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眉心一擰,再次握住了她的手,緊緊抓著,不讓她抽回去。
「所以我希望取得你的諒解及認同,然後請你幫我一起去說服他們。」
和秀敏神情苦惱的搖搖頭。「我爹他們剛落了肥播了種,你要我怎麼跟他們說?」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覺得苦惱。」傅文絕覺得心情好沉重,他多麼希望做更多事,幫助更多人,可現在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看著他一臉愁郁苦惱,她也感到難受,她是認同他的想法,只是……
沉默了一會兒,她怯怯的問︰「難道沒有其它辦法嗎?」
「我不能動用傅家的資產。」他說,「我手上能用的現金也不夠蓋一家茶樓。」
「不能跟老爺子商量嗎?」她問,「如果跟他借一點,他會同意嗎?」
「祖父是個保守的人,凡事穩扎穩打,當初我說要開茶樓時,他曾嚴厲反對過,他認為土地是先祖留下,後輩只要守成便可,再加上後來文豪胡亂投資賠光了他自己跟姨娘的資產,祖父認為那便是我的借鏡。」
和秀敏憤慨地道︰「他不切實際又不用心經營,可是你不一樣。」
「不管如何,祖父同意讓我開茶樓已是讓步,我想他不會讓我動用傅家資產的。」傅文絕苦惱地道。
「凡事沒有絕對,也許你提出詳實的計劃,便能得到老爺子的認可。」她認真的凝視著他,用眼神告訴他,她絕對對他有信心。「你現在想做的事是施惠于人的好事,也許老爺子會同意。」
听了她的勸,他燃起了一線希望,臉上終于有了一點點笑意。
這時,和秀敏突然捧起他的臉,用自己的額頭輕輕踫了他的額頭一下。
暗文絕的心一突,疑惑地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加持啊。」她甜甜一笑。「我都是這樣幫弟弟妹妹們加持,好讓他們有更多的勇氣去做更多的努力。」
她可愛的舉動令他心頭一暖,充滿寵溺的視線再也無法從她身上離開。
被他那麼專注的看著,和秀敏有點害臊,臉頰浮現兩朵雲霞。正想跟他保持一點距離,他卻突然抓住她的雙臂,她還沒反應過來,已被他一把撈進懷里,牢牢抱住。
這是他們在他復原之後,第一次靠得這麼近,抱得這麼緊,她既羞又慌,急著想掙月兌。
「秀敏。」傅文絕緊緊環抱著她,像是擔心一松手就會失去一般。「謝謝你……」
和秀敏不解的低問︰「謝我什麼?」
「一切。」他低沉又充滿情感的嗓音,在她耳邊低語,「一切的一切,都謝謝你。」
她沒說話,但感動而滿足的笑了。
暗文絕來到祖父的書齋前,卻見一人自書齋中走出,他想應是祖父的客人,便點頭致意,待客人離開,他才來到書齋門前,輕輕叩門。
「進來。」傅定遠應道。
他走進書齋,就見祖父正拿著一迭卷子在閱讀,甚至不知道進來的人是他,直到他輕喚了聲,祖父才抬起頭來。
一見是愛孫,傅定遠馬上笑道︰「文絕,你來得正好。」
「祖父有事找我嗎?」
「嗯。你來瞧瞧,這些都是咱們江東一些待字閨中的小姐們的數據。」傅定遠將那一迭卷子整理好,往前推了推。「你今年已經二十五,早該成家立室了。」
「祖父……」
「先前我本要把丹娘娶進傅家的,只可惜她竟做了那件傻事……」傅定遠搖頭一嘆。「去年你受傷,這事也就緩下,如今你復原了,一切也都回到了原定的軌道,接下來就該好好計劃婚姻大事了。」他興致勃勃地續道︰「來,你來看看這些小姐們的資料,她們可都是知書識禮、精通五藝的千金,個個都襯你,也足以成為我傅家的媳婦及未來的女主人。」
