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很愛她吧?」
閻浩天看著他,雙手環胸,眯起了眼。「你今天很怪,有什麼話想對我說才來的嗎?我知道你不喜歡跑遠路。」
「你日夜的忙著,是因為想要早一點回家見她,對吧?因為歸心似箭?」
一字一句,就是要逼他說出真心話。
「我不知道見鬼的什麼愛不愛的,我只想每天抱著她睡覺,抱著她醒來,抱著她很舒服,看到她就想抱她,沒見到她也想著抱她,這樣如果是你所謂的很愛,那應該就很愛了。」
扇子揮啊揮地,赫連麒看了他一眼又一眼,還是開了口。「她是上官雲的女兒。」
「我知道,但她也是我自己選的女人。」閻浩天知道自己當初是因為她,才會臨時起意作了兩全其美的決定。雖然他沒有跟任何人解釋過他心中的想法,但如果那一天他遇見的女人不是她,他肯定也不會娶。
瞧,這男人正在護著那女人呢。
赫連麒的扇子繼續揮。「她有可能是上官雲派來的奸細。」
當兄弟的人就得這樣,凡事提點,不好听的話也要說一點,免得事後被人家怨。
「我知道,但,在她可能背叛我之前,我寧可把她當成一般女人,只是我的妻,我的艷娘,是我選她當我的妻,我不能因為她是上官雲的女兒就任意懷疑她,也不想因為她是上官雲的女兒就選擇不去寵她。」
赫連麒漂亮的眉微微蹙起,下了個結論……
這男人,根本已經愛慘了上官冬艷。
如果,他現在告訴他,那個闖入禁區的人就是他的妻子上官冬艷……
如果,他現在告訴他,他那位視如親弟的霍桑背著他這位堡主,親自跑來向他求救,要他幫他解那個闖入者的毒……
唉。
唉,唉。
罷罷罷,早知此行只是白來一趟,但當兄弟的,該說的還是要說,該做的還是要做,他不也是因為約莫揣測得到他的心思,才會在八天前假裝不認識那同霍桑前來的人是誰,更假裝不知對方中了何種毒,卻又親自替嫂子解毒嗎?
醫者仁心,他赫連麒卻不是其中一個,若那人不是上官冬艷,不是他兄弟的妻子,他鐵定是不會救的。
「你就好好寵她吧,多寵一點,讓她也愛上你,就天下太平了。」
這話,有鬼……
閻浩天正想再問,赫連麒已起身,像鬼一樣飄飛了出去,瞬間無蹤。
嘖!這人,功夫好像越練越厲害了,成天裝病,都要成了鬼族一員,現在連走路的樣子也像得緊。
閻家錢莊發行的銀票,是千鄴國百姓最常使用攜帶的,因為閻家堡在全國各地都設有錢莊,且信譽卓越,很多商行在交易時也都會使用閻家錢莊的銀票。
也因為銀票替代了實質貨幣的流通,讓閻家錢莊在某種程度上可以運用這些資金進行投資,當然,也在某種程度上提供了人為犯罪的可能,或挪用或亂用,造成錢莊里實質銀兩不是以應付兌換的情境,就會產生很大的問題。
每月初十,是各地錢莊的掌櫃把帳簿呈交給都城宋大掌櫃這兒的日子,本來,干日閻浩天是不管這事的,但因前些日子發生某家錢莊被擠兌銀兩不足,造成其它錢莊需要搬運銀兩前去因應的窘況,以致發現其它城的掌櫃或有移鬼搬運之事,這近半個月來他親臨各錢莊查帳,里里外外親點,可以說是數次過家門而不入。
沒料到的是,他沒回閻家堡,商嫂的女兒柳煙卻找上門來,數度欲言又止,他只好暫時擱下手邊的事,帶她走出錢莊內苑,去逛都城大街。
「說吧,這里說話旁人听不見。」看起來,他是帶她去逛街玩樂,事實上,閻浩天只是把她帶離錢莊,來到燕湖畔,讓她可以更方便講她可能要講的私事。
柳煙在燕湖畔停下,風吹柳低,景色十分迷人,只可惜,身邊的男人不是為了陪她而來。
「柳煙六天前發現了一件事,一直苦思著要不要告訴堡主,因此又暗中觀察了幾天,直到今天才鼓起勇氣到這兒來,柳煙覺得,無論如何這件事都應該要讓堡主知情,就算……堡主可能因此殺了柳煙。」柳煙頭低低的,不敢瞧他。
