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是她們一番好意。」阿觀說道。
她將空碗遞給英姨,打開藥包看了幾眼,又是一陣苦笑……她再沒見識,至少喝過不少藥,這里頭的藥材根本不是五兩十兩的事兒,除非濟仁堂是開救濟院的,買五毛給一塊,完全不計成本。
阿觀闔上藥包,說︰「你們都下去吧,我累了,誰也不要進來。」
綠苡不知道主子怎會突然變了臉色,平日里性情那樣好的一個人吶,她偷偷喵了眼曉陽、曉初幾個,她們也是滿臉的不自在,綠苡只好拉起妹妹,跟在她們後頭,退出屋里。
英姨扶阿觀躺下,輕輕替她拉上被子,溫溫厚厚的掌心拍著她的背,柔聲說︰「何必在意呢,不管她們背著你做些什麼,終是一門心思對你好,人不可以沒有心機,否則容易遭人暗算,可若心機太重,連旁人的好意都要忖度推敲,豈不是活得太辛苦。」
阿觀轉過身,把頭埋進她懷里。
英姨不美麗、不多話也不逗趣,可她好喜歡好喜歡溫柔的英姨,深吸一口氣,那是母親的氣味兒,在她懷里,阿觀放松下來。
「英姨,我真喜歡你。」
「傻孩子,英姨何嘗不喜歡你。」
「當我的娘吧,我想讓你寵著哄著疼著……」沒有了那個人的呵寵,她需要替自己找到替代方案。
「好。」英姨想也不想,應下。
綠苡、紅霓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垂頭喪氣抱著藥包走在四婢身後。
進院子後,月季將藥包接手過來,打開看一眼,終于明白主子為什麼會苦笑不已。
「綠苡、紅霓,說實話吧,你們是誰派到主子身邊的人?」月季直接跳進主題。
「月季姐姐?」兩人吃驚地齊齊望向月季。
「說,我必須知道你們是誰派來的。」月季的目光堅定,無分毫轉園空間。
「請月季姐姐原諒,我們不能說,但我們可以用腦袋保證,絕對沒有坑害主子的念頭。」她們還以為那藥是毒不是補,急得小臉漲紅想跳腳。
「是藥有問題嗎?」
月季沒回答她的話,凝神細想須臾,低聲問︰「是皇上嗎?是皇上派你們跟在主子身邊照顧的?」
她們咬緊牙關不敢招認,但那震驚的表情已經將答案說了分明。
「行了,反正你們也是為主子好,透個訊給你們,下次拿到藥先翻檢看看,那藥至少要十兩銀子才抓得到,我只給你們五兩銀,這謊該怎麼圓,你們回房里想想。」
綠苡、紅霓表情難看地下去了。
一直不敢說話的曉陽問︰「現在怎麼辦?」
「主子不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也許……」琉芳剛開口,就讓月季將話給攔下來。
「別心存僥幸,現在王爺不在莊園里,我讓齊古去向王爺透個訊,讓王爺有心理準備。」
月季嘆息,眼下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六十一章秘密揭穿(1)
賽燕的傷養好了,她選擇在莊園里住下來。
阿觀並沒有告訴幾個婢女她過去的身分,只交代大家同她好好相處。
原本繡品這個獨門生意,琉芳她們是不預備讓旁人搶去的,但綠苡、紅霓進門,為了表示不排擠,讓她們加入,現下賽燕傷痊愈,做繡件的人手便又多了一名。
只不過拿刀多年的手,突然拿起繡花針,引來不少訕笑聲,賽燕倒也脾氣好,沒有一人一掌把她們全給撂倒。
「天,你繡的這是什麼?這哪像鴛鴦,根本就是肥鴨子好不?」曉陽指著賽燕的繡品笑不停,笑得頭都靠到賽燕肩膀上了。
性格冷清的賽燕誰都好推,獨獨推不開熱情如火的曉陽,她看不懂人家冰臉上頭寫滿拒絕,硬是賴到賽燕身上,一賴二賴、賴出習慣,賽燕「迫于無奈」,漸漸地融入了她們。