看著祖父,再看看案上那一迭卷子,傅文絕面色凝沉。「祖父,我對那些千金小姐都不感興趣。」
暗定遠的笑臉微微一僵。「為什麼?」
「因為孫兒心有所屬。」
「你是說秀敏?」傅定遠直視著他。
暗文絕沒想到祖父竟看得這麼透澈又說得這麼直白,神情一愣。
暗定遠嘆道︰「你把她留在身邊,又事事順著她,處處護著她,只要長眼楮的,有誰看不出來?」
「既然如此,為何您還要……」
「文絕。」傅定遠嚴肅地打斷道,「秀敏是個好姑娘,農家女兒也少見她這樣識字的,我也很喜歡她,不過,她終究是農家女兒。」
「祖父,我並不在乎身分上的……」
「我在乎。」傅定遠語氣平和,但態度強勢。
暗文絕深呼吸了一口氣,直視著祖父。「祖父,但我喜歡的是她。」
「你喜歡她不是不行,但是她的身分只能當小妾。」
暗文絕不滿的皺起眉頭,別說她絕對不肯,他也辦不到。
「文絕,我可以先讓你納她為妾,之後再娶正室。」傅定遠看出他眼底的反抗,退了一步道,「這已是我最大的讓步,你姨娘雖是妾,可也是書香門第。」
「祖父,我不會這麼委屈她。」傅文絕態度堅定。
暗定遠雖未發怒,但表情已看得出不悅。
「祖父是仁厚之人,對佃農十分照顧,也經常救濟鄉里貧戶,為何還有門第之見?」他不解地問道。
「我助人,是因為回饋鄉里是富人應做之事,我並不歧視佃農或窮人,但你是我傅家唯一命脈,與你結合並傳宗接代的女子,必須是精挑細選,萬中選一。」
「她對我來說也是萬中選一。」
孫子的強硬及固執讓傅定遠覺得苦惱及慍怒。「文絕,此事沒得商量,她只能做小。」
「若她只能做小,那文絕就只娶小。」傅文絕直言回道。
暗定遠氣惱的瞪著他。「你這是跟我作對?」
「君子有成人之美,祖父何苦拆散我倆?」
「我沒拆散你們,只是要你……」
「愛一個人,就不該讓對方受委屈。」傅文絕認真又堅定的道,「如果我連給她一個名分都做不到,算是什麼男人?」
「你太固執了。」傅定遠灰白的眉毛緊擰,迭出了三條懊惱的線。
「那也是得自您的真傳。」他輕輕一笑。「是您老人家教我要擇善固執。」
「你……」孫子是他一手帶大的,他比誰都了解他的脾氣跟個性,他拗起來,真是比牛還難商量。
「沒別的事,孫兒先告退了。」
「慢著,你不是有事找我?」
「已經沒事了。」他不願听從祖父的指示,自那迭卷子里挑出一名婚嫁的對象,又怎麼期望祖父會答應將傅家資產借給他?「孫兒告退。」說罷,他彎腰一欠,旋身走出書齋。
和秀敏備妥午膳,正要替傅文絕送去,卻見老舒表情凝沉的迎面而來,她關心的問道︰「舒伯,怎麼來了?」
「秀敏,午膳我幫你送,老爺子有事讓你去一趟。」
她雖然感到疑惑,但也不好多問。「那就有勞舒伯了。」她將膳盒交給老舒,便前往傅定遠的寢室。
一路上,她的心七上八下,隱約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可她又想不出能發生什麼事。
來到寢室外,門輕掩著,還留了一條縫隙,和秀敏輕聲地喚道︰「老爺子,我是秀敏。」
「進來吧。」傅定遠有點疲倦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
一听,她的第一個想法是,老爺子該不會又病倒了?她急忙推開寢室的門。
暗定遠的寢室有個小廳,小廳後才是他睡覺休息的地方,透過簾子,她隱約看見他半臥在榻上,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又听到他說——
「替我倒杯水來,好嗎?」