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不知道,可以在心里這樣想著一個女人。
扁是想著就覺得快意,光是想著就讓人全身充滿力氣、腳步輕盈,光是想著就覺得人生暢意……這讓他不得不擔心起,倘若哪天沒有這樣一個人可以想、可以思念,日子不知道還能不能過得下去?
除去鞋襪,他輕輕躺在她身邊,側著身,一手支在下巴處,細細看著她的容顏。
她不知道夢見在吃什麼,嘴里嚼著嚼著,臉上掛起淡淡笑意。
湊近她耳邊,他輕笑、用氣音問︰「什麼東西這麼好吃啊?」
他只是問趣味的,沒想到她竟然還真的回答。
「麥當勞。」說完三個字還不滿意,她又唱了句「麥當勞都是為你」。
麥當勞,那是什麼東西?找個時間問果果吧。他記性好,悄悄地把她的話和歌再記一遍。
深吸氣,胸腔里,滿滿是她的味道,一個讓他在睡夢中也會發笑的味道。
她益發懶了,每天睡覺的時間越來越多,好像永遠都睡不夠似的。
愛里的嬤嬤說,懷孕越到後期,因為孩子壓著、因為腿抽筋,常會在半夜驚醒。
可他的小隻果似乎完全沒有這樣的困擾,吃飽睡好、精神好,脾氣更是好到不行。
眼見她肚子一天一天大起,那嬤嬤緊張得說︰「再這樣下去,孩子長得太大,怕到時不好生。」
他也擔心,只好一有時間就拉著她散步。
應該讓宮晴陪著她的,免得那兩個丫頭胡思亂想,但……搖搖頭,他還是舍不得讓宮晴佔去自己的位置。
算了,隻果說的對,嘴巴長在別人臉上,你根本無法阻止,為無法阻止的事煩擾自己,真的有點笨。
再貼近她一些,雖然她的肚子橫在兩人之間,可他沒松手,蕭瑛撫撫她的肚子,笑著對她低言。
「別吃了,再吃下去真要變成小肥豬嘍。」
也不知道是听進去沒有,她居然噘噘嘴,然後又笑起來,看來那個麥當勞的味道真的相當好。
她對追求溫暖的下意識很強,因此越挨越近,然後照舊,她感受到他的體溫,滾啊賓啊、滾進他懷里,直到整個人都嵌入他懷里。
她都投懷送抱了,他會拒絕嗎?當然不,長手一伸,把她環進自己懷中。
許是動作太大,今天她竟然被弄醒了,張眼一看,看見頭頂上那張熟悉的帥臉,眼楮轉一轉,笑得開心的說︰「我又作夢了。」
嘆口氣,她閉上眼楮繼續睡。
「喜不喜歡這個夢?」他又用氣音在她耳邊說。
「嗯。」她甜甜地點了點頭。
「喜歡就好,因為我也很喜歡。」因為她甜甜的笑臉,于是他的聲音也染上甜味。
賀心秧的眉頭突然皺起來,這夢……也太真實了吧?!
小張一點眼,然後,猛地張大雙眼,這個夢真實得過分耶。她伸手,踫踫他的臉頰,是溫的耶,和夢里的炸雞一樣,鮮女敕多汁……
她猛然坐起,看著他的兩顆眼珠子像泡了蜜似的,又大又黑,帶著一分驚、兩分喜、三分無措、四分訝異。
「小心點,別傷了孩子。」
傷個頭啦,孩子沒傷,他先傷了她的名譽,以後叫她怎麼做人?!白天才讓紫屏、苓秋苦勸一頓,她還信誓旦旦保證,自己沒亂越線,現在、現在……夭壽哦,她已經夠圓夠胖了,他干嘛還逼她食言、繼續往下肥啦。
「你怎麼會在這里?!」
她很氣,但是聲音壓得很低,萬一把紫屏她們給叫喊過來,別說跳黃河,就算跳進太平洋,都洗不清她滿身的魚腥。
「我在這里已經很多次了。」他湊近她,學她用氣音說話,然後笑得很狐狸,沒辦法,他是狐仙家族的重要成員。
賀心秧的圓眼楮轉左、轉右、轉上、轉下,轉過很多次,用轉動眼球的速度來消化他的言下之意。所以,這位爬上良家婦女床鋪的貴公子,他言下之意是……
啊……恍然大悟!她在睡到不省人事、在往返周公家拜訪的行程中,不知不覺間,她身上沾染了很多回狐狸味?
