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此事?」嗯,若是如此,的確不容輕忽。
「所以母後才讓我來國丈府,看外公你有沒有主意,我們不能一直處于弱勢,眼見父皇一意孤行。」不如喬翊也就算了,如果連個囂張的小表也奈何不了,他真是白活了。
沈元嶸欲置立羽于死地的原因除了為權為利,竟是源自對喬翊的怨妒,他沒法和喬翊較勁便將目標轉向較弱小的孩子,誰叫立羽長得和喬翊小時候一模一樣,他一看到那孩子就動了殺機,殺了立羽,在他心中等于喬翊也死了,死在他手中。
「唔,我要再想想……」不宜輕舉妄動,要靜待最佳時機,務必一次成功,否則死的會是他們。
一旁的季元徹出了計策。「爹,秋獵不是快到了,所謂刀劍無眼,誰知道狩獵時會發生什麼意外,有支箭射偏了也是情理之內……」
季從虎一听,半眯的瞳眸發出銳利。「你去安排,混在皇家獵場的侍衛中,讓他分不清楚是誰射的箭。」
「是。」他興奮的一應,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要向父親證明他不是庸才,聰明才智不下喬翊那小子。
第12章(2)
雲淡風清,日麗風和,一只雲雀掠過朗朗晴空。
夏至雖已遠離,秋老虎的威力仍不可小覷,遍地野草早已枯黃,徐徐金光灑落,照出土地被蒸出的熱氣,讓人不自覺汗流浹背。
皇上的車輿早已先行一步,滿山遍野的獸跡,野鹿讓人熱血沸騰,激起男人嗜血的狂熱,背搭一弓引箭長射,倒地不起的垂死獸身是勝利的歡呼。
狩獵是皇上的興趣,每年秋獵也是他少數能走出皇宮的消遣,所以一到秋天太監總管便會大舉準備行裝,從特制的龍形雕紋銀弓到九龍奪珠的金箭,以及金線蠶絲制成的冷弦,劃開獸頸的鋒利短刃,幾乎無一不全,君臣同歡以狩獵為樂,捕獲最多獵物者另有重賞。
因此每到秋獵季節總有不少官員自願跟隨,一來能在皇上面前露露臉,二來能贏得賞賜,這些人無不因獲得同行機會而欣喜若狂。
不過有兩道身影卻遠離人群,專挑僻靜的小徑行,人多的地方不易捕得他們想要的小獸,獐子、水鹿、野兔才是美味,虎豹就讓自視本領高的人去獵捕。
「听說狩獵前小蘭跟你說若獵得小貂,希望你把貂皮給她?」喬翊狀似若無其事的問起,其實心里在意的要命。
「听說?」這倒有趣了,他從哪里听說?
「少唆,你只要回答是不是,不要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猜我心思,小爺不吃這一套。」小歡子那張臉不過長得好看些,眼沒瞎,鼻子沒塌,嘴巴長在該長的位置,憑什麼令女人仰慕,視為崇拜的對象。
眼眸閃過一絲訝色的容盡歡不禁失笑。「幾時世子爺也學人听壁腳,教教下官如何做個貼牆角的小賊,相信會听到不少令人莞爾的趣事。」
他狡猾的不做正面回復,以不相關的話題帶過。
「小歡子,你越來越會裝了,連在小爺面前也不老實,一句話分成好幾句,可是小爺我沒听見想听的事,是不你的腦子開始不靈光了,像老人家一樣忘性大。」
他就是個賊小子如何,專門偷搶拐騙。
喬翊的消息來源並非听壁腳,他哪來的空閑做這些無聊事,注意太子和國丈的動靜就忙得他團團轉了,有時想見溫拾蘭還得半夜偷溜去,把人吵醒來個花前月下,私會後花園。
他會知道是因為朱心池這個「眼線」,隨時將溫拾蘭的一舉一動通報給他,她做了什麼,和什麼人說話全無遺漏,讓他了如指掌,知之甚詳。