阿觀放下畫筆說︰「賽燕,下回露一手真功夫給她們瞧瞧,別讓她們小覷了你。」
「真功夫,賽燕姐姐有啥真功夫?」紅霓兩眼發亮,莫不會同自己一樣,做了手好點心吧。
「說出來嚇死你們。可……賽燕,咱們別說。」
阿觀勾了勾眼,把食指壓在唇上,惹得賽燕竊笑。
她沒見過這樣的主子、下人,都說奴大欺主,主子根本就把她們一個個全給寵上天了,可是她沒見誰欺過主,只見她們一個比一個忠心。這是種奇怪得讓人難以理解的現象。
「說嘛、說嘛,別吊著人家,人家的心會癢。」曉陽放下針線抱住賽燕的腰,她是牛皮糖做的,賽燕想甩都甩不掉。
她清冷說道︰「我會蒔花弄草。」
若不是她懂這些,怎能把柳氏紫萱亞花的毒計及功敗垂成看得一清二楚。
什麼?她有這一門功夫,阿觀指的是她的武功,沒想到居然逼出她另一項本事。
「真的嗎?那春天到了,咱們給院子里種些花花草草的,好不?」曉初建議。
「好。」賽燕眉眼不眨地應下。
「主子,該出去走走了。」
月季起身拿來披風,今天的放風時辰到了,听見月季這樣說,大家紛紛放下手上的繡品,起身做準備。
看這陣仗,阿觀頭痛。
「別別別,你們繼續做事吧,不是說鋪子管事催你們多繡一些嗎?我讓賽燕陪著在外頭隨便逛兩圈就回來。」
「這可不行,主子身邊得有人伺候。」琉芳搶道。
「賽燕陪我去就行了,反正她那手針線功夫只會礙事。」
「那好嗎?」曉初疑問。
「不好的話,那……我不去逛了,也來幫你們繡上幾幅。」阿觀作勢幫忙,嚇得曉陽連忙將籃子給拿開。
「主子,這布和繡線可貴著呢,別白白浪費了,你那手功夫比賽燕還差上十倍。」
「哼,毛皮不貴、雜書不貴、藥材不貴……倒是這點針線奇巧珍貴了?」阿觀一句話堵得眾人全低頭、閉嘴。
主子難听話都撂下了,誰敢再多嘴多舌。
月季嘆氣開口,「賽燕,你陪主子走走吧,別走得太遠。」
「好。」賽燕放下針線起身。
月季替阿觀圍上披風,又往她懷里送上手爐,雖然天氣已經漸漸暖和,可主子身子嬌貴,可別傷風才好,她拿起大布袋,交給賽燕細細交代。
「別讓主子走得太久,若腿酸了,袋子里有厚墊子,找個地方鋪上給主子歇歇腿,若主子流汗,袋子里有帕子,記得給主子擦擦汗……」
「行了,我不過是逛個園子,每次都弄出這等大陣仗,又不是神轎出巡。要不要連尿壺、澡盆全帶上?賽燕,今兒個咱們啥都不拿,就這樣走。」
「主子這樣任性,若生病怎麼辦?」琉芳聞言起身阻止,就算要被堵,她認了。
「可不是,如果主子不讓賽燕帶著,我們就一路跟在後頭,反正每天都要做兩回的事情,咱們都不嫌麻煩,主子嫌什麼煩。」曉陽跟著耍起無賴。
賽燕笑開,這下子看得出幾分「奴大欺主」的模樣了,見阿觀無奈,她不多話,接過月季手上的大袋子往肩頭一背,扶起阿觀往外走。
離開居住的院落,阿觀才開口問︰「住得還習慣嗎?」
「這里,挺不錯的。」
她已經好幾年沒過上這種清幽生活,不用思慮著害人,不必考慮做啥事才能為主子爭得先機,就是單單純純過日子,夜里,連半個夢都不作,一覺睡到大天明的感覺,不壞。
「你如果喜歡就長住下來,放心,咱們這里沒有主子下人,只有親人朋友,你別擔心吃穿,我自有用你的地方。」
「用我?」
「方才你說你會種花草,我想,如果你能選出一些特殊而且容易養活的花花草草……如今,茶壺我是不做的,我想捏些漂亮的陶罐,如果能在里頭種上花草,肯定好賣。」花盆、筆筒、瓶子,她什麼都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