低頭,看著悠閑側躺的蕭瑛,哇咧,他以為自己是美人魚哦,躺得這麼漂亮,等一下要不要給他弄點五彩泡泡啊?
苦起臉,她的五官皺在一起,如果不是蕭瑛太了解小隻果的表情多到驚人,他肯定會以為她快要生了。
他跟著坐起來,與她面對面。
「干嘛那麼吃驚,我們又不是沒有同床共枕過。」
是咩,不只同床共枕,還留下抹滅不掉的證據……啊是怎樣啦,她有欠他那麼多嗎?身體已經被他吃干抹淨,現在連剩下的、為數稀少的名譽,他也要通通拆吃入月復才滿意哦。
嗚、嗚、嗚嗚嗚……
「我是良家婦女啦。」她兩手蒙起臉,蒙住無處可說的哀怨。
不是他自己說︰「為了你的安全,你繼續乖乖當宮夫人,免得被勤王或皇帝盯上。」
不是他自己信誓旦旦保證,就算要成就果果的大業,他也會把她的安全擺在第一位。
他講的話,還熱得像剛出爐的炸雞……哎呀呀,怎麼老是想到麥當勞?
不對,重點是他口口聲聲她的安全,卻來搞這一套,要是傳揚出去,她還安全個頭啦,那個勤王肯定會以她為第一個綁票目標。
他是怎樣,說一套、做一套,還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啊……她不要想了啦,越想越亂!
她吸氣吐氣,臉頰鼓起、臉頰縮下,像只可愛的小青蛙,看得蕭瑛滿面笑容。
「我沒說你不是良家婦女啊。」他輕輕踫了踫她可愛的臉頰。「小隻果,你在生氣嗎?」
「我表現得不夠明顯嗎?」她很火大,可是還是沒忘記用氣音說話。
「夠明顯。」他同意她真的在生氣。
「搞清楚,我是‘宮夫人’,不是王爺的姘頭。」她雖然收下許多成千上百兩的貴重禮物,不代表他可以為所欲為,愛怎麼就怎樣。
「講話真難听,不怕孩子听了去。」他伸出食指,輕輕在她隆起的月復間畫來畫去。
他做這種事都不怕給左鄰右舍看去,還怕她講難听話被孩子听進去?他到底分不分得清,啥事輕、啥事重啊,請問,哪只神豬惦記的不是七月普渡將至,而是惦記著減肥未成、同志仍需努力?
她指指自己,「請王爺慎重考慮本人在下我的名節問題。」
「名節一兩值多少錢?傻!我相信絕不會比我送的那匣子隻果貴。」這個表里不一的女人,才說名節不重要,現在又拿名節來同他說嘴。
听完他的話,她猜出什麼似的,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問︰「你竟然學你那個多疑猜忌刻薄惡毒惡爛無恥下流卑鄙盡失民心的垃圾皇兄,派人監視我?」
哇,她罵起人來一串一串的,還不必喘氣,真了不起。
「不是監視,是保護。」他溫和回道,大掌握住她揪在衣襟上的小手,輕輕一扯,抓起來,放在唇邊輕輕吻著。
賀心秧差一點點就被他的偶像劇動作迷得東倒西歪,幸好理智還在,她抽回手。
「如果只是保護,為什麼你知道我講過什麼話?」
他根本是以保護為名,行竊听之實。
「那個叫做……福利。」果果是這樣說的吧?
「福利?」
她又錯愕了。這麼現代的字眼都知道,她不得不懷疑,先是齊頭式平等,現在又有福利,接下來他會不會跟她談談股票和希臘問題?
如果他真是穿越的呢?那她是不是可以和他手牽手、心連心,一起找到方法,高唱〈回家〉?還是一起在這個時代里頭共創未來?
見她發怔,蕭瑛笑說︰「我講得不對嗎?暗中保護這種事很無趣的,所以有一點福利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