因此他才特別不是滋味,非常「怨恨」容盡歡,明明他和溫拾蘭走得最近,感情也是最好,為什麼她想一塊貂皮不跟他開口要,反而要求別人送她,這實在太沒道理了。
「世子爺小心看著路,別從馬背上顛落馬蹄下,被馬踩壞了一張俊顏可是會令全京城的姑娘心碎,世子爺保重。」他居然在吃醋,木頭腦袋終于開竅了。
看到世子爺竟然將他當成競爭對手,還不是用言語試探,容盡歡為了世子爺的開竅感到欣慰又心酸,感情遲鈍的呆子終于看清楚心里的那個人是誰了,不再懵懵懂懂的傷佳人的心,可是他也有些酸澀,自己竟一手推波助瀾,將心儀的女子推給別人。
不是他不爭取,而是一開始便知道結果,他的退讓是為了成全,因為她要的人不是他,所以他選擇沉默,讓她保有心中的美好。
只是他還是會小小捉弄一番,刺激某個喜歡人家卻不敢開口的偷心賊,如果他的小計謀能促成良緣,那也是功德一件,就算心缺了一角也值得。
喬翊背著騎馬,背靠著馬背,一腳玩著甩來甩去的馬尾,可見騎術不錯。「唉!小歡子,小爺瞧你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麼盡做些見不得光的勾當,你不怕夜路走多了撞到鬼,報應就在眼前。」
容盡歡就是個黑心肝的,還下流的裝出謙謙君子的模樣,論起陰損的手段可不比他少,有過之而無不及,偏偏被他偽善面容所騙的人還真不少,相信他有菊花一般的高潔品行,孤芳自賞。
「多謝世子爺關心,下官向來不信鬼神之說,倒是世子爺要多行善事積德,畢竟世子爺做過的缺德事罄竹難書,下官著實為世子爺擔憂。」容盡歡狀似為世子爺的將來憂心,但眼眉間盛滿笑意,讓人看了非常刺眼。
「容盡歡你這黑心鬼,自己做了多少壞事數過沒,你就是個壞的,怎麼就沒人發現你心黑如墨的真面目。」世上的瞎子真多,光看表面不重內在。
「不敢不敢,多謝世子爺謬贊,下官遠遠及不上世子爺萬分之一。」他拱手一揖,十分恭敬。
「你……你真是個黑心……」
此時,一只受到驚嚇的鶚鳥從林子深處飛出,喬翊安撫了下不安的馬兒,遠處的狩獵場傳來驅趕鳥獸聲和射到大型獵物的歡呼聲,他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不遑多讓的,他也認真起來了,隨手打了幾只山雞和野雁,兔子嘛,他這人也怪,單捉不到月大的小兔,肥美碩大的野兔反而放任從眼前跳開,甚至他還捉了一只狼崽仔準備養來當看門犬,真是個亂沒規矩的瘋小子。
喬翊的箭不像一般狩獵者斜背在身後,以手向後撈好抽取放箭,而是勾在馬的左側,系于左前腳上方,箭袋與馬身同斜,箭翎在前地緊貼著馬月復,他手上空空如也,連韁繩也不握,相當愜意又逍遙的含著兩片葉子,吹出破碎不全的雜音。
他就是個不懂音律的俗人,吹笛吹到破音,彈琴彈到琴裂,舞也是亂跳一通,頗為符合他胡搞瞎搞的性子,常拉著溫拾蘭左三拍右二拍的跳胡旋舞,搞得她哭笑不得。
「咦?銀貂。」
隱約的銀白色身影在彎低的枝椏間飛竄,見狀,容盡歡張滿全身雪白的月牙弓,箭尖對準那即將喪命的小東西,箭如長虹射出。
驀地,一片葉子破空而至,不偏不倚的擦過箭頭,長箭偏了一寸射入枝干,入木三分,尾翎不住的輕顫,正好與本該命喪當場的銀貂擦身而過,牠迅速的跳起逃開。
「哎呀,瞧我這笨手笨腳的,怎麼就手滑了,再來,再來,小歡子你行的,小爺最看好你,多捕些野豬和山羌給小爺當下酒菜。」手舞足蹈的喬翊笑得開心,揮著系在馬頸的方巾助陣,神情愉快的像剛得到一壺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