沒料到我會出手才沒閃過,那傷看起來才可怕一些。」
舞冬末替他搽藥的手一頓,胸口悶悶地被撞擊了一下。「大哥他打小習武,那你……不懂武嗎?」
「懂一點皮毛,小倆候我們是一起學的,可我愛玩,根基不穩,跟大哥沒得比的。說到底,那可是苦力活,需要強大的意志力才能有所成,不過不管怎麼說,我出去也沒挨打的分就是,今天要不是遇到了大哥,被壓在地上的絕不是我。」齊藤淺羽說著,突然直盯著她瞧。「你怎麼了?」
她的臉色真蒼白呵。
「嚇壞了?」齊藤淺羽伸手拍拍她的臉。「還是,听到你老公沒學武很失望?放心,就算我沒大哥厲害,也足以保護你的。」
「我知道。」舞冬末點點頭,雖然他說他自己只懂得皮毛,可已經很厲害了,他畢竟出手救過她。他說的沒錯,他就算比不上大哥,可保護她卻足矣。
笑了笑,她再次看著他。「剛剛香子說是她害了你,為什麼?」
齊藤淺羽一愕。「那個……」
「你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才去找大哥?因為大哥欺負了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