閻浩天深思著,點點頭。「听起來是很重要的事,既然你已經決定告訴我,那就說吧,你看見什麼了?」
「我看見……霍桑每天晚上都會偷偷進夫人房里,約莫半炷香的時間才會出來。」
閻浩天的身軀一震,凌厲的眼神掃向她,倏地抓起她的手……
柳煙的手被他弄疼了,不得不抬起頭來望向他,淚眼汪汪的。「堡主,我說的是真的,若有半句謊言,柳煙就遭天打雷劈。」
不可能。
他瞪視著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見的。
「不只這樣,我後來才知道,從堡主離開的第二天,珍丫頭就被霍桑調去做別的事了,夫人很少出來,連膳食都是請人送進去,那人也是霍桑派的,夫人身邊幾帆乎沒有丫頭在,連熱水都是半夜霍桑提進去……」
「住口!」閻浩天冷冷地打斷她。「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要我相信這些話?霍桑他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難道堡主以為柳煙在說謊嗎?這些事都是柳煙編派出來的?」柳煙的淚一直掉。「你以為我想對你說這些話嗎?我也是希望堡主幸福快樂啊,就算我喜歡你,就算你娶的不是我,我還是希望你幸福的,難道你要我瞞住你,不把真相告訴你?我做不到!」
「你……」閻浩天放開了她的手,沒想到柳煙會把對他的愛慕這樣說出口。
「對不起,柳煙。」
「對不起什麼?是你誤會我這件事?還是你不能喜歡我這件事?」柳煙抹去淚,轉身就走。「我話說完了,要怎麼做堡主自己決定,我要回去了。」
他拉住她。「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第5章(2)
柳煙走後,她所說的那些話卻沒有跟著帶走,一直在他腦海里反復。
閻浩天心神不寧,議事時不專心,查帳時分心,說話時也走神,這是從來都未曾在他身上出現過的狀況。
「爺,您要不要先回閻家堡?這里交給宋熙就可以了。」宋熙有點擔憂地看著他。
「沒關系。」閻浩天揮揮手。
「爺,這里的事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柳姑娘會跑來都城找你,定是堡里發生了大事……」
閻浩天桌子一拍,站起身。「與其在那里胡亂猜測,還不如趕緊把工作完成,宋大掌櫃的就不要再勸我了。」
「是,爺。」
「明兒一早要去哪兒?」
「南城和東城。」
「那就早點歇息,明兒一大早就出發。」
「是,爺。」宋熙識相的沒多說什麼,躬身退下。
是夜,蒼涼的簫聲在錢莊外的燕湖畔,低幽幽地傳了一整夜,一直到天明。
冬艷的傷已愈,毒已解,雪白的背上剩下一道疤,傷口完全好後,她每天搽上替她解毒治傷的那位大夫特贈的玉肌藥膏,才三天,疤變淡了,想來那人說七天可以完全看不見傷疤的藥效,確然不假。
是個奇人。
雖然霍桑沒告訴她替她解毒之人是何方神聖,那人也是私下來到後山替她療毒治傷,但他自始至終沒問過她一句話,白胡子下的容顏雖老,但那雙療傷的手卻柔滑細女敕,是雙好看又年輕的手。
時已入夏,暖風陣陣,池邊不知哪來的兩只水鴨正優游其上,一前一後,不是後頭的鴨子沒事去啄啄前頭的鴨子,就是前頭的鴨子沒事會回頭去啄後面的鴨子,狀似